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我妈回去了吧?”江曼是下午四点后过来的,这个时间郑婆婆已经回珠贝村接葛澜放学去了。
“回了,刚走不久,你找她吗?”万云在清理冰箱,夏天了,她冻了很多雪糕和汽水,每一日都有二十来块钱的收益,看江曼一头汗,随手给她递了根冰棒,“来,消消暑。”
江曼不客气地拆开冰棒,狠狠地咬了一口,冻得她嘴巴一哆嗦,这也没妨碍她说葛宝生的事儿:“这才从收容所出来几天,又说要到深圳去上班,还说已经跟对方谈好了,再过半个月就过去。我带着澜澜从四川来广州,不就是因为夫妻异地分离,想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在一起吗?他倒好,之前辞职创业不跟我讲,现在不当老板要回去打工了,也是自作主张!”
“阿云,你说我这个婚结得有什么意思?总唱独角戏!”
万云把刚到货的汽水一瓶瓶往冰箱里码,有点不敢接江曼的话,她总不能说,宝生哥在深圳的那份工作,其实是城哥给他牵线的吧,说不定自己都比曼姐更早知道宝生哥的打算。
江曼也不是非要万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实在是气,想了一夜,心里还是不顺,想要往外吐苦水,把冰棒咬得“咔哧”作响,怪吓人的。
昨天江曼在外头跑了一日,回去后,葛宝生已经在家辅导葛澜作业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今天回来得居然这么早?还顾着儿子的学习?不过她没有出言讽刺,而是忍下了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个性,丈夫有了改变,她当妻子也应该要有所变化。
等葛澜睡着后,葛宝生说请江曼出去喝糖水,避开丈母娘的耳朵,江曼也跟着出去了,本以为他是要跟自己找回一点刚处对象时的浪漫,在珠贝村的村口,那碗过甜的清补凉喝了没两口,葛宝生就把决定重回公司上班的事跟江曼讲了。
如果是在广州,不管是上班还是自己跑客户接订单,江曼都觉得无所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日日能见面就行,可是葛宝生一张口就说要去深圳,江曼是什么都吃不下了,把手上的塑料调羹丢在碗里:“葛宝生,我以为你在做这个决定之前,至少能跟我商量一下。我带着澜澜来广州找你,这才几年的功夫你又要去深圳,这算是怎么回事?我们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现在又要分开!”
“江曼,江曼,你小点儿声。”葛宝生知道江曼的反应会很大,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其实他都以为江曼对自己已经彻底死心不在乎了,会争执说明仍有感情,可隔壁桌的人都往自己这儿看,他内心有点窃喜于妻子的在意,却也觉得不好意思,“江曼,我这次去上班的公司,是每周休息两天,一个月我会回广州两趟,或者你带着澜澜到深圳去找我。”
他就是没有提丈母娘郑婆婆。
江曼也没意识到这点,她光顾着上火了:“葛宝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她是真的气,气得见都不想见到葛宝生,话都不想说,大半碗糖水没喝完,一点胃口也没有,站起来就走,葛宝生只能跟在后头追着跑。
“江曼,你听我讲。”葛宝生大步追上去,扯住她的手,让她走慢点,把自己打的腹稿全都说出来,“我跟对方公司打过电话了,设计工程师岗位,一个月五百,年底双粮,有个代工厂在广州,他们每隔两周都有班车广深往返,很方便的。到时候我发了工资,一百块留着做生活费,剩下的四百全都给你养孩子,就跟以前一样。”
江曼胸口起伏不定,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葛宝生做一切决定不跟自己商量的问题!多少年了,多少次了,总是这样!
