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云瞪了丈夫一眼:“把钱花得乱七八糟的,难道你觉得姐姐和姐夫还做对了不成?反正是我,我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哎,对了嘛,你看,你也说你是你,可大姐是大姐啊。你们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啊。”周长城摸摸小云的脑袋,“大姐和姐夫有权选择怎么花钱,我们也有权选择怎么攒钱。我们互相都管不了对方。”
越说越乱,越说越累,万云不想讲了。
大家各执一词,各说各话,各有各的道理,家里的事情,一旦涉及到钱和感情,混在一起后,就一定是乱糟糟的。
亲人之间,想分个对错?难。
今天,裘松龄刚好打包了白天鹅的十来个早点过来吃早餐,她来得早,一般都是由万云开门的,可这日早上他们小两口在房间里打电话,还是桂春生听到敲门声才下楼的。
等放好了点心和粥,两位长辈上楼,就听到了万云在屋里很大声地说话,房间和房门没有很好地隔音,虽然阿云讲的是家乡话,桂春生和裘松龄听不懂,但她语气里含着的怒气是怎么也忽视不了的。
等里头安静了,桂春生和裘松龄二人早上的第一壶清茶也喝完了。
桂春生过去敲门,声线温和地说:“阿城,阿云,裘阿姨来了,下来吃早餐。”
等四个人都整理完毕,便集合在一楼的吃饭间。
万云把裘松龄带来的两大袋子早点拿出来,又转身去拿碗筷,脸色恹恹,不想讲话。
周长城边摆盒子,边笑说:“裘阿姨,真丰盛!好久没吃过早茶点心了。”
“今天我起得早,在江边走了一圈,心情很不错,就想跟你们一同吃早餐,热闹些。”裘松龄的声音淡淡的,散散的,伸手把一个未开的饭盒递过去,“阿云喜欢吃的蛋挞在这儿,拿过去吧。”
“多谢裘阿姨。”万云低着头,接过裘松龄手上的盒子,打开,里头有四个,给桌上每人都分了一个。
桂春生碰了碰裘松龄的手背,示意她去问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
裘松龄刚开了个头,万云就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把她姐和姐夫借钱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她的那把心头火啊,压都压不住,控诉她姐把生活过得乱糟糟的,又说万雪这回张嘴借钱打扰到她了。
可“打扰”这些话刚落音,万云自己都吓了一跳,悚然一惊,原来自己介意的不是她姐乱花钱,或者万雪借多少的事,她介意的是亲近的人打断了自己有规律的生活和计划。
指责他人很容易,反观自己是很难的。
不过,显然裘松龄有另外的看法,听完万云说完来龙去脉后,笑了一下,有一阵扑面而来的松弛感:“就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刚刚还在想是不是你们两个小朋友吵架了,我和桂老师都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劝架了。”
周长城嘴里叼着块香芋排骨,赶紧摇手,他可不敢招惹这时候的小云。
桂春生呵呵笑出声来,事关阿云的亲姐姐,他不好说什么话。
听完裘松龄的话,万云皱着鼻子,搅动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心想裘阿姨你是富贵闲人,家大业大的,肯定不把我等小市民的三五千块放在眼里,虽然她没开腔,但脸上的表情谁瞧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周长城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下她的脚,让她收敛一些,裘阿姨可没得罪她。
裘松龄吃完桂春生给自己夹的一块点心后才说:“借钱这种事,就跟谈恋爱一样,都是你情我愿的。你姐跟你提了,她就该做好准备,你会拒绝她。你想拒绝,却又拒绝得不干脆,把自己对她另外的不满算在了里头。其实她那句话倒是没有说错,你不该跟法官一样去审判她如何用自己的钱。”
万云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怎么她关心姐姐的积蓄,借钱给姐姐,还有错了?他们有本事花钱,就要有本事不找人借钱才是!
裘松龄又说:“但这些,在我看来都不是很要紧。要紧的是阿云你的态度,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借钱给别人,手头也充裕,你就该清清爽爽、干干脆脆地把钱汇给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开一笔又一笔钱,就像凌迟一样,让找你借钱的人每个月都必须挨上一刀。”
万云呆愣住了,裘阿姨是什么意思啊?她气姐姐的对自己规划的打扰,暗地里出口气还不行吗?让姐姐感受一下她的火气也不行吗?她就该当个受气包?
裘松龄见万云这样,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若这两人不是阿桂看中的后辈,她是真不想费口舌:“阿姨说这些,不是站在你姐姐的角度指责你。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亲戚朋友跟合作伙伴之间,金钱往来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既然答应了借钱,那就不需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救世主的角色,因为你不是,而对方也不需要。”
“你自己想一想,在这次借钱的事情中,你对着你姐姐姐夫一家,是否有一种施恩者的态度在里面?”
