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城在假单上只写了四个字:私人事宜。再多的解释就没有了。
张美娟还想再多问两句,但周长城脸上明晃晃写着不耐烦的心思,弄得她不得不把类似于“本身厂里是不给连续请那么多天假的,但是看在你往日勤奋工作的份上”这句具有威胁性的话吞下腹中,因为她在周工的神情中,还读到了一丝无所谓的态度。
真是奇也怪也。
对着态度如此变化的周长城,张美娟一个常年和工人打交道的人也没办法,工厂要人,还要熟练工,最怕的就是那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混不吝工人,只好把他的事假条连着平日的事务,一起汇报到香港那头去,香港那边自有专业的行政和人力资源部门会处理。
周长城现在身份尴尬,人事上归属于张美娟这边管理,但是他手上的事情和总部挂钩很多,他请假的话,事情肯定要有所交接,以至于张美娟也很难去界定怎么管这人的考勤,干脆丢到总部去。
周长城也是抓到了这个漏洞,总部不会管他这个小虾米,聘用他的公司还是昌江精密广州厂,因此说请假就请假,手头的事大概地和于小山郭泉二人说了一下,就潇洒地走出了厂门,管他事后滔天。
等梁志聪知道周长城请了五天假,又无人接手工作时,周长城已经和万云在工业大道附近跑两圈了。
之前周长城说,这种找店铺的事情,可以去找拉哥,他们在五十米街附近七拐八拐,进入一栋三层高的小楼里,找到正在和小弟们打牌的拉哥。
拉哥大概手气不好,被贴了一脸的白条,看到租客来了,以为他们要退租,瞧了他们一眼,脸色极差,非要打完手上这把臭牌,才肯转过头来和周长城正经说话。
乍一听他们两人不是要退掉摊位,而是想找他租个正经的门面,拉哥稍稍震惊了一下,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七十年代开始,他拉哥在工业大道上待了二十多年了,见到来来往往的人和事情可多了去了,从一个小摊贩,慢慢走到餐厅老板,再往上走的人,屈指可数。
没想到这周长城和万云两个外省来的小年轻到还挺有两分气魄,竟有这么大的决心改变现状,要知道小摊子每个月的收益比普通工人要高了两三倍,很少人会主动放弃这种门槛和资金要求都不高的生意,而主动去选择更大风险的餐厅生意。
这个周长城,拉哥也认识,大家平日在路上见到会打声招呼,知道他在昌江精密待得好好的,这两年在外资厂混得是风生水起,就连洪金良这人都对他挺客气,张口周工闭口周工,看着也是有两分前途的人,竟舍得让他老婆一个女人家出来抛头露脸赚钱,还夫妻两个一起上阵打虎。
真有点意思。
拉哥顿时对周长城和万云两人有了点微妙的好感,只是一点点,再多就没有了。因为在他眼里,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家是活不下去才跑出来做生意的,像万云这种硬要自己“拿苦来吃”的,他还是有点反感的。
拉哥手头上的店铺确实多,只见他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大大的“地图”,上头大略划出工业区建筑的位置,上面打了红色叉叉的,全是拉哥能控制出租的店铺,几乎一整张纸都是红叉,估计有上百个,看得周长城和万云两人心惊肉跳的。
恐怕这一整个区域的商铺,甚至一些小厂房,拉哥都能说得上话。
当然找店铺这种事,拉哥自己是不可能亲自出马的,他底下还有三十来个小弟,就随意在牌桌上点了个叫小马的男人出来:“你陪周老板两公婆去看地方,问问他们什么要求。”想到什么,点了根烟,又踢了小马屁股一脚,“对租客客气一点!这些可都是我们的财神爷!”