“你自己的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江曼看他已经把那些细节都打听好了,就知道回头的余地已经堵上,根本没有协商的地步。
失望,真心失望,婚姻怎么会是这样的?江曼的脑子里塞满了愤怒。
“江曼,我不是不想在广州找工作,”葛宝生看江曼停在一个路口,四处张望,像是不知道要回租房去,还是要在外头再走一会儿,他想了想,咬牙,下定决心说,“我害怕同行看不起我的目光,就算人家是以玩笑的方式说出来‘摩托变单车’的话,我也觉得难受。”
“这几年,我几乎把广州大小的模具厂都走遍了,人家都认识我。江曼,你当我是虚荣也好,小心眼儿也好,我真的很害怕人家在背后嚼舌根,说我能力不行,做不了大事,当不成老板,只能老老实实当个小员工。”
葛宝生跟周长城学的,尽量把自己的心情剖开给江曼看,说着说着自己也慢慢平静下来:“可你也知道,这样游荡下去是不行的,澜澜在长大,往后我们家里的开支会更大。我的创业之路就是不顺畅,就是没有那种运气,之前我总觉得自己是有宏图大志的人,可到了这一步,我也服气了,可能时机就是不到。那我干脆倒回头去上班,至少还不是废物,还是个能养家养孩子的男人。”
“江曼,你当是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曼之前从未听葛宝生说过这样的话,葛宝生在许多事情上都会依着她,但并不是什么话都能敞开心扉来讲的,夏夜的晚风吹过,带着热气,她在认真听着。
“江曼,我跟深圳那家公司真正确定了这份工作,才敢跟你讲,万一不成,那闹得你也一起担心。”葛宝生的双眼与她的直视,尽量以自己的真诚去说服她,如果江曼反对得很厉害,他也会顾虑到她,“我想我们一家三口过好日子。”
江曼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葛宝生一直都没提到郑婆婆,她也不好提,就是按着世俗的风气,郑婆婆有两个儿子,没有道理跟着女儿女婿养老的,宝生是在隐晦地提醒她,他去深圳,还有个理由是不想和丈母娘共处同一个屋檐下,但也没有逼着江曼做出选择。
家里的事情,是讲不了道理的。
江曼跟葛宝生慢慢走在路上,心里发酸,她体会到了一个夹在老婆和母亲中间的男人的感受,手心手背都是肉:“宝生,我不会离开广州的,当初从老家出来,我就决定要在大城市混出个人样儿来。澜澜在读小学,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也不适合经常转学换地方。你如果决意要去深圳,我不会跟你一起去的。”
“我明白,我明白。”葛宝生看江曼愿意对话了,立即接上去,甚至还尝试去拉她的手,“我现在很多事情也不稳定,也要去重头开始,才能图后续。”他还想着,现在蛰伏了,往后再有创业的机会,再重新提起也不是不行,他还有拼搏的精神,“江曼,我是真心想给澜澜做个好榜样。”
他们不是完美的大人,但都是努力爱孩子的父母。
江曼不觉得葛宝生在说大话,她自己现在也是自由职业的小老板,要江曼来选,她没有勇气回头去打工,葛宝生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勇敢的人。但她心情真的很差,她不想离婚,也不想跟丈夫分开,可这种被动地接受着丈夫的通知的撕扯感受,只让她消耗自己。
江曼的沉默让葛宝生误以为是认同,兴奋地说着等去到深圳,看情况申请个一房一厅的宿舍,到时候她和葛澜过来就有地方住了,还要带他们去看最能展现深圳速度,三天一层楼的地王大厦:“如果往后公司在广州也有分厂,时机合适,我就调回来,我们一家人存钱买商品房,总会团聚的。”
那一夜,江曼没睡好,她急切地想找个人说说话,下意识想起来去摇醒自己的老妈,看看黑暗中已经熟睡的葛宝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这种冲动最后又平息了下去,两人好不容易才能跟对方说真心话,再回到老路上去面对那些老问题,实在不明智。
宝生尝试在这段婚姻中做出改善的努力,她江曼没道理不接受,好在现在葛澜已经长大。
万云听着江曼说昨天晚上她跟葛宝生的对话,只在一旁“是是是”“怎么会这样”,根本不敢说自己早已经知道全过程,城哥去联系深圳那个牛俊才时,她就在旁边听着他们打电话。
“你不知道,之前澜澜还小,两三岁刚学会说话,人家都有爸爸带着,有些坏孩子总造谣他没爸爸。他时不时都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他了。”江曼说起过去的事情,总有股淡淡的哀伤,“我也好强,心想宝生在外头,我一定要把孩子给教育成才,就算爸爸不在他身边,但也要处处要强过别人,绝不能比其他人差,让人无话可说!”