这话让万云如遭雷劈,她嘴巴嚅嚅动了几下,最后又抿紧,败下阵来,裘阿姨把她心中那点隐秘给说出来了,她就是有一种暗爽的感觉,亏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阿云,你还很年轻,又是个爱动脑子、有韧劲的人,裘阿姨在这里说一句,你的生意会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你和他人的金钱关系会越来越多,在这条路上,要学会做好人。做好人是一门学问,圆融而不滑头,四两拨千斤,中间的分寸,是几百本书也写不完的。”
“像这次,你明明可以在姐姐姐夫面前当个大方的好人,收取他们对你的恩义,可你却选择了既要帮忙,还要态度恶劣地抱怨。这件事情到了这里,你和长城不高兴,你姐姐和姐夫也不满意。往后你的亲戚记起你的好来,也是带着屈辱感的。好好的事,不就办砸了吗?”
万云对裘松龄的话既懂又不懂,但是如今脑子一团浆糊的她也不想去弄清楚,她抱着脑袋,哀嚎一句:“做人好难啊!”
大家都笑出来,不认为吵架如何不体面,只觉得她可爱。
“是挺难的。先吃块腐皮卷吧。”桂春生难得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慈爱地给她夹菜。
其实裘松龄说得都对,只是万云把感情和事情都混为一谈了,可这也没办法,她和万雪两人之间这二十年来的姐妹情感纠葛,实在是太深、太厚了,她们在一起做任何事,必定是由感情起头的,而这份感情又会反过来影响她们姐妹对事情的认知和决定。
那一日,裘松龄和桂春生吃完早饭,携手出去,秋高日爽,他们想要到天河公园走走,问周长城和万云要不要一起。
小两口拒绝了,桂老师和裘阿姨通常都要在外头待一整天,晚上在外头吃了饭才回的,而他们下午还约了人吃饭。
葛宝生的老婆孩子和丈母娘前几日到了,大家约好要认识认识。
等出了门,裘松龄把车子倒出来,桂春生上车,见他系好安全带,这才说:“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在办公室招三十岁以下年轻人的原因。”
桂春生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轻抚她的手背:“小孩子,走的路少,就需要大人引导。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亏我还和阿云说要保持耐心,我自己也做不到。她说得对,做人好难。”裘松龄转着方向盘,载着桂春生往目的地开去,很快把家里两个小辈给放到脑后了。
第133章
葛宝生的老婆叫江曼,长得皮肤白净,浓眉杏眼,下巴尖尖,笑起来时很好看,身材不胖,根本瞧不出已经是个五岁孩子的妈妈,是个典型的秀丽川妹子,一张口,就是一口带着川音的普通话,欢快又热辣。
葛宝生总说他自己是耙耳朵,还说老婆管他管得严,家中一切事宜都是老婆做主,今日一见,万云看江曼面相也不凶嘛,说话也是有商有量的,男的总是言过其实。
这次聚餐在晚上,是万云在珠贝村菜市场对面找的潮汕大排档,灯箱一开,圆桌铺开一片,红色的塑料凳排成一行,海鲜鱼缸和水池哗啦啦流着水,生猛的海鲜弹跳起来,天刚黑,整个店就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这个店有粥有炒菜,还有粉面,实惠好吃,他们人多,有孩子,要了个小包间。
这一次是周长城和李腾飞王忠良三人请客,当是给葛宝生的家人接风洗尘,除王忠良,其余人都带了家属。
李腾飞的老婆吴晓丽和万云只见过一面,各自就觉得气场不合,因此打过了声招呼,就不再搭话,坐下的时候,都隔开了位子。
刚落座,江曼就给他们三家人送了麻辣兔头:“这么多年,承蒙大家照顾宝生。这兔头是我自己做的,味道还行,你们拿回去试试。”
多谢弟妹和多谢嫂子这些话此起彼伏地响着,又夸了她一顿,还赞葛宝生有福气。
江曼是个热烈的性子,不论对着吴晓丽还是万云,都很热情,或许看出了对面两个女人之间说话少,但是也没影响她在其中穿插聊天。
她和葛宝生的儿子叫葛澜,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长得像妈妈,皮肤白白的,眼睛黑溜溜,被教得很有礼貌,一见面,就叔叔阿姨叫个不停,任谁见了都喜欢。葛澜只比李腾飞的儿子李涛小一岁,此时两个男孩儿认识了,拿着各自的玩具在一边儿玩着。
“江曼嫂子,我听说孩子的外婆也来了,怎么没把老人家带出来吃饭呢?”万云边用热水冲洗碗筷,边问她。
江曼学着万云的样子,也用热水洗碗筷,却又不太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云解释是为了卫生,江曼心里嘀咕,有用吗?又说:“我妈刚从四川过来,还不太适应。广州车太多了,她出门害怕呢,就没叫她来,家里给她做了饭的。”
