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眼皮跳?”周长城早上醒来,右边眼皮就跳了几下,停了会儿,过了一阵又跳,揉也没用,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总难免会想到这些话,他都没敢和万云讲,“今天初一,讲究个好开始,我去剪点儿红纸贴一下。”
到吃早餐的时候,夫妻两个面对面坐着,面前是两碗刚出锅的甜汤圆,为了驱邪,两人的眼皮上都贴了张小红纸,看起来怪滑稽的。
年底摆摊子,万云还赚了七千块,怎么一大早就开始眼皮挑个不停了?真不会挑时候。
两人念叨了几句,眼皮终于逐渐不跳,恢复正常了,又说起桂老师。
万云:“桂老师年前打电话来,说用在海南赚到的钱买了套小房子,跟大哥家距离不远,剩了点尾款没付,是大哥每个月在供楼。刚搬进去,电话还没拉上,让我们今年不用急着给他打电话拜年。”
通了几回电话,现在周长城万云夫妇都喊桂世基作大哥。
桂春生来电时,周长城还在深圳做二次审厂,没有接到,他听小云说桂老师当时的语气是很轻快的,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是从儿子家搬出去,难免让他多想,桂老师的脾性一上来是需要人忍让的,桂世基大小是个公司的话事人,肯定也有说一不二的时候,父子两个会不会不对付?再加上欧阳淑薇这个有宗教信仰的儿媳妇,还有两个读小学的孩子,两个菲佣,这么多人住在同一层楼里,多少会有些磕碰。
“等桂老师下回再来电话,我们邀请他回广州小住一阵吧?”周长城也有些想他了。
“我之前在电话里也这么说过,他一听裘阿姨已经不来我们家吃饭了,就一直没答应。”万云心里念叨桂老师“重色轻小辈”,她又说,“桂老师也是自尊强的人,当初那么坚决要出去和家人团聚,几乎没留后路,估计就是怕回头后让人问起细节,要是让人发现跟儿子儿媳相处不好,或者香港的生活没那么如意,他肯定没心思讲。算了,等他哪天想通吧。”
“给他寄那些拜年的东西别少了,他爱喝绿茶,多寄几斤。香港虽然什么都有,但我们的心意还是要到。”周长城卖身给昌江,没有人身自由,家里人情走动,不论是县里的,还是广州的,全靠着万云。
“知道的。”万云自然不敢忘,“师父师娘那里,我也寄到我姐那儿去了。”
“对了,陆师哥那八百块钱还了,过年前寄来的,汇单在我兜里,到时候你去取一下钱。”实在是忙,周长城今天才想起这事儿,拍拍自己的脑子。
万云本想瞪他一眼,但想着今天过年,又收了自己的眼刀:“就会使唤我做事。”
“我的小云能者多劳。”周长城赶紧赔罪,从碗里舀起汤圆送到她嘴里,“今年的奖金,我发了一千两百块,不过要过了年才能拿到钱,到时全都给你。”
“当然要给我!”万云轻咬了一口周长城伸过来的手,家里的钱都在她那儿的。
这个年过得有点闷,朋友们几乎都没聚会。
朱哥和冯丹燕无心过年,一家人四分五裂,两个大人各过各的,三个孩子只能围着施婆婆,惶惶惑惑,朱文朱武不敢在家里打闹,丹燕嫂只在年初二喊了周长城和万云过去吃饭,其他时间都静悄悄的。
葛宝生和江曼则是带着家里人回了四川,一直到过了元宵,才从老家回广州来,回来后仍然保持现状,两个都是“老板”,无甚变化。
一开年,万云照例放了一小串鞭炮迎客,隔壁的金牛快餐也在同一日开张。
大概是想清楚了,只能接受这样的竞争,万云已经没有去年那种始终关注对家的心情,而是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变动,主要心思还是放在了自己的菜品和财会课程上。
说来也是有点尴尬,万云去年底和叶小芝碰头后,紧接着她把林彩虹也介绍出来,结果叶小芝和林彩虹两人一见如故,说起生意经和对未来的打算,别人都插不进嘴,听说万云去上了会计课,她们俩儿也约好去报个名,不过都在不同的学校。
也才一顿饭的功夫,万云两个不同的老友就相见恨晚,把她撇在一边,万云坐在饭桌旁,只好拿着茶杯,对着已经凉下来的茶水不停吹,面上还要呵呵笑,尽量保持笑容,在她俩儿说“不好意思把阿云给忽略了”的时候,自己得装作根本不介意的样子。
