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屿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她。
时窈闭上双眼装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年满是羞耻的声音紧绷着响起:“时窈。”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不错,这大概是他今晚主动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时窈暗暗想着,最终睁开双眼,顺势看了眼时间。
早上五点。
“闻同学?”时窈不解地看向闻屿。
闻屿的面颊有些涨红,目光垂着,再次主动开口:“打开镣铐。”
“为什么?”时窈继续问。
少年的唇紧抿着,半晌,几个字像是从唇齿之间挤出来似的,艰涩道:“我要去洗手间。”
时窈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眉眼越皱越紧,想到这毕竟是位面之子,之后还需要那里的……
她取出钥匙,善解人意道:“闻同学,你早点主动开口说话,不就没事了。”
说着,她亲自上前将镣铐打开。
闻屿几乎立刻站起身,看也没看她,连手杖也没有撑,脚步略显凌乱地去了洗手间。
时窈看着他的身影,就在刚刚一瞬间,他的好感度轻描淡写地涨回到了-2.
时窈笑了下,倒回床上,转念想到自己与闻屿虽然不是一个班,可同为一个院,大课总会一起上。
她想了想,对着洗手间的方向扬声道:“今天下午的大课,记得在你旁边给我留个座位。”
洗手间内,正洗手的闻屿顿了下,下秒自嘲一笑,垂下眼帘。
*
与此同时,顾家。
顾珩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再次拿起手机,不知道多少次打开微信,看见对面空荡荡的回复后,目光沉沉。
他也不知究竟怎么了,从那晚出席宋蓁的接风宴开始,整个人就心神不安的。
其余人走上前打招呼,没有兴趣。
喝酒,更提不起心思。
甚至……就连宋蓁主动来找他碰杯,他也找不到当初那种欢喜的感觉,只有……烦躁。
宋蓁问他“今晚怎么这么奇怪”,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出在哪儿。
他只是觉得很无趣,所有的一切都很无趣。
还不如……去和时窈看电影、逛夜晚的校园。
这样的想法令他惊起一层冷汗,他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灌了自己几瓶酒后,终于不再这么想了,回到家,倒在床上,却再次做起了关于泥塑的那场梦。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时窈的身上、唇上是什么味道。
暖暖的甜香。
从梦中惊醒,手机上除了朋友问他感觉怎么样的消息,再没有其他。
顾珩愤愤将手机扔在一旁,整个短假期间,去赛车,去打球,去喝酒,过得分外充实。
直到昨天,他打开手机,无意识地播出一个号码,等到反应过来,铃声已经响起。
飞快挂断电话后,顾珩又补了一句“打错了”发了过去,可是……
他都已经主动去了消息,时窈仍旧一个字都没有回复。
思及此,顾珩的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他不该这么轻易就告诉她,他准备答应联姻这件事。
他就应该让她再多担心上几天!
闹钟迟迟地响起,顾珩烦躁地关闭,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上午的课程无聊又煎熬,不知道待了多久,终于熬到下午的大课。
顾珩听见下课声便径自起身,大步流星朝大课堂走去,留下身后昏昏欲睡的舍友面面相觑。
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大课堂,顾珩径自走向时窈常坐的座位旁,面色阴晴不定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顾珩猛地直起身,冷哼一声,只用余光瞥着朝这边走来的时窈。
时窈也看见了他,怔了下,很快收回视线。
顾珩看着避开自己目光的女孩,忍不住皱眉,他暗忖着,除非一会儿时窈主动和他说话,否则他一定不会……
可是,他并没有思考完。
时窈安静地垂眸,视若无睹地绕过了他身旁的位子,朝后排走去。
第60章 接近闻屿。
阶梯教室内,原本嘈乱的环境,随着时窈一步步朝后排走去,而渐渐安静下来。
一直和顾家大少爷一起坐在第二排靠窗位子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走到最后排的精致少年身旁,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闻同学。”
说完,她就要坐下。
顾珩几乎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盯着时窈的一举一动。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顾珩身上,又一致地看向时窈。
时窈却偏偏好似什么都没察觉,继续若无其事地坐在闻屿身旁:“谢谢闻同学给我占座。”
吃瓜的众人再一次竖起了耳朵。
高岭之花竟然还是特地为系花占的座位。
顾珩的神情一僵,手不觉紧攥着。
老教授拿着课件走了进来,看见站着的顾珩,敲了敲桌子:“同学,要上课了,坐下。”
时窈闻言,终于朝前排唯一站着的顾珩看了一眼。
顾珩的眼眸细微地动了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可很快,时窈便轻描淡写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刚刚只是投向陌生人的随意一眼。
顾珩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半晌置气一般,“砰”的一声坐回原处。
校内论坛上,关于今早的一幕正在飞快地蔓延。
【什么情况!顾时cpBE了?】
【时窈什么时候和那朵高岭之花这么熟了?还特意给她占座?】
【这个假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吃不到瓜急死我了!】
【你们不知道?sz回国了,顾大少当然不想要替身了,可靠消息,前几天顾大少还特意去sz的接风宴了呢!】
【sz?宋蓁?她出国前不是和闻屿走得很近吗?现在时窈又和闻屿走得近……】
【我怎么看,像是顾大少被甩了呢?】
时窈并不知道论坛上的风言风语,当然,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只是看着闻屿,他正在看着一本复杂的英文资料,边看边迅速地翻译出来,神色分外认真,干净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无声地飞舞。
时窈知道,他会利用闲暇时间做些兼职,可不免还是感叹,不愧是位面之子,课上不听也不妨碍专业排名常年第一。
可很快,时窈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件寻常的黑色外套下,是一件更普通的黑色毛衣。
想到今早他特意提前半小时离开公寓,大概就是为了回寝室换下她给他买的衣服。
“不喜欢白衬衫?”时窈随意问道。
闻屿像是早知道她会问这件事,键盘上的手指停也没有停,平静地答:“闻家已经破产了。”
“嗯?”
“时同学的衣服,不是现在的我能消费得起的。”
时窈托着下巴望着她,即便在提到“闻家破产”的时候,他的神情都是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能扰乱他的情绪。
“可我喜欢你穿白,”时窈慢慢悠悠地开口,“显得你格外干净漂亮。”
闻屿的手指这一次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腕,袖口下面是一圈红痕,昨晚的镣铐留下的,就像他身上再洗不下去的污迹。
良久,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是明晃晃的自嘲:“真正干净的人,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
可他做了。
所以,他配不上“干净”二字。
时窈眨了眨眼,突然凑近到少年身旁,故作委屈:“阿屿,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你不喜欢吗?”
闻屿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他看着她,眼神无比清明:“你不用装成宋蓁的模样,我也不需要靠一个虚假的人自我欺骗。”
时窈看了他好一会儿,无趣地敛起柔和的神情,轻飘飘道:“真这么不甘心吗?”
闻屿的睫毛垂落下来,遮盖住眼底的情绪:“不会有人喜欢被锁住。”
“不是啊。”时窈越发朝他靠近,下巴虚虚地垫在他的手臂上。
闻屿下意识想要撤开手臂,却想到那纸合约,忍耐了下来。
时窈轻笑一声:“如果你想的话,今晚你可以用那个手铐,锁住我。”
最后三字,她用气声说的,几乎一字一顿。
闻屿猛地抽回了手,也隔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