万云笑笑:“是得慢慢适应,要有个过程。”
“我听宝生说起你和长城,他说你是个老板呢。”江曼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只想和人交好,自己首先就把诚意摆出来了。
万云笑眯眯的:“宝生哥这是客气话,我那就是个小摊子,哪是什么老板。他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往后还要请宝生哥多照顾照顾我们呢。”
江曼爽朗地笑,看了眼旁边喝了点酒就开始吹牛的葛宝生,其实心里对万云的话还是挺舒服的,丈夫是老板,她就是老板娘,何况江曼还会管账呢,但嘴上还要谦虚说道:“大老板,小老板,都是老板,他让我多和你学习呢。”
“反正我们住得近,咱们可以经常一起玩。”才说了几句话,万云倒是还挺喜欢江曼的,至少比对面的吴晓丽要聊得来。
吴晓丽坐在万云隔壁的隔壁,中间隔了李腾飞和周长城,看着江曼和万云聊得畅快,颇不是滋味,都是女人,男人们之间都认识,也想加入她们的话题,工作她没有,至于万云做苦力般撑起来的小摊子,她瞧不上,李腾飞成日在她面前说万云的盒饭生意有多好多好,她听着烦,合着就万云一个女的能赚钱?只好硬跟江曼聊孩子的话题。
好在江曼是个玲珑的人物,和吴晓丽说起孩子也是头头是道的。
万云没孩子,就不插嘴她们的谈话,饶有兴致地听几个男人说话。
大家难免说起葛宝生创业的事情。
王忠良举起杯子说:“先让我们为了欢迎姜弟妹来广州,从此咱们的小圈子,又多了一份子,往后大家还是要常聚会!多多联络感情!”
大家都拿起装着啤酒的透明杯子干了。
接着,王忠良又举起杯子:“这第二杯,庆祝宝生是我们四人中第一个出去创业的人,祝葛老板宏图大展,生意兴隆!”
第二杯啤酒干下去了。
葛宝生显然也是兴奋的,他本想借一笔钱买新机器,但钱迟迟凑不足,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购买设计软件,前阵子已经拉到了个小单子,是黄锐鑫做的一批闹钟外壳,他在广州认识能下单的人不多,黄锐鑫就被他给堵上了,虽然利润不高,但苍蝇腿也是肉不是?
只要能开单,那就有希望。
而江曼也为丈夫感到骄傲,老家的旧日同事欢送她,得知葛宝生自己出来单干开公司了,提前一口一个老板娘地叫着,把江曼的心都高高吊起来了,就是她妈都说还清了债务,熬出头了,一家子到广州来享福了。
万云笑嘻嘻地跟着一起干杯,听两耳朵他们几个男的说昌江精密今年年底没有订单的事,王忠良等人可以请假早早返乡,不过香港那边的销售在谈单子,到了明年四月份左右,估计又要开始加班了,一时间,都在感叹姚生事业运真好,订单源源不断。
李腾飞等人都说,羡慕葛宝生现在自己能做主了,不用跟他们一样坐班打卡。
葛宝生笑,说上班有上班的好,创业有创业的好,这是真心话。
这一阵子他在外头跟着洪金良折腾,看到了许多当职工时看不到的角度,人人都羡慕他当老板了,给面子地叫一声葛老板,可其中的焦灼和痛苦,现金的不趁手,洪金良的弯弯绕绕,找不到客户的难熬,机器设备跟不上,当中的打磨和辗转,样样困苦只有自己知道,可路是自己选的,他怎么也不想回头。
万云看着满脸得色的江曼,明白这是个以男人为荣的女人,但丈夫有出息,妻子感到荣耀,又有什么不妥的呢?人之常情罢了。
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江曼:“江曼嫂子,你和老人家办暂住证了吗?到广州要办这个证,年底查得严,要是不小心被抓到了,很麻烦的。”
江曼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个证每年都在涨价,现在要四十块钱一张,顿时有点肉痛,两个大人加一个孩子,就得上百块了,于是含含糊糊得放下这件事,说:“我改天去问问。”
反正自己已经提醒过了,万云就不再说什么了。
酒饭正酣的时候,两个孩子突然开始抢玩具,李涛的性子被吴晓丽宠得有些霸道,先动的手,两人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很快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就哭成了一团。
吴晓丽目前的工作就是带孩子,孩子是她的老板,她生平最宝贝儿子,立即推开身下的凳子,把满脸泪的儿子抱起来,摸着他的背,双眼不太友好地看了眼葛澜,哦哦地哄着孩子,拍背擦泪,不分青红皂白地说:“儿子乖,不哭了,谁打你了?是不是弟弟啊?弟弟坏,弟弟不乖,咱们不跟他玩,咱们自己玩啊。”
大家都是当妈的,吴晓丽这样是表演给谁看呢?