回去她就和周长城说:“城哥,我发现真不该把两个各自的朋友介绍出来,照理说彩虹和小芝姐都是很好的人,大家认识,成为朋友,我该高兴,但好像也在同一天,我就失去了两个朋友,她们反而比跟我相处得还要好。这种心情,实在是太难受了!我不是轻易说后悔的人,但介绍她们认识这件事,让我有点后悔。”
周长城对这种女性友谊心理研究得少,他没办法给出建议,男人们好像很少有类似的情况,只能说:“那你换几个朋友,跟会计班的同学们多出去走走,也别老待在店里了。”
但认识人容易,交朋友难。
万云在会计班是认识了几个说得来的朋友,可大家分散在不同的区域,休息时间也不尽相同,总是很难凑成一堆,等四个月的课程结束后,万云又回到了店里,也正是因为生意需要尽力维持,她大部分时间都不敢错眼盯着厨房和收银台,因为资产太少,这是她手上仅有的生钱渠道,坏了就很难修。
眼看着日子慢慢过了春天,金牛快餐带来的冲击也慢慢在回落,听阿英姐说,他们那个厨房只剩两个人了,前面跑腿的服务员也再裁减了一个,为此林彩霞还不安了一阵子,生怕这份工作又做不久,她一点也不想进工厂做女工,跑到他们后厨抱怨老板裁人。
对于林彩霞怎么想,万云不想知道,过了个年,她长大一岁,也新明白了一点轻微的道理,那就是自己作为一个小老板,是可以有点点儿小骄傲的心情的,她掌握着雇佣的主动权,不用太过在乎林彩霞这种随处可找的小员工,就算胡小彬真跟林彩霞谈恋爱了,这个得力助手被挖走了,她也不必太过于伤肝伤肺。
万云发现自己的心稍稍变硬了一点,或许是好事吧。
而对于金牛快餐炒人的事情,万云意识到,吴勇和王慧夫妻肯定也明白了一开始就烧了把大火在一个小餐馆里是件多么浪费的事,现在客人们都渐渐分流稳定开,他们也回过味来了,甚至学着云记要开始做盒饭外送的生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做起来,好像是嫌麻烦。
万云看着竞争对手的变化,心情颇好,看来自己的云记也并非一无是处,吴勇和王慧夫妇不如她紧张自家餐馆,想来是还另有产业,但都双眼盯着,并没有小看云记。这点小成就,让她那颗想开分店的心又蠢蠢欲动,只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万云,始终都是过分保守,她想等到秋天,多存点儿本金,再做这个决定。
始终是打工人思维的周长城,也赞同这个想法,小做可以,就是做不大。
他们虽然手头上有了二十六万的存款,但并没有胡乱花费,还是那种小蚂蚁积攒存款的心态,并不是会灵活运用金钱的人。
如果是姚劲成和彭鹏,兜里有十块,他们就敢打一百块钱的算,敢想敢做,敢拼敢为,所以他们的生意能跟滚雪球一般地滚起来。
有时候,小富裕和大富贵,差的可能就是胸口那一点勇和莽。
而姚劲成自从去年到了万云店里一回后,开了春又再去过两回,不过他没有再让万云请客,而是跟其他客人一样付款,甚至还把助理和梁志聪也带了过去吃饭,说是照顾同事家属的生意。因为这一点私下的往来,周长城正式入了姚生的眼,把他划分到可信任的圈子里面。
职场的上下级交往是这样的,工作做得好,得到老板和上司欣赏是一回事,但交换了各自的私人生活,就显得更亲近,更能得到上位者的信任,因为隐秘地满足了他们的某种掌控欲。
周长城是想在昌江好好做下去的,他不拒绝这种私人信息的交换。
要说之前姚生启用周长城这个人,因为有梁志聪的推荐,也有周长城自己本身的努力,但现在他对着这个员工,又多了几分肯提点的激励。不能小看这种恰到好处的提点,对于周长城此类没有任何背景,又一心上进的人来说,是很可贵的。
有些简单的话从姚劲成嘴里说出来,周长城现在还不是很懂,但过些年,他转换了身份,就完全可以体会到姚生的心路历程。
厂里的人都有眼睛,看得到姚生次次来广州厂,都要喊上周长城等人进去开高层会议,所以大家已经默认他是老板颇为倚重的人,故而对他更为客气,就是梅长发和采购的头头等人跟他说话都带着更多的尊重。
难怪男人都要拼事业,光是为了这份尊重,每日也不能松懈。
洪金良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他已经做腻了那种价格低廉的塑料和钢铁件产品,每次因为几百上千块钱的账款跟那些城乡客户扯个没完,他就满身躁气。
谁想去争这点蝇头小利?谁都想挣大钱!
