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云听罢,更是骇笑,已经考虑得这么远了吗?
“你可别笑!往后等你生了,有你受的!”万雪见不得万云站在干岸上看热闹,“吓唬”她,说到这儿,自然又催着万云,“你都二十七了,阿城也二十八了,前几年还说是在广州不稳定,现在有店,也有存款了,生孩子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就连娘都问我你到底生了没有,她给你酿来坐月子的那两瓶米酒都放老了。”
“不急不急,这个事儿往后讲。”万云对生孩子这事儿不是很有规划,不止她没有,周长城更没有,两人现在一睁眼就是工作和生意,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你们城里人,在这种人生大事上面,怎么这么磨蹭!?”万雪不满,要是在县里和市里,结婚这么多年,二十七八的人还没生孩子,早就被四邻的闲言碎语给嚼碎了。
不过万雪是大姐,操的心就更多,说完了妹妹,又说弟弟万风:“今年我开始留意一些合适的姑娘,想让阿风去相看,他竟然不愿意?还当自己是什么宝贝蛋儿!嫌这个不够好看,那个工作不好。”说起那个不靠谱的弟弟,万雪又是一肚子气,“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为自己打算打算,难不成真要当个老光棍?我那小姑子孙家欢就比他大了一岁,定了工作,人家就晓得要在市里找个单位上班的男朋友,谈了两三年,感情稳定,工作稳定,现在都在谈婚论嫁了。”
“阿云,你在广州,见多识广,你有空也打电话劝劝阿风,让他别想七想八的,还想学人家出去闯荡一番。要我说,闯什么啊,外头是那么好闯的?多少人出去了又回老家来!赶紧结婚成家才是正事儿!男人没有家,心就不稳定。”万雪是这一套思想,她对于十年大运动的记忆要比万云多,因此并不指望弟弟出人头地,成为什么风云人物,只要他好好生活,踏踏实实的,别闹出事儿来就行。
万云扶着额头,万雪可能是天天守着店,无聊的时候只能琢磨这些事情,所以很经常催自己生孩子,又催万风结婚,但又不能拂了她的好意,因为万雪这个大姐付出的都是十二万分的真心,正因为这样,才更不好反驳她,最后只好答应下来:“好好好,我打电话去劝劝他。你也别想那么多,他才几岁,晚结婚就晚结婚...”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万雪打断了:“你跟我都是二十岁结的婚,他今年都二十四了,还没个对象,成天对着汽车站那几个开车的老师傅,哄人家把方向盘给他摸,手上全是工具机油,从来没听他嘴里说过一个姑娘,一起玩的全是兄弟哥儿们。人家少女还能思个春,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开窍!”
万云想笑,又不敢在这时候惹她姐,只好硬是憋住,万雪脾气大,只能顺毛捋:“好了好了,你别激动啊,我也就这么一说而已。催催催,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
万雪得了保证,这才没再纠缠下去,叹口气:“我也不跟你说了,现在都快要九点多了,我得赶紧回家去,看看今天甜甜又用什么花样气你姐夫的。”
万云笑着挂断了电话,又把万雪前阵子寄来的照片拿出来看,相片上万雪胖了点儿,但还是很好看,确实有点像杨钰莹,姐夫瘦了点些,甜甜长大了许多,戴着红领巾,扎着两根羊角辫,两根小手指在镜头前比了个V字,笑得甜兮兮的,跟万雪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楼下的门锁响动,是周长城回来了,万云放下相片,下楼去给他做宵夜,今晚拌的是陈村粉,她按着自己的习惯,往里头放了辣椒。
都说马无夜草不肥,可能因为工作消耗大,周长城吃得多,但肉长得少。
“小云,你看。”周长城今天回来,眉头是皱着的,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箱包装精美的鸡仔饼和老婆饼,是今天的供应商送的,从里头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
万云不解,打开红包,里头竟有五百块,她眼睛瞪大:“你今天去见的供应商给的?”