那个叫小马的男人有一双不笑也带着三分情的桃花眼,听大哥如此交代,立即弓腰微笑:“拉哥,一定的!周老板,这边请。”
这些人都自动忽略了万云这个女人,他们都不屑于和女人做生意。
万云怎会察觉不到?内心极度不爽,如果不是要求着拉哥帮忙办事,当场她就要拉着脸了。
小马听了周长城和万云的要求,店铺大小在二十平米以内,距离外资工业园走路十分钟的距离,租金要便宜些,别太偏僻,最好是空铺位,可以立马入驻就最好。
要求还挺不少,小马听了,掏掏耳朵,双脚立在他们那栋楼的门口,动也没动过,点头:“行,我记下了,你们回去等我电话。”
就这样把周长城万云夫妇给打发走了,弄得他们两人都觉得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拉哥的这条路真的行得通吗?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找吧?
结果,到了第二日下午,周长城和万云在家午休,两人你侬我侬,翻云覆雨一番,刚睡着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小马的电话,喊他们现在到工业园去一趟,铺位找到了。
周长城和万云两个骑着三轮车,叫上袁东海,一起到小马说的那个地点。
没想到拉哥也在,还以为他看不上万云的这点小生意,原来也是个亲力亲为的人,他依旧是冷着一张刀疤脸,嘴里叼着根烟,旁边是鞍前马后的小马。
现在是工业区厂里的上班时间,很少工人在外头活动,餐馆和其他店铺自然也没人,午后无事可做,老板和员工在店里待着,不是在打苍蝇,就是在打瞌睡,可一见到拉哥,每个人都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万云和周长城两人跟在他们后面,像是拉哥新收的马仔,都悄然震惊,这拉哥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怎么似乎这几条街的每个店都在给他交租?
小马说的那个位置,距离外资工业园两条街,走起来刚好在十分钟以内,店面不大,估计有十六个平米,现在是一对潮汕兄弟在这儿卖潮汕肠粉和粿条,他们准备在十月份之前退租,搬到天河的食街去,扩大成能炒菜的大排档,所以在国庆节之前就要退租了。
周长城抬头看了眼这个店铺的门头,上面贴了一排的黄纸符,估计全是财神符和平安符,推了推让万云去看,万云和他一起笑了笑。
拉哥大马金刀地坐在肠粉店的红色塑料椅上,那对潮汕兄弟给拉哥和小马上茶点烟,问他们有何指教。
小马就说是带人过来看铺面,那对潮汕兄弟人很好,操着一口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中间夹着几句番生的粤语,给周长城和万云等人介绍起店铺来。
“这个地方不错的,门面虽然小,中午客人不少,没两个人都忙不过来,把前面这个做肠粉的钢架拆掉,挪开肠粉机,挤一挤,可以摆下六张桌子。”年纪看起来大些的男的先是指着四周的工厂,然后又带着他们进后厨,“后厨不到三个平米,这个水槽,有两个大水龙头,可以接长水管,是我们刚接手时装的,我们走的时候是不拆的,你们要用就自己用,不用就找个师傅来拆掉,改装一下高度就行。后面有个门,这儿有条下水道,平常没什么人经过,可以放心在这里洗菜。垃圾倒到前面的垃圾站,不能堆在后厨的路上,不然城管要过来给你开罚单的。”
“对了,我同你们讲啊,”这潮汕大哥指着西北角一个收银台,收银台后头供着关二爷,“这个地方,是绝对的财位!我们请了两个先生来看过的!”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笑了出来,打趣他们肯定是赚得钵满盆满了。
人真是好人,真诚,连财位都说出来了,就像是底裤颜色都扒出来给大家看了。
“那你们是为什么想搬走?”地方不大,两眼就看完了,万云提问。
“我们在这里待了五年啦,也是时候要变一变,生意人嘛,总得越做越大,越做越辉煌的嘛。是不是?”年纪小的那个兄弟如是说。
拉哥在旁边插了一句话:“两位老板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工业区里的拉哥啊。”