于是,等过完年,洪金良就大手一挥,进了台全新的国产模具机床,换了抛光机,甚至把他那个小作坊都专门注册成了金良精密有限公司,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香港昌江这块牌子,不论对欧美,还是对东南亚的客户来说,是颇有议价能力的,销售们能拿回来在大陆生产的订单,毛利至少有三成,即使再外包出去,也有两成利。
而这些外发的订单,对洪金良来说,是块很有吸引力的肥肉,他很眼馋,大家都在工业区,物流成本约等于零,跟上游厂商的关系随时都能联络到,洪金良不想长远,他只想着眼前,如果往后能依附着昌江起家,那也算是对得住自己混迹工业区这么多年了。
不过,梅长发和采购容易搞定,但硬茬子做工厂审核的梁志聪团队和周长城都很难搞,就是王忠良这种偶尔会一起出去做技术评判的人,都是不敢收红包的。
梁志聪是姚劲成高薪聘请回来的人才,他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屑和洪金良这种小供应商搞小动作。而周长城也是硬骨头,他很少交际,在设计和技术标准评核上,颇有梁志聪的做事风格,除了态度更软和一些,打起叉来,也是不手软的。
洪金良看着自己花了大钱买来的新机台,开始跟葛宝生一样操心客户的事,跟着他干的,是比他更糙的大老粗们,让他们磨钢铁还行,但让他们动脑子就不行了。
愁啊,买了新机器,总得让它动起来,钱才能带回来。所以还是要开发更为有利润空间的客户,洪金良在兜兜转转之间,终于开始踏上了葛宝生从前的路。
要说葛宝生和洪金良也真是孽缘。
他们两个至少有三年没有正面见过对方了,但跟同行说起这个昔日的“合伙人”,互相都是咒骂和厌恶居多,以至于广州城内不少做模具和塑胶产品的同行,都知道他俩儿有仇。
又是一个春夏交替的凉爽之夜,洪金良再次从某个按摩店出来后,捏了门口穿着高开叉长裙的小姐一把,调笑一番,说好下回过来点她,下半身舒爽过后,脑子精虫散开,在月光下,又开始烦他那小厂里的事,除了昌江,还是要想办法搞点其他的客户,不能再盯着乡镇的小贸易市场,要把目光放到城里来,城里人舍得花钱。
回到自己的老巢,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了,员工们睡觉的睡觉,外出吃宵夜的吃宵夜,厂房的办公室兼卧室,就他一个人在。
洪金良拿了份手写的表格,随意摊在沙发上,咬着笔头算毛利,算得他头大。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都什么时间了,谁在这时候还打电话来?洪金良懒懒的不想动,但怕是客户打来的,最终在响铃好几声后,丢开手上的纸笔,坐起来接了:“喂,我是洪金良。哪里找?”
“金良!洪金良!快带钱来东莞赎我!”葛宝生的带着颤抖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排了半天队才轮到他,一张嘴就让人带钱去。
“谁?”因为太久没见面,洪金良都听不出葛宝生的声音了。
“我,葛宝生!”葛宝生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他后头还有很多人在排队打电话,抹了抹头上的汗,声音响且紧,“我去深圳,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治安队抓了,现在遣送到东莞来了!金良,大家一场交情,你帮帮忙,拿钱过来赎一下我!回头我给你一百块,不不,两百块!”