“对。”周长城“呼噜呼噜”地吃着面前的粉,点头承认,“回来太晚了,我在车上饿了,就拆了盒老婆饼来吃,结果发现里面有这个。”本来这盒饼干他都不想收的,但盛情难却,何况其他同事都有,他不收就显得突出了,本以为只是一点吃食,没什么所谓,哪知道里头另有乾坤。
万云拿着这个烫手的红包,一时想着干脆收下,一时想着这就是受贿,本来没什么的,因为这点钱,也弄坏了城哥的名声,她赶紧问:“今天跟你一起去的,还有谁?”
这才是周长城觉得棘手的地方:“除了我,还有采购的两个同事,两个钳工。”
这就意味着,他不是唯一收了钱的人,但因为周长城的话语权大,是不是最大的红包,真难说。
万云从和万雪说话的轻松感摆脱出来,咽了咽口水:“这个供应商做产品不好吗?”
“好,一切都是合格的,前期都是按着我们制定的流程在审核的,我和忠良哥,还有其他几个同事,都比较认可这家。”周长城三两口就把陈村粉吃完了,总觉得没吃饱,又去拿了面包来吃。
万云也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吃慢点,别噎着。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别看他们夫妻两个现在存着二十多万的身家,但真不是什么大胆的人,尤其周长城这种从国营企业出来的,伟光正的教育受多了,身上总带着一点残存的正气,收受红包礼品,对他来讲,比加班的压力还大。
这供应商真会给人出难题啊。
周长城咽下面包,又喝口水,想了想,真希望桂老师现在在这儿,还能问他要个主意,现在只能一切靠自己动脑子了:“先原封不动放着,明天到厂里再说。刚好这几天梁志聪也在,我问问他的意思。”
现在梁志聪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万云不由给周长城竖了个大拇指:“你还敢去问他?”
“反正不能留着,这个钱留着就是个炸弹。”周长城很坚持,收了一盒饼干,被厂里人知道不会怎么样,现在大家都不缺一口吃的,但收了钱,情况就变质了,何况本来今天去的这家供应商一切标准都合规,莫名收了人家的钱,还以为是周长城在带头做违规操作。
其实,真追究起来,今天一起去的同事们,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知道,但周长城不敢冒这个险,他好不容易才当上项目部的负责人,广州厂的设计组现在也是以为他为首,行业内都有了点小名气,他不能让自己因为五百块钱而失去大费周折奋斗来的一切。
姚劲成这两年性格也变了,越来越憎恨员工收受贿赂,在会议上几次三番提过其他厂那些被扭送进执法机关的贿赂案例,就是在敲打他们。上半年,厂里有个采购被查出来吃了两千块钱的回扣,他直接叫张美娟报警,把人送到派出所去了,之前葛宝生犯错废了十万块他都没这么生气过。
但看城哥有了定论,万云也没有再乱提建议,昌江精密是她不熟悉的地盘,只是握着他的手掌心,不过,瞧着好像还有心事的样子:“除了红包,今天的工作也不顺利?”
周长城本不想讲,沉思一下,过了会儿,还是说:“今天采购的头儿说,姚生准备在深圳建厂,已经定下地方,就在宝安,在转资金过去买地,采购付款都紧张了不少,顺利的话,明年就要开工了。”
“在深圳建厂,说明公司生意好,你怎么不高兴?”万云问。
周长城双手擦擦脸,想把今天的辛劳擦干净:“现在香港那边分了两个市场区域,一个是欧美,一个是东南亚。欧美那头来的订单技术要求高,我们不敢外发,全都自己厂里在做;如果是东南亚小件的则是全都外发,找小供应商来做。姚生想在深圳建大厂房,引进最近的机器,到时候让梁志聪和香港几个更厉害的工程师专门盯着深圳厂,一切资源都倾斜。那你说,我们广州厂能得到什么好项目?还能有什么好未来?”
万云也被周长城的焦灼给传染,不禁问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换公司?