“曼姐,你好了不起。”万云知道葛澜,小男孩儿聪明淘气,很有家教很有礼貌,讲话也很有逻辑,听郑婆婆说读书也自觉,聪明劲儿像宝生哥,江曼对孩子是下了苦功的。
“阿云,往后你就知道了,孩子是天使,为他做什么都值得。婚姻,婚姻总是温存有限,剩下的都是漏洞百出。”江曼说完心中的不快,总算渐渐开始松动接受葛宝生要离开广州到深圳去的消息,因为不接受也没办法改变,何况也不是没有过过两地分居的日子,现在的婚姻状态一潭死水的样子,还不如暂时分开。
总会好起来的,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江曼安慰自己。
婚姻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千人千语,但在江曼走后,万云想起周长城,想起两人总要尽量一起回家,回到家后还有好多话要讲,她私心里觉得结婚还是挺好的。
隔一日,同样的时间,万云店里迎来两位不速之客——金牛快餐的老板吴勇和王慧。
这两个老板看起来大概是二十三四的模样,很年轻,衣着入时,打扮得很光鲜,把面容姣好的万云给衬托得灰头土脸的。他们很少出现在店里,更不会像万云那样日日守在收银台。
上门是客,万云虽不欢迎,也不知道这两人来自己这儿干嘛,但她也拿了水壶和水杯出来:“吴老板,王老板,稀客啊,请喝水。”
云记快餐和金牛快餐是竞争对手,但实际上这条街上的每一间店都是对手,大家都老老实实在做生意,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弄出什么不好收场的竞争手段,更无人去人家的后厨捣乱,就算都是做快餐的,万云也没有理由把人赶出去。
吴勇和王慧两人气质很像,都是瘦巴巴的,不像小生意人,万云总疑心他们还有其他生意,今年以来,两家快餐店在明面上看,生意都差不多,实际上,云记的支出和前期投入已经收回,加上还有外送盒饭生意,在收入和盈利上,比金牛快餐要实在得多。
“万老板,客气客气。”吴勇不是那种尖嘴猴腮的人,相反他对万云说话还挺斯文,王慧脸上也带着笑,恭维万云会做生意。
万云要笑不笑的,放下水壶,直言问道:“两位登门,有何指教?”
“咳,万老板就是快言快语。”吴勇喝了口水,显然他是做主的人,“万老板,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是想问问你,你这间快餐店,有没有打算出售?”
“出售?”万云疑惑,“你是说我的这个门面吗?那你得问拉哥。”
她以为吴勇是想买下这个店面。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整个店,这些用具,包括你的员工。”吴勇的手指绕了一圈,把云记快餐后厨、收银台、铁架橱柜等等,都包含在里头,“整个店都卖给我们。”
万云还没听过这种生意买卖方式,她本来就很抗拒跟自己抢生意的吴勇和王慧,登时就皱起了眉:“我不懂你们什么意思!”
“万老板,你也看到了,我们这条街,做快餐打饭生意的就我们两家,两家店就显得太多了,”王慧张口,笑着解释,“我们可以出五万块钱,把你整个店买下来。你拿了钱,可以再开多一家店,也可以做点其他喜欢的生意。”
五万,听起来还挺多,要是万云没有那二十六万存款做底气,她就要微微心动了,但除了这个店,万云没有其他的生钱渠道,自然不同意,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反应还算平静:“我不准备卖店,两位不用多说。”
在万云的认知里,卖房子卖店铺卖家具,这些都是属于败家的范畴,她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产业?