“葛宝生?”洪金良后知后觉从脑子里捞出这么一个人名。
他们两人在九零年时可闹得不怎么好看,连那张“合伙人协议”都是互相当着面撕开的,洪金良当时还放了狠话:“从今往后,这条街,有我没你!”
葛宝生性格不像洪金良那么混不吝,这种话他没说,但也表示往后大家山水无相逢!
洪金良颇有些小人得志:“哎呀,这不是葛老板吗?怎么也有求人的时候?你要是在广州还好说,但千里迢迢跑到东莞去,都这么晚了,我总得睡觉啊,哪有功夫跑去救你?”
葛宝生已经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在东莞的魏振汉,结果他同事说魏总老家有急事,前日就回去了;第二个电话打给周长城,是打到珠贝村家里的,但一直无人接听;着急忙慌之间,他脑子里忽然想到洪金良办公室的电话,当初他跟洪金良合作,也是把那间办公室作为自己据点的,因此对这个号码记得尤为牢固,几年了也没忘记。
“洪金良,你替我去昌江找找周长城!喊他来赎我回去!收容所在东莞樟木头,只有三天时间!我回去请你喝酒!给你赔礼!”葛宝生一直被后面排队打电话的人催,不得不低下身段求人,“拜托你,帮我跟周长城说一声!让他过来一趟!不然我就要被送去强制劳动了,还要遣返回老家了!”
洪金良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牙签剔牙,闲闲地坐在他的二手老板椅上,丝毫不在意葛宝生在那头的怒吼,回老家就回老家呗,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行啊葛老板,现在太晚了,哪个好人这个钟点还在街上溜达?人家周工也得睡觉啊,扰人清梦多没礼貌!睡了,就这样了啊!”
“啪”一声,洪金良丝毫不留情地把电话给挂了,徒留葛宝生在那头苦着一张疲惫的脸。
第189章
洪金良丝毫没有把葛宝生的求助电话放在心上,当夜,他丢下话筒,喝瓶啤酒,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忘光光,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中午时,他出去找饭吃,恰好在五十米街处见到了刚出厂门的周长城,本着维护关系的想法,他上前去打个招呼,说了两句话,又想起昨晚的电话,心想,没想到葛宝生跟周长城关系还挺好,遇到这种事居然会找周工求救,摸了摸下巴,算了,当是卖个人情,传个话而已,又不少块肉,就把葛宝生昨晚来电,让他去东莞赎人的事情说了。
周长城本不想和洪金良在这儿耽误太久,昨夜他睡得晚,今天有点困,想去云记快餐吃了饭就回来午休的,昨晚他跟万云两人关了店后,又去了天河找黄锐鑫说买日本的卡拉OK机的事。
万雪那个文具店门口的小荒地已经推开铺上了水泥,还建了篮球场和休闲区,夏天已到,纳凉活动的人也多起来,她现在正急着要妹妹妹夫帮忙买唱歌机回来,好做生意呢。
黄锐鑫打包票一定把机子完完整整寄到万雪那儿去,他和周长城久不相见,自然有话聊,加上跟万云又是第一次见面,黄锐鑫就请他们两口子吃宵夜,三人吃吃喝喝,聊得畅快,说了不少生意和工作上的事,一直到十二点多,黄锐鑫才叫个小弟开车送他们回去。
所以葛宝生十一点多打电话到珠贝村家里,周长城和万云才没接到。
“什么?宝生哥昨晚给你打电话了?”周长城一听洪金良的话,脑子里的那点困意立马跑光了,打起精神问,进了收容所可不是开玩笑的,“有说要带多少钱吗?地址呢?”