那两个潮汕的兄弟立即满脸笑:“怎么会,怎么会?这几年不是有拉哥帮手看着我们的小店,我们哪里能这么安生做生意呢?”说话间又给拉哥满上一杯工夫茶。
“就是咯,如果不是拉哥,我们天河的铺位也不能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往后还要拉哥多多关照我们兄弟生意才是。”弟弟嘴甜,说话间打蛇随棍上。
这对潮汕兄弟,团结,会做人,勤奋,踏实,准时交租,租门面五年,从来没有弄出什么幺蛾子,是很省心的租客,如今见他们一步步从小店积攒资金,要去开大店,拉哥还挺看得上他们,所以一听他们要走,立即把下一个铺位的生意也跟着做成了。
其实拉哥才是真正隐藏实力的牛人。
周长城万云和这对兄弟也互相交换了姓名,说好以后有空了可以交流一下做餐饮的经验。
拉哥和潮汕兄弟坐下喝茶,小马带着周万二人去周围看,后头还跟着个尾巴袁东海。
小马那张嘴,跟抹了油似的:“你们地方要的不大,那店铺就刚好合适。这条路是工业二路,人流量肯定是比不上五十米街的,但四周四通八达的,你看一条街下来,二十多家快餐店,全是做你们这种饭店生意的,有大有小,所以到了中午和晚上,人是一点不少的。周老板,我敢说,你租下这个店面,就是你发达的起点!”
其实这条街,万云和袁东海之前就来过,不过他们没有门路,只能看那些贴着“转让”条子的空店铺,但这些空店铺多少有些难以克服的毛病,不是门面奇怪,就是偏到端头位去了。这里的人做生意讲究好意头,端头端头,那不就是断头了?口彩都讨不到。这些林林总总的心理因素,以至于让他们两人迟迟没定下来。
老实说,小马给他们找的这个铺位,几乎就撞在万云的心口上了。
位置不偏不倚,对面就有个纺织大厂,职工上千,铺位大小也刚好,租金虽然还未知,肯定在可控范围内,门店上头还有五层楼,看着应该是哪个工厂的宿舍,密密麻麻晾晒着衣服,人是少不了的。
此外,还有个让她心理安定的由头,就是原店东——那对潮汕兄弟,不是做不下去才走的,就像小马说的那样,这是人家往大店这条路上走的起点。
她再一次认真地把这条街上的餐饮店逛了一圈,有粤菜、客家菜、潮汕菜、猪脚饭、烧腊店、湘菜小炒、川菜、麻辣烫、火锅、西北菜、东北菜、面馆等等,品种特别多,其中潮汕粿条店和烧腊店是有几家重复的,其余的几乎都是相对独一份的。
万云仍然决定做“盒饭”的生意,不过这个盒饭,是跟食堂一样打饭,她一餐提供两肉和两素,四个菜,客人可自行选择,再赠送一碗例汤,这里的饭菜价格比她在五十米街那儿要贵一些,价格涨幅不超过五毛,用来覆盖帮补她的店租和其他成本投入。
其他的街道已经出现了万云这种食堂快餐店,但这条街还没有,所以万云有些许优势。当然,劣势也很明显,客人选择太多,餐饮店之间竞争太大,而且店铺距离如此之近,口舌纷争也会有。
“租金和水电这些怎么算?”周长城看万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副认真的样子异常吸引人,依着他对妻子的了解,在涉及到钱的时候,越是喜欢的东西,她越是不动声色,定是满意的,自己先随意提问了小马。
小马说:“租金是一千二一个月,商用水电,你用多少就给国家交多少。还有一个街道卫生费,一百块。租金你们交给拉哥,这个卫生费会有另外的兄弟过来收。”
明白了,这一百块的卫生费,就是拉哥让小弟们收的保护费。
这几年,跟拉哥打交道,周长城和万云多少也有点明白了,他的生意就是房屋和商铺租赁,但是本质上还是抢地盘,是条地地道道的地头蛇。可这么些年来,拉哥这帮人在工业区稳坐第一把交椅,从未有过其他的势力能分薄他的地盘,所以不论在五十米街还是在周围这些食街上,没人敢随意闹事,可见拉哥的名声,还是挺值钱的。
看完这条街,又回到了刚刚那个潮汕肠粉店,拉哥和潮汕兄弟已经开始喝到第三轮的功夫茶,茶水颜色都淡了。
“怎么样,周老板,万老板?这地方合适吗?还要再看看吗?”拉哥随意地问道。
周长城和万云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跟拉哥说:“我们再回去商量商量。”
拉哥显然也明白这些小生意人的套路,挽留的话一句都不说:“行行行,你们回去吧。要的话,周老板你到我们办公室来找我就行。但是也要快,最近我肯定要把这个铺位给放出去的。”
等跟拉哥分开后,袁东海才在后面冒头上来说话,问他们夫妻两个:“我们不是都挺满意这个铺位的吗?为什么你刚刚不直接答应拉哥?”