吴勇和王慧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奈,来之前就知道这万老板对自己有意见,但还是来了,可万云不打算卖店铺,也不能强迫她。
话说到这儿,吴勇还是挣扎了一下:“万老板,你考虑考虑,要是想把你这家快餐店卖掉,第一时间联系我们,直接到我店里去找人就行。”
“不卖!”万云当着两个客人的面,就把杯子收了,赶客,“两位慢走,不送。”
吴勇和王慧悻悻地站起来,可惜地打量了这地方和万云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们是想做成这事儿,做不成,那下回再来试试。
晚上,回珠贝村的路上,万云把下午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跟周长城讲了:“城哥,金牛快餐的人过来,说想买我们的快餐店,还让我把员工和厨具也一起打包给他们。你说他们什么意思啊?五万块,除去装修的两万多,多出三万,至少得挣一年呢。”
周长城比万云只稍微多知道一点这种公司间的买卖,因为昌江总是要找进口料,中间很多时间差和成本差,姚劲成没有更好的渠道,也烦了受制于人,就花了百万港币,直接买了台湾一个中型塑胶料厂七成的股份,直接控股,方便做后头的制造。
“这个吴勇和王慧不会是想做连锁快餐吧?”周长城也没想明白他们的意图,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情况了,“你问他们为什么要买了吗?”
万云说:“吴勇倒是讲了,他手上有点闲钱,想投入到餐饮里面来,他说快餐店的流程看起来相对简单,刚好他们的店也在旁边,就联合起来,做个细水长流的生意,他还说,自己也不想把手上的产业搞得太复杂。”
“这么大口气,竟能一下子拿出五万块来。除了开快餐店,他们还做什么?”周长城好奇。
“我让胡小彬去打听过了,林彩霞说好像还做进出口和批发零售的生意,不过具体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万云跟吴勇王慧交流不多,有些话都只能让员工们去探听。
“进出口和零售,这么大的范围,怎么猜。”周长城不费心思了,“不卖,目前生意过得去,卖它干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万云就是觉得金牛快餐的人很奇怪,自己把生意做起来才实在,盯着别人店里干嘛,不过她倒是来了点信心,人家能找上门来问,说明也是认可她这家店赚钱能力的,“城哥,要不我最近就开始去看门面吧,之前一直说开分店,说了小半年,也该行动起来了。”
“最近天气太热了,我怕你中暑,过阵子凉快一点吧。”大太阳底下万云还要到处跑,周长城有点心疼,“这回我们先做个计划,看要准备多少钱,要怎么招人。”
“好,就跟你那个项目计划报告一样,我也学习学习。”万云笑嘻嘻地答应了。
第193章
万云想开第二家分店,字面上已经开始在做计划了。
这阵子,周长城刚好没那么忙,就坐下来一起商量该怎么开这家店。两口子又发现了一点新鲜的相处乐趣,就是等回到家里后,周工开始手把手教万老板做项目计划书,从立项开始,到分阶段完成项目的多少进度,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支持,多长时间要完成目标,而万老板刚好把前阵子在会计班学习来的财务知识用在这件事儿上,两人讨论得不亦乐乎。
但毕竟是恩爱夫妻,说着说着,越靠越近,非要抱着才能进行,周长城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明明是握着笔,跟老婆讨论怎么控制成本,搂着那条从结婚至今都没有变化过的细腰,又摸又亲,不到十分钟,两人就从桌边滚到床上去了。
夏天还没过完,抽屉里的橡胶套倒是一天比一天少了下去。
又一日,金牛快餐的人又来问万云要不要考虑卖掉这个店,是拉哥受人之托过来问她。
万云有些不耐烦地应付:“拉哥,你要是想把这个店铺的产权卖了,让吴老板当我房东,我没意见。但你要问我卖不卖店,我跟你讲,不卖。”
可能是年纪大了,租金稳定,拉哥这两年脾气见好,听着万云这么硬的话也没生气,而是笑说:“行了行了,不卖就不卖,你挤兑我干嘛?”
拉哥也不卖商铺,他就是做租赁的,要是今天卖一间,明天卖一间,后面几十年还过不过了?也就是吴勇带话过来,说要是能买到一家生意不错的店,可以给一成的提成,他才跑来问的。
不止是万云,这条食街好几家生意不错的店都被问过,在九月份的时候,跟万云同一排的一家店,卖卤肉盖浇饭和盖浇面的老板,以五万五的价格把店铺出售给了吴勇和王慧。
吴勇和王慧接手店铺之后,基本上没有做出任何改变,亲自去看过两回,除了派个人到店看着账本,其他的生意方式和人员配备,全都一样,除了经营人,就连招牌都没改过。
真是奇也怪也,这吴老板和王老板也太慷慨了,五万五要是精打细算,都能开两家小店了。
隔壁的几个同行和万云说起那金牛快餐的两个老板,都觉得纳罕,哪有出手这样大方的?他们都是小生意人,真没见过吴勇和王慧这种做法,不自己劳心,玩金钱的游戏。
“那吴老板该不会是想把我们这条街的食肆都买下来吧?”卖煲仔饭的罗姐又一次来万云店里说话,因为跟阿英姐是亲戚的缘故,她时不时都会过来坐一坐。
万云不同意:“怎么可能?他脑子又没长虫,这条街少说也有二十家店,每个店五万,他还能花上百万买我们的店?什么时候能回本?”