“哎哟,他就说是东莞樟木头收容所,其他的我还真不知道。”洪金良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能把话带给周长城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周工,我够义气吧?当初我跟葛宝生闹成那样,今天还帮忙递话过来,其实我这个人也是很仗义的,你…”
周长城实在不想跟洪金良啰嗦下去,他拔腿想往云记快餐跑,想想又折身回了昌江精密,得把证件和钱都拿上,顺便找到王忠良,跟他说了一声:“忠良哥,宝生哥被拉到东莞收容所去了,让我跑一趟赎他出来,下午你替我请个假,会议的内容让丁万里讲,他一直都在跟进的。”
王忠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吓懵了:“宝生怎么跑那么远了?”又说,“快去快去!下午我替你请假!带的钱够不够?我这儿还有一百,先拿着!”
葛宝生和王忠良关系不差,大家认识这么多年,这点钱和忙都是愿意帮的。
拿上所有证件,周长城摸着兜里的钱,又小跑去了云记快餐,现在是午饭时间,万云照例在财神爷赵元帅底下忙碌着,见了城哥,隔着人群笑着朝他招手。
周长城挤了过去:“小云,曼姐的BB机号码是多少?”
万云给面前的顾客找了钱,转头问:“电话本有,你自己找。怎么了,找她什么事?”
“宝生哥昨天在东莞被治安队关押了,喊我过去赎人。”周长城长话短说,把洪金良的话说了,“不知曼姐知不知道,我等会儿准备坐车去东莞,先和她说一声。”
“那你快去!”万云一听,也觉得棘手,也顾不上收钱了,手忙脚乱从抽屉里拿出电话本,翻到江曼的号码递过去,“罗姐店里有电话,去她那里打!”
江曼的反应很快,今天她就在工业园,拿起BB机一看,又在街边找个地方回了周长城的电话,听完立即就骑着她那辆半新不旧的女装摩托车过来了,到店门口时,急得车子都忘了锁,匆匆跑进云记:“长城,怎么回事?宝生怎么跑那里去了?”
周长城看江曼满脸着急的模样,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洪金良连个电话都没问,谁知江曼从她的大包里翻出BB机:“今早有两个外地的号码呼我,我打过去又是占线,就没管,恐怕就是他打来的!”
“曼姐,别急,我等会儿就去坐车去樟木头,广州和东莞的车次很多。”周长城已经把自己的证件都带着了,随时都能出发,“你得回去拿一下宝生哥的证件,任何身份证明都行,结婚证也行,再拿点钱,我们要一起去。”
“对对对,我现在就回去。”江曼一向来有主意,这时候也有点像无头苍蝇,她咽口口水,定定心神,不能慌,“长城,等会儿我们在车站见,直接去坐车。”
这几年,江曼和葛宝生因为钱的事情,生了无数龃龉,冷战了不知多少回,躺在同一张床上也是不说话的,有时候葛宝生出去跑客户,好几日都不回来,江曼这个当妻子的都不会多问几句,这段婚姻走到现在,她也颇为心灰意冷,但毕竟是千年修来的夫妻,中间还有个儿子葛澜,她仍担心丈夫的安危,听闻他有事,也不推脱,马上决定跑一趟:“阿城,多谢你了!”
说完,不等周长城回答,江曼又骑着她的摩托车飞快往珠贝村租的屋子里冲去,还差点撞到行人。
“城哥,快过来吃饭,吃完饭再去!”万云不让周长城立即走,盯着他吃完午饭,又让阿英姐打包了两个盒饭,套个塑料袋,“曼姐肯定也没吃,给她带一份。”
“好。”周长城出发之前,万云又把他的证件点了一番,确定没问题了,再从收银台点了两百块出来让他带着,穷家富路,“路上注意安全,今晚有车回就回,没车就明天白天再回,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之前周长城走夜路被劫道的事,只要一说起来,夫妻两个都心有余悸,万云什么都不求,只求周长城平平安安出门,再顺顺当当回来。
“知道了。”如果不是店里人多,周长城真想揪着小云亲一口。
过了一个小时,周长城和江曼两人在省汽车站见上了面,两人急哄哄地买了去东莞的票,一路摇着去了樟木头,三小时后下车,出了站,还要注意分辨真假摩的,打了摩的一路飞到看守所,那时已经是快下午五点了,太阳西坠,金光四射,晃人眼睛。
到了看守所门口,又是一番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