万云说:“我这不是为了表示一点矜持,说明我们还想有其他选择吗?立即答应了,我们还怎么跟拉哥压价。一千二一个月的店租,你不嫌贵啊?”
袁东海一听,似乎也有点道理,甚至给万云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跟拉哥都敢压价!”他每次看到拉哥和他脸上的那道疤就想躲远一点。
“我们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拉哥这明面的租赁也是正规的。后头跟他说一说价格的事儿,只要他点点头,那我们不就能省点儿钱了。”万云说的头头是道,又扣扣搜搜。
周长城显然也是同意她这么做的,他说:“那我们最好再多看几家,刚刚我让小马继续帮我们留意,明天看他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其他的。”
后面两日,拉哥听说万云还在继续看摊位,也没有生气,就跟小马说:“好好带他们去看,反正他们只要在周围这一块来来去去地找门面,全是我们的地盘,走不出去的。”
当然看了两日,也还是认为第一个看过的门面好,周万袁三人又找到拉哥,说要定下那家肠粉店的租赁协议。那时候还没有形成转让费这一说,加上本来就是那对潮汕兄弟要搬走,位置空出来,拉哥要招新租客,就相当于是租客和房东直接签协议。
见到拉哥,万云自然提了租金价格的事情,拉哥小气吧啦地给万云减免了五十块钱,说:“万老板,这个地段,这个位置,一个月一千一百五十块。你差不多得了。”言下之意就是,你爱租不租,反正我不缺租客。
周长城和万云咬了一下耳朵,又问了一句一直没出声的袁东海,袁东海没意见,这种大事,他向来是跟着别人的风头走的,万云就答应了,租下这个门面。
“店租照旧是每月一号交,我会过来收,租约是一年,两押一付。中间你想退了,提前跟我讲,找到下一个租客我就给你退押金,找不到就不退。”条款有点霸道,拉哥也不怕万云会拒绝,因为万云没有其他选择,见眼前的年轻女人不服气地点了头,他也没有赢了的心思,只是让个稍微文气些的小弟去准备合同。
合同上签的是万云的名字,万云想把袁东海的签字也加上,但拉哥不同意:“就这么一个小店面,你们还想在里面做什么道场?我不管你们有几个合伙人,但收租的时候我只认你万老板,你别给我找其他麻烦!”
拉哥做生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他不会管你把这个店面分割成几份,一切从省事儿的角度出发,哪个房东收钱的时候,想在几个租客之间辗转?又不是要当孙子!而且每月一号必须交钱,如果交不上钱,他还有三十多个兄弟在外头等着。
拉哥这几日也看明白了,看店铺是三个人来看,但拿主意的还是万云,客气地称她一声万老板,签了一式两份的合同,双方摁下手印,过了国庆节,合同正式生效。
“万老板,你后面如果招人,想给员工租宿舍,也可以找我或者小马。”拉哥提到这店铺上头的房子,“你租的那个门面,楼上面的房子也归我们管,有单间,有上下铺,也有两居室的。这附近的餐馆老板,都在上头租了房间的。你既然是我的老租客了,我到时候让小马给你算便宜点儿。”
这个拉哥,真是全广州的租赁生意都让他给做完了!
