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缓缓停了下来,听了一路禁忌之言的司机小心翼翼地说:“先生,到了。”
时窈掀开车帘,窗外正是沈家大门,她打开车门正要下车,手突然被人拉了住。
时窈不解地转过头。
沈知韫安静地望着她,许久淡淡道:“明早记得去餐厅吃早点。”
说完,他放开了她。
时窈拧了拧眉,明天是星期六,并不是他们兄弟二人一贯吃早点的日子。
可当晚沈聿回来,带回了一句话:“窈窈,明早我们去餐厅吃早餐吧,我有事同大哥商议。”
时窈想到沈知韫离开时笃定的神情,没来由地笑了一声,点头应下。
*
翌日一早,时窈才起床,便看见正在楼下等待她的沈聿。
见到她下楼,沈聿几乎立刻便迎上前来,没有提昨天和程澈的事,似乎也并不知道她是坐沈知韫的车回来的。
只对她献宝一般晃了晃手中的两张电影票:“窈窈,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吧?你以往一直说想要去的。”
时窈看了眼电影票,很巧,正是先前和沈知韫看过的《茶花女》。
“窈窈?”
时窈回过神,颔首道:“好啊。”
沈聿的双眸陡然亮起,他能感觉到,窈窈——他的妻子,在慢慢地接受他。
事实上,她没有强硬地一定要离婚,便足以证明,他在她心中,仍占有一席之地的吧?
二人走进餐厅时,沈知韫已经到了,依旧温敛如初,却没有落座,只站在餐厅的一侧,静静欣赏着悬挂在墙上的一幅白鹤引颈高歌的墨画。
听见动静,他方才转过身,目光在二人紧紧牵着的手上一扫而过:“来了?”
“嗯,大哥。”
“沈大哥。”
几声招呼后,时窈款款落座在餐桌一角,沈知韫这才走了过来,平淡地坐在了主座。
沈聿的表情有明显的僵滞。
餐桌为长方形,自从父母去世后,主座便再没有人坐过,几人用餐也只坐在对面两侧。
而今日,时窈如常坐在主座左侧的第一个位子,大哥竟坐在了主座。
虽然他早已是沈家的家主,坐在主座无可厚非。
可为何偏偏在今日?为何偏偏在时窈坐下后,坐在离她最近的位子?
沈聿的手不觉紧攥了下,正要起身和时窈换个位子,沈知韫静静开了口:“有什么事商议?”
沈聿本已站起的身子一停,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听说大哥和申城政府的首脑颇有交情,大哥可否催一下公证的进展,也省的我与窈窈夫妻二人继续打扰大哥……”
时窈听着这番话,忍不住看向沈聿。
央着罪魁祸首通融,她越看越觉得沈聿分外“天真无邪”了。
也是在此时,时窈桌下的手突然一紧,一只温凉的手指触了触她的手背。
她微愣了下,继而扭头朝罪魁祸首看去。
沈知韫的神情仍旧淡然如水,只是桌下的手不满足于简单的碰触,微微翻转,侵占性十足地攥住了她的手……
第92章 “捉奸”。
餐桌之上,沈聿仍在说着话。
餐桌之下,沈知韫却在紧紧牵着她的手,平静地坐在主座,即便迎上她的视线,也只轻描淡写地回看过来,无波无澜。
真刺激。
时窈弯了弯唇角,心中暗想。
“……大哥若是不愿,我那份资产的十之一二,也可让渡给大哥。”沈聿的声音沉沉传来。
时窈回过神,看了眼沈聿,又随着他一同朝沈知韫看来。
沈知韫敛起眸子,似乎真的在认真沉吟,只有攥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淡声道:“你倒是急着分家,便不怕自己资产少了,难以度日?”
最后半句话,沈知韫是看着时窈的眼睛说的。
时窈弯起眉眼,体贴道:“金银珠宝始终是身外之物,够花就好。”
沈知韫神情微紧。
沈聿闻言,眼中有明显的触动:“窈窈说得对,况且我和窈窈也想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在这里总有不便。”
边说着,他边转头,温柔地看向时窈。
时窈牵起唇角,回了他一抹笑。
桌下,沈知韫捉着她的手有一瞬间的失力:“二人世界,”他嗓音极浅地重复了一遍这四字,旋即抬眸,“我可以帮你催一下进程。”
沈聿满眼惊喜:“多谢大哥!”
连时窈也不由看向他,直觉告诉他,沈知韫没那么“好心”。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知韫便状似随意道:“沈家和金陵艾家的生意已经谈好了。”
沈聿仍沉浸在即将分家的喜悦中,闻言困惑道:“什么?”