罗姐看万云一眼,只要一提起那金牛快餐的人,万老板的攻击性就上来了,真没意思,她觉得有点没趣,说两句话就走了。其实罗姐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因为人家吴勇和王慧也不是每家店都会要的,至少她那儿,生意只能算过得去的店,人家就没有登门问价。
不过无论如何,做饮食的小老板们近来对金牛快餐的人都提防了不少,一时间每家店的后厨都严防死守的,绝不能让陌生人跑进去,就是胡小彬都受了万云的警告,让他少和林彩霞往来,就算有交际,也只能到其他地方去。
胡小彬自从被万云提醒过最好别和林彩霞谈恋爱,相处的时候,他本人就收着劲儿了,彩霞现在都不放弃嫁给老板当老板娘的梦想,自己一个小伙夫,还是别去凑趣了。
其实胡小彬这么想也是多余的,因为林彩霞根本没看上他,她老觉得胡小彬小气吧啦的,除了花点小钱在打台球和去影视厅上,从未见他请自己吃过零口,抠门到让人心寒。
到了十月份,天气总算凉快了一些,万云盘了盘手头上的钱,不算不知道,他们家三本存折,加起来竟有二十七万多的存款了,乖乖,真不得了。
“城哥,我们也算是个小富翁了吧?”万云拿出三本新旧不一的存折放在桌上,美滋滋地看着上头的数字,盼着多一点,再多一点。
“勉强也算吧,跟那些大老板们没得比,但也算小康。”周长城把上个月的出差补助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万云,“两百三,你拿着。”
他们的钱就是这样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没有一分来路不明的钱。
有机灵的投资者认为这是傻钱的一种。
其实这个存款,在九十年代初期,已经是个富翁了,哪几个家庭能拿出近三十万的现金来?但是周长城和万云没有跟自己的同龄人对比,眼睛总是朝桂老师、姚劲成等人看,再加上有彭鹏上百万的前车之鉴在眼前,因此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少钱。
“好。”万云接过来,把钱收好,“明天我就找小马去看看店铺。你说,要是看到有合适的,要不要买下来?不然每个月都给房东交租,房东哪一日不想租了,或者他想提租金,我们就得立刻走,想到这些,我心里总觉得不痛快。如果是自己的铺位,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租出去,怎么都有钱进账,旱涝保收。”
万云想得挺好的,她是看拉哥不愿意卖铺位,心想人家总比自己精明,赚的也比自己多,一直把商铺攥在手上,情愿空着也不卖。且桂老师以前也说过,手上有土地,能保住就保住,保不住就买那些经典的值钱的东西,比如闹市商铺和黄金。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周长城被万云念得也心动起来,坐在她旁边,细细思量,“先去打听打听价格,那铺位要是在工业区里头我们就买,如果太边缘就算了。之前我在厂里培训的时候,看过一份街道的区域规划,上面写着往东那一块还要再建一些科学园,正在谈招商引资呢,所以这儿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发展趋势。而且海珠是市区,就算要工业转移,这块地方空出来,政府肯定还有其他的计划,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好,我明天先去看,等你休息了,我们再一起去决定要哪间。”万云兴致勃勃计划起来,她还以为是买大白菜,想买哪儿就买哪儿,“那我们的预算是是多少?”
这还真不好说,之前根本没想过要买商铺这件事儿,平时留意得也少,现在又没有特别专业的房产中介机构,几乎都是靠熟人介绍,要不就是依赖拉哥和小马这些成日跑腿的人,周长城也有些没底儿:“不然参考金牛快餐的人,要是超过五万,我们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