李霞瘪瘪嘴,“他们不愿意养我们,嫌弃我们,害得我哥辍学。我哥成绩很好的,他如果继续读书,一定能上好大学,我不乐意去看他们,很少过去。”
这一点倒与蒋珍珍的说法一致。
“他们也没来看过你们?”
“没有,一分钱都没给过,多狠的心。”
应时安问:“这些都是李子石告诉你的?”
“你想说我哥挑拨?绝对没有,他还经常劝我们去看爷爷奶奶,是我们自己不乐意去。”
应时安看向李子石。
奇怪,仍然奇怪,可奇怪的点究竟是什么?
案子相隔的时间实在太久,当时的调查方法也不比现在,很多检测都没法去做。
这导致应时安在看卷宗时,很多细节都拼凑不上。
应时安问道:“李川与李子石的关系如何?你刚刚说李川小时候被宠坏了?”
“他是最小的弟弟嘛,爸妈都很宠他,这件事我记得可清楚了,好像自从有了他,爸妈眼里就只有他,没有我和哥哥了。后来爸妈走了,没人惯着他,他估计是觉得有落差,性格越来越奇怪,他很害怕哥哥,真不懂他,哥哥有什么可怕的?哥哥还总给他买好东西。”
但李川仍然害怕哥哥。
李子石对应时安的盘问十分不满,他走过来敲应时安的车门。
应时安按下开锁键,李子石打开车门拽着李霞就要走,“你们耽误我们太多时间了!”
应时安跟着下车,“我们还要再和李川谈谈。”
“你们已经抓住叔叔了,我的确是想真的报仇,但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凭什么来审问我们?”
李霞茫然道:“哥,你想做什么?”
李子石道:“和你没关系,别管。”
应时安注意的却是李川的反应。
在听到“报仇”二字时,李川明显又发抖了。
李子石看向应时安,“我们现在要走了,你是刑警对吧?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会去报社曝光你们!”
他说完便拉着弟弟妹妹要离开,应时安的小灵通响了起来。
应时安接起电话,逐渐露出笑容。
“要回家?也可以,我们陪你一起回去。”
*
李子石家门大敞四开,谢涟守在门口。
他不甘心地看向屋内,想不到自己竟然沦落到被穆昔指挥。
就在十分钟前,穆昔打电话通知刑警队来人,还让谢涟守门口!
凭什么?!
穆昔刚把证物装进证物袋中,走出房间就见谢涟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穆昔主动朝他招手,“呦,看到我会脸红的二百五兄弟。”
谢涟:“……,!!”
看到穆昔会脸红这事如果传出去,实在太丢人!
谢涟抗议道:“你不能这样叫我!”
“我该叫你什么?”
“你只能叫我二百五!”
穆昔从善如流,“好的,二百五兄。”
谢涟满足了。
……
等等??
几人在李子石家等了半个小时,应时安几人才赶回来,还顺便将蒋珍珍接了过来。
蒋珍珍家那边由警方接管,同时还要负责照顾病重的爷爷。
蒋珍珍已有很久没见到李川和李霞,好像一晃神,两人都长成大孩子,与从前不同了。
她恍惚地看着二人,直到应时安搬来座椅,请她坐下。
蒋珍珍不安地坐了下来。
穆昔走到李川面前,“现在这里都是警察,你不用害怕任何人,可以说实话。你能告诉我,李子石这些年对你做了什么吗?”
李霞想将穆昔隔开,她不满道:“你在说什么?我哥能对他做什么?说的好像我哥做了错事。”
穆昔已从电话中了解到李霞对哥哥和弟弟的区别,没想到会如此明显。
她问:“你很维护李子石,为什么他看到李子石会害怕?”
李霞不假思索道:“他性格本来就奇怪。”
“小时候也奇怪?在你爸妈去世之前,也不愿意说话?”
李霞:“……”
小时候当然不是的,李川是最受宠的一个,又是好动的年纪,每天都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穆昔示意谢涟去李川的房间取证物。
谢涟守大门守得正难受,一见有任务,高高兴兴就去了。
他将纸箱子拖出来,穆昔说:“谢谢二百五兄。”
谢涟笑容满面,“没事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冉兴平:“……”
好像看到什么东西被驯服了……
要不下次来刺头新人,也让穆昔来试试??
冉兴平凑到箱子前,“这些是什么?”
李霞也好像没看到过似的,好奇地张望。
穆昔戴好手套,将箱子打开,一个个破损的篮球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篮球的数量实在庞大,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不太寻常。
这不是十几块钱的塑胶球,一个普通的篮球要将近四十块。
就在大家疑惑时,“扑通”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霞迷茫地回头看去,李川不知何时退到屋门附近,被门槛绊倒。
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他恐慌地遮住脸,尖叫起来。
第30章
李霞将电视机箱子里的篮球倒出来。
它们都已经破损,滚不了多远,有几个还特意被放气后摞在一起,用细麻绳捆住。
电视机是三年前买的,在李霞的央求下,李子石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买下家里第一个大彩电,花费三千元。
那年最低的彩电也要两千元,对他们这种普普通通的家庭来说很奢侈,但为了李霞,李子石还是买了。
李霞认得箱子,但不认识里面的篮球。
印象中,李川小时候很喜欢皮球,总想和院子里其他大朋友一起玩,但他们嫌弃他小,不愿意带着他。
父母离世后,李子石给李川买下第一个篮球。
那会儿谁有一个篮球,谁就能统领附近的小朋友。
从那以后,家中始终有一个篮球,似乎一直都洁净如新,李霞一直认为是李川爱惜的缘故。
李川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拼命地抓膝盖。
他双唇轻轻颤抖,幅度不明显,若不是举止怪异,看起来甚至很平静。
应时安俯身捡起一个篮球,递给李川,“该做什么,你知道。”
应时安不着边际的话让所有人都糊里糊涂。
冉兴平小声问道:“篮球还能做什么?这个球已经坏了,打不了吧?”
应时安没有回答。
众目睽睽之下,李川扭捏地放下手,跪在地上朝应时安爬过去。
他手脚并用,破旧的校服摩擦木板地面,一步步向篮球爬去。
屋内连最后一点呼吸声都停止,所有人仿佛都被定格,无声地看着李川。
而李川的眼中,只有应时安手中破损的篮球。
穆昔见状,去厨房接了些水,撒在李川的必经之路。
李子石无声地看着。
李霞有些急,“你们……”
她刚开口,就被冉兴平拉走,冉兴平笑道:“看着就好了。”
李川爬到水渍前,好像根本没有留意,衣服直接蹭了上去。
他爬的速度很慢,比出生的婴儿还要慢,终于爬到应时安面前,双手接过篮球,放到膝盖下,跪在篮球上。
然后一动不动了。
应时安看向李子石,“看来你还有很多事需要和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