沈知韫语气平静道:“我记得你之前提过,等生意谈妥后,便要和时窈登报离婚,”他的目光从时窈的脸上一扫而过,“现在时间到了……”
“大哥!”沈知韫的话没有说完,沈聿猛地站起身来,打断了他,“我那时认不清自己的心意,现在我认清了,我早就决定不离婚了。”
“我不会和时窈离婚的。”
最后一句,他几乎一字一顿,说得异常坚决。
沈知韫安静下来,眼眸一片晦暗深邃,过了很久,久到时窈的手被攥的有些僵硬,准备活动一下时,他才清醒过来,猛地收紧握着她的手:“……是吗?”他漠然反问。
“没错。”沈聿点头,深情地看了眼时窈:“下午我还要与窈窈去看电影,用完早餐后,就不多打扰大哥了。”
沈知韫的神情渐渐变得死寂,好一会儿才突然掩唇沙哑地闷咳了一声。
时窈看向他,关切道:“大哥今早吃药了吗?”
话落的瞬间,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懒懒地划了一下。
沈知韫左手微凝,神色渐渐恢复成以往镇定从容的模样:“吃了。”
随后,桌下的手强硬地钻进她的指间,由交握改为十指紧扣。
“百乐门今晚重新开业,记得回来工作。”沈知韫这句话是看着时窈说的。
沈聿蹙眉:“大哥前几日不是还说,这段时日恐怕不安稳,等过几日再开业?”
沈知韫看向他:“临时改了主意,”说着,他似乎并不打算等沈聿的回答,继续道,“让黄进载你们去电影院。”
沈聿:“不用麻烦大哥的司机了,我的司机……”
“你的司机,已经辞职回乡了。”沈知韫淡声打断他。
沈聿虽不解昨日还好好的司机,今日为何不同他说一声便辞职,不过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想了想下午的约会,点头应了下来。
*
时窈不得不承认,比起上次和沈知韫那场不算约会的约会,多情的沈聿明显更懂“约会”该是什么样的。
黑色轿车停在电影院门口,二人才从车上下来,沈聿便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对艳丽的茶花手串:“听闻是电影里出现的茶花,可还喜欢?”
时窈朝前方不远处看去,果然看见一对对衣着体面的年轻男女纷纷佩戴着类似的手串,硕大的花朵在腕间格外夺目。
沈聿的手中,也是成双成对的两串。
“谢谢,我很喜欢。”时窈笑盈盈地接过。
沈聿的眸子亮了亮,看了眼腕表:“离电影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要不要去那边坐一会儿?”
时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眉梢微扬。
很熟悉,一层是临街而建的咖啡馆,二层则是少爷小开们常去的弹子房,出入其中的人,非富即贵。
“怎么了?”许是见她没开口,沈聿眉眼有些不安地上前,“我记得你以往很喜欢这里。”
“后来,来这里接过你几次后,就不怎么喜欢了。”时窈缓缓道。
“什……”沈聿正要反问,下秒突然反应过来。
曾经深夜,他与其他友人在弹子房玩到很晚,为了折腾她,刻意让她前来接她,自己却扔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继续和其他人玩乐,纵容其他人打趣羞辱她。
想到那些过往,沈聿的脸色有些苍白,手慌忙牵起她的手,直到紧紧攥在掌心才勉强松了口气:“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去。”
“我们去那边的茶馆小坐一会儿,刚巧里面的炒栗子很是香甜,我记得你很喜欢吃。”
提到炒栗子,时窈神情微亮,很快为难道:“可炒栗子剥起来太过繁琐,还是算了……”
“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好!”沈聿立刻道。
于是,一纸包的炒栗子,沈聿坐在她的身侧,用那双舞文弄墨的手,一颗一颗地剥着,剥到后来,指尖隐隐被划出道道红痕。
时窈吃了一颗,忍不住眯眼笑开:“谢谢你,阿聿,很好吃。”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他的好感度便涨了1。
“你喜欢就好。”沈聿说着,将受伤的手指隐藏起来。
时窈也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慢慢悠悠地吃着。
直到电影快要开场,沈聿照旧要牵他的手,时窈才故作惊讶道:“阿聿,你的手?”
沈聿的手指蜷了蜷:“没事,只是被栗子壳刮了几下。”
“可是都出血了,”时窈托起他的手,仔细地看着,轻轻地抚摸了下,“疼吗?”她“不由自主”地开口。
沈聿呆呆看着她,直到电影院门口传来笑闹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眼中迸出亮光:“窈窈,你……关心我?”
时窈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飞快地放开他的手:“电影要开始了,我们快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