周长城只是摇头:“现在的项目都在广州厂,还没到那一步,只是我总觉得这世界变得真快,去年的时候,姚生开会时,还不停在说广州是他的祖地也是福地,他的生意在这儿扩得更大,转眼就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要换到深圳去了。梁志聪知道公司的战略更多,我朝他打听过,他让我稍安勿躁,说公司一切自有安排。”
“小云,在昌江待习惯了,又是个能说得上话的小领导,我发现自己现在又有点离不开熟悉的环境了。”周长城没有像之前那样逃避自己的现况,而是渐渐分析出来,“要是昌江广州厂真沦落了,我虽然换个公司或工厂,也能重新适应,但难免就会觉得觉得提不起劲儿,好像前头的努力都打水漂了。”
万云不是特别理解周长城这种没有安全感的话,但她没讲什么大道理,她只是让困得双眼发眯的周长城靠着,然后说:“我觉得,事情也没有这么不乐观,之前你去富士康参观,不是觉得那儿也很好吗?回来还跟我念叨了好几天。广州也不缺那样的大厂,总会找到位置的。”
周长城又揉了揉自己的脸,把那管高挺的鼻子都揉歪了,惹得万云笑了一下,把他的大掌拿下来,不让他揉了。
“想不了这么多了,明天还要上班,先洗个澡,有事明天再说。”周长城小心收好那个红包,放在自己的钱包夹层里,还得组织一下语言,明天要怎么跟梁志聪汇报这个事。
没想到梁志聪竟很理解这个五百块的红包,也没有责怪周长城,只是重新把这家供应商的评审资质拿出来再过了一遍,确定真的没问题,说:“我会提议,让总部的人力部门再给大家做商业贿赂的培训,听不听就是自己的事了,姚生两地的律师团队可不是吃素的。至于这个红包,也不算太大...”梁志聪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你自己留着给自己做个警惕,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你要是大方交了,就会得罪当天的其他几个同事,也不好,这样往后我们两个部门想跟其他部门合作做事,就束起手脚了。”
周长城对梁志聪如此处理,也是很意外,不过他想,这或许是最能平息波澜的方法了。
昌江在广州至少有十五家供应商,在东莞深圳中山都有零星几家,不可能要求每个人双手都干净的,何况这是红包,不是回扣,姚生就算要追责,道理也相对薄弱一些。
“好,多谢梁工。”周长城又仔细收好这个堪比炸弹的红包,想着后头不论去哪个供应商那儿,绝对不能再收人家礼物了,还有审核标准,应该再提高一些。
周长城还想问姚生在深圳建厂的事。
梁志聪说:“已经定了,就在宝安,靠近南头关的位置,我去过一回,地方很大,是广州厂的两倍,优惠政策也不错,姚生野心也很大。”又笑说,“你要是在那边有认识的技术工,给公司介绍,可以给你拿人头费。”
周长城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下闪过葛宝生的名字,不过他只是笑笑:“我一直在广州,认识的同行也都在这里,资源有限。”
梁志聪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指望能真正得到什么答复,何况姚生拿的这块工业用地那么大,光是厂房建起来,没个一年半载都成不了事儿,现在做人才积累打算,也是太早了,从来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他就挥手,让周长城先出去了。
周长城红包的事情过关了,万云那头开始发现一些不对劲的蛛丝马迹了,她怀疑胡小彬是不是跟谁谈恋爱了,平常做事的时候总是笑得一脸荡漾,袁东海叫他的时候,他反应都慢了半拍。
有时候万云出门去银行办点事儿,回来总见到他在后厨,好像跟谁在讲话,可她走过去,又发现并没有人。
袁东海现在只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没去看着胡小彬,人家胡小彬二十岁的人了,哪儿要人看着?