江曼马上就不舒服了,但她的教育方法和吴晓丽的教育方法不一样,但见她柳眉倒竖,把筷子“啪”地一声放下,转头让葛澜站起来,也不给他擦泪,问:“儿子,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己把眼泪擦干!”
葛澜被妈妈这么一说,立即伸出小胖手擦干泪,双眼眨巴眨巴的。
“好,不哭了,现在告诉妈妈,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江曼摸摸儿子的脸,夸他一句,“真棒,自己的眼泪自己擦,不是孬种!”
这话一下子就和吴晓丽的宠溺对比出来了,万云在旁边放下筷子,靠在周长城边上看热闹,看来自己对江曼嫂子的印象还要再改一改。
葛澜一直都是由江曼带大的,对妈妈的话言听计从,虽还有些抽噎,但不扭捏,吸了吸鼻子:“妈妈,刚刚这个李涛哥哥要抢我的玩具,我不给他,他就推我,他推我,我就推回他,然后他就拿这个小汤匙砸我,我也砸了他,他就哭了,他哭了还要推我,抢我的木头小士兵,我也跟着哭了。”边说边指还在哭喊的李涛,和他手上的木头小玩具,“那个小士兵是小叔叔在上海给我买的!”
葛澜说的是葛宝生在上海读大学的弟弟。
小人儿讲话是用四川话讲的,讲得条理清楚,口齿伶俐,桌上的几个大人都听愣,王忠良碰了碰葛宝生:“宝生,你这儿子口条可够好的,长大都可以去当主持人了。”
葛宝生却不敢说话,他略微紧张地看了眼脸色平静的江曼,桌子底下的双腿却不自觉合紧了。
李腾飞被一个孩子的话闹得有些脸红,转头去瞪吴晓丽,又看了眼六岁还赖在他妈怀里的儿子,恨铁不成钢,人家江曼刚刚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己擦眼泪”,他感觉自己被兜头兜面骂了一句,赶紧把李涛手上的小士兵拿下来:“还给弟弟!”
吴晓丽也不服气,别人的儿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儿子好,用力从李涛手上抢出小士兵,丢到桌上,嘴里还要说:“不要不要,人家玩过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妈妈给你□□枪!”
本来像这种情况,年纪不大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爱玩爱闹都很正常,难免有推搡打架抢玩具的时候,尤其是家长们互相认识的情况下,大多都是轻飘飘和稀泥过去的,随意说一句:“孩子还小嘛。”
若吴晓丽是个讲道理的人也就罢了,可她一上来就说是葛澜的问题,不教育自己的孩子道歉就罢了,还要丢人家的玩具。
因为葛宝生常年在外工作,从来都是江曼和自己母亲带着儿子的,爸爸不在家,儿子出去玩,难免就会受欺负,江曼处理这些事多了,完全有经验,在带孩子方面,她是不需要依靠葛宝生的。
“闭上你的臭嘴!”江曼一点也不在意刚刚自己拿八面玲珑的模样,而是指着吴晓丽的鼻子就骂,“大人蠢,不会教孩子!孩子坏,被宠得只会哭只会闹!好意思说自己小孩大了一岁,还是当哥哥的,丢人现眼!”
万云双眉往上轻轻挑了一下,短促地吸口气,好厉害的嘴,好霸气的江曼,心里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李涛那孩子确实不讨喜,被宠得有些过火了,这小孩即使对着大人也总往人身上丢东西,桌上的几个人,都被他淋过汤水,偏偏大人又不好和一个小孩儿计较,那就只能把责任全算在吴晓丽和李腾飞这一对父母身上。
但很快,万云又把这个拇指给摁下来了,因为江曼那张脸,看起来就是随时要和吴晓丽干仗的模样,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葛宝生是个耙耳朵,面对这张不复和善,充满狰狞的脸,别说葛宝生,就是万云也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