万云还没开腔,袁东海在后面来了兴致,狗腿兮兮地说:“拉哥,那你这单间是多少钱一个?上下铺又怎么算呢?”
拉哥看了眼跟屁虫似的袁东海,说:“单间一个月五十块,带个洗手间。上下铺是二十五一个位置。”
“哗!这么贵!”袁东海怪叫起来,“我在番禺租上下铺才十块钱一个月,住这么多年都没有涨过价。”
拉哥不屑地看了眼袁东海,冷冷的脸上,那道疤痕越发吓人:“你那是什么地方,我这是什么地方?能比吗?”
袁东海只是嘿嘿讪笑,他也知道,地段就是价格,有人的地方才有钱赚,不然他也不会每日一大早起来,推着板车跑到海珠工业区来找生活了。
拉哥说的租宿舍的事情,万云把这事儿给记下了,只是现在她还没有完全想好怎么铺排员工,加上那对潮汕兄弟还有两个月才搬走,还是要先把厨房工具和装修的事情给先定下来。
万事开头难,一步步来吧。
不过,签完合同,临走前,拉哥还给万云指了一条路:“万老板,你要是想买厨具,到工业五路那个厨具回收店去,他们专门回收厨具,大店小店都有,好多东西都是七八成新的。你说是我介绍去的,那老板能给你点折头。第一回 开店嘛,成本能省则省。”
广州做餐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的人可能做一段时间就不做了,剩下的一些后厨用具,就有专门的人去回收,再修修补补,擦拭干净,二次卖出去,物尽其用。
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万云忙忙多谢拉哥:“真是太感谢您了。”
“客气,你们生意好了,我们生意才能长久,都是互相的。”拉哥倒是看得分明,他也不想频繁换租客。
万云对拉哥的这个提议是很动心的,她和袁东海两人加起来的钱不多,一点点花费下去,生意如果半年内都上不来,是很容易见底的,确实是能省则省。
从拉哥那儿出来后,袁东海问周长城:“兄弟,这拉哥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他怎么那么多门路呢?”
周长城四周看看,还有不少拉哥的兄弟在外头抽烟,顿时脑子疼,这袁东海说话可真不挑地方,难怪万云有时候被他那张嘴气死。
见周长城不说话,袁东海还想追着问,被万云拍了一掌,低声警告:“你再嚷大声一点,让拉哥的小弟来给你解答!”
袁东海这才闭嘴,又见到几个面色不善的人盯着自己看,赶紧小跑跟上他们。
等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周长城才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听我们园区的保安肥伦说,早些年,工业区还没完全划分开来的时候,拉哥就已经在这里了。据说以前他们为了争五十米街的那一小块地方,连□□都用上了,最后还是武警出来抓的人,拉哥和几个持枪的小弟,一起进去待了三年,出来后仍盘踞这块地方。他脸上的那块疤就是那次打斗中来的。”
这种“据说”传言,当然很有江湖气息,听起来工业区的恩怨利益纷争,很是荡气回肠,但,事实并没有周长城说得这么神乎其神的。
拉哥早些年在工业区周围做些不上台面的跑腿工作,到了六十年代末,跟人一起游泳到香港打黑工,七八年到时候,整个国家换了新政策,他才回的广州,还带了一笔钱,他当初看好这块地方,对这儿又熟悉,就趁着改革初期,收了很多产权不清晰的小楼和铺面,然后租给来开厂的人,局面是这么打开的。
他既是一手房东,也是二手房东,手上拥有物业,要守住这些物业,自然需要有人跟随,底下的三十个小弟就是这么来的。
打架斗殴争地盘,这些情况都有,拉哥脸上的疤痕确实是被人砍的,因为这种动刀子的事也进去劳改过一年,交了钱,写了保证书,又放出来了,没有肥伦以讹传讹得那么厉害。至于说动用了□□,那就太过了。这里毕竟是广州市中心,再嚣张的大哥,在执法机构面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