万云不作声,员工谈恋爱她是不反对的,但胡小彬脑子单纯,大家相处这么久多少有感情,他喊自己一声云姐,总得帮他把把关,免得让这愣头小子就那么傻乎乎闯情关去了。
第185章
万云觉得阿英姐真是个妙人。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阿英姐闲闲地和万云说,袁东海在追一个在附近打工的女孩子,两人相处有两个月了,晚上等店里关了门,他就请女孩子去看电影,还牵了手。不过,到了夏天,袁东海又换了个女孩去追,因为上个女孩子嫌他太会花钱,看场电影下来,买吃又买喝的,大手大脚,肯定不是过日子的人,两人定然不会结婚。但夏天的这个女孩子也没有追到手,因为这个女孩儿嫌弃袁东海约会时太抠门,除了买张电影票,带两个自己煮的串儿就出门了。所以现在秋天了,他还是一个人。
万云听到这些事每回都要笑一下,袁东海年纪比自己大,从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一直在追女孩儿,也很想结婚,但总没有遇上对的缘分,自从因为开店的事大吵一架后,如果不是林彩虹在场,两人是很少说起这些私事儿的。且万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店里的,阿英姐胡小彬他们跟袁东海走得近,知道得反而比她更多。
阿英姐做事情慢腾腾的,但时不时总能给万云冒出点儿新鲜的消息来。
今日,万云在店里,又习惯性地朝着那个围着装修围板的店看过去,自言自语道:“这个店到底什么时候开门啊?都两个多月了,还开不开了。”
万云从一开始的愤怒紧张,到现在竟盼着对方开业,她想快点看看,究竟是何方神仙,要卖什么讲究的龙肉?!
说这话的时候,刚好阿英姐拿着拖把在拖地,万云听见她慢悠悠的声音说:“老板,隔壁卖叉烧饭的老板娘说,前天晚上,装修的那个店,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到他们店里打听厨师每个月的工资是多少,想把他们的厨师喊过去做事。”
万云听着阿英姐的话,吓了一跳,也太不厚道了,在隔壁就想挖人了?她问:“那后来呢?”
“好像被叉烧店老板娘赶出去了。”阿英姐拖了地,洗干净拖把拿到后面去,只留下这句话。
万云坐不住了,立马站起来到隔壁去打听消息,那叉烧饭的老板娘这个钟点还没来,老板在,见了万云就打个招呼,问她有什么关照。
“李老板,隔壁装修的那家店,想挖你的厨师?”万云开门见山地问。
那李老板一听万云说起这件事,也有火气:“没当着我跟我老婆的面说,听说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在后厨找服务员打听的,想把他们都撬过去,一个月多十块钱。帮厨的是我亲戚,听见了,就跟我们说了一声。万老板,你店里虽然请的不是什么有等级的师傅,但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自己小心点,看好后院了。”
“这个新邻居,到底做没做过生意?怎么还没开店就得罪人了?要开餐馆,居然想挖近邻的员工,他们还真不怕我们联合起来把他赶走?”万云有的放矢,说了这句话。
但李老板没有接万云的招,他和老婆向来是做生意赚钱的老好人,万老板肯定想着对方也是开打饭的快餐店,是直接的竞争对手,这才不高兴,他一个做叉烧饭和烧鹅饭的,跟人家犯不上用到“联合赶走”这些词,不过心里也着实记了新店的老板一笔。
谁都没见过那新店的老板,想理论都找不到人。
万云看李老板一副弥勒佛的样子,跟他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回到自己店里,竟是空着,幸好现在没客人,四周一看,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郑阿姨和阿英姐在后头的说话声,而胡小彬又不见了踪影,这小伙子最近怎么回事?不会也被人过来挖走了吧?
等阿英姐出来擦桌子,万云在收银台,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计算器,问她:“小彬呢?”
阿英姐刚刚开了电视,边看电视边擦桌子,回复老板的问话也是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闲着,他出去玩儿了,等会儿要做事,就回来了。”
万云忽然想起,前几天总觉得胡小彬在后厨和人说话,也是带了两分试探,又问阿英姐:“这几天都是在后厨跟小彬说话啊?难道是要开新店的那家人过来问他要不要换工作?”
阿英姐根本没想到这点小弯绕,她在盯着电视里风流倜傥的展昭看,仿佛钻进去了一样:“他跟阿霞说话呀。”
林彩霞?!
万云总觉得今天的心情一上一下的,到底怎么回事?
林彩霞不是回番禺她姐那儿去了吗?走之前,还说要老老实实给她姐打工。
胡小彬什么时候跟林彩霞关系这么铁了?之前他俩儿关系可算不上多好,天天吵闹来着。
真是多想一秒都要脑子发炸,还是直接问吧。
万云又看了阿英姐一眼,笑说:“英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阿英姐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她丝毫没有过脑子,只盯着电视:“我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啊。”
如此简单直接的回答,让万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庆幸阿英姐不是心思复杂的人,有事她也看到,就说出来了,并没有瞒着万云。
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大智若愚?
等午饭这一顿忙完后,胡小彬也准备休息一会儿,万云叫住他,让他等会儿再上去。
阿英姐这时又跟一条摆着尾巴的鱼一样,拿着收拾好的碗筷,缓缓地游到后头去了,也不听他们谈话。
万云在今天对阿英姐有点儿改观,她不是没有棱角,她是流动的水,与任何容器都相容。
云姐有令,胡小彬停下,站在万云面前,两年了,小伙子也长大了点儿,没有刚到广州的那种局促感了,他笑问:“云姐,有什么事吗?”
万云沉吟了会儿,问:“最近彩霞都来找你吗?”
胡小彬立马脸色就爆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儿,本质上还是那个容易害羞的男孩儿,他的眼睛里有点慌乱,随即点头,结结巴巴起来:“近来,近来她会过来,我们就说说话而已,我没让她进厨房的。”云姐规定,除了工作人员,不论是谁都不能进后厨。
“喔。”万云把这个“喔”拉得老长,也有点调侃的意思,“你别紧张啊,我就是问问,她不是回她姐那儿了吗?什么时候又来海珠了?”
见万云并没有追根究底,胡小彬才把林彩霞的事儿说出来。
林彩霞回到番禺林彩虹那儿,林彩虹说到做到,只收留了她七天,把存折给回她,接着就开始收房租,租金倒是比在海珠要便宜几块钱。
林彩霞本来还想着要分一大半的钱寄回老家去起房子养弟弟的,但看着自己辛苦攒下来的钱,又犹豫了,她姐也不再私下补贴她零花钱,林彩霞就慌了,说愿意留在番禺打工。
林彩虹也没客气,她田里本来也需要人,就点她去除草喷药,跟其他员工拿一样的工资,一个月一百块,比万云那儿还少,连着小半年下来,差点没把林彩霞给晒脱一层皮,接着不论是哪个姐姐劝她要把钱寄回老家,她都不为所动了。
“云姐,她那个彩虹姐心肠好硬啊。”胡小彬也知道林彩虹和万云是朋友,居然还当着她的面儿这么说,定然是林彩霞在中间说了什么。
万云有些不痛快,彩虹是她很好的朋友,眼见着这几年她越来越好,性子也是越来越刚硬,对自己帮助颇多,屠宰市场提供的肉食,都是彩虹帮着介绍压价的,更是时不时都给自己顺带捎来一大箩筐当季水果,便笑得有些冷淡:“哦,是吗?彩霞怎么说?”
胡小彬不曾察觉,还继续说:“彩霞说,她好心想去办公室帮她姐,但是她姐不同意,总是让她别乱动自己的东西,把她赶走。彩霞觉得委屈,天天沤在田里,根本看不到希望,还不如到工业区找个地方上班,工资还比她姐那儿高,所以上个月她就跑出来了。”
倒也不算很意外,万云心里有了数,林彩霞除了在番禺认识彩虹,也就是在自己这儿待过一年,广州其他地方她都不熟悉,人会不自觉回到自己了解的地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