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唇瓣将要碰触上时,时窈的胸口一阵熟悉的空虚与痒意袭来,她不由抱住了祈安的后颈,人也坐在他的怀中。
祈安如受了惊般清醒过来,嗓音微哑:“时窈?”待察觉到她虚软的身躯,陡然反应过来,探向她的脉象。
许是天寒之故,催情蛊提前了一日发作。
“大人,”时窈呢喃如浅吟,在他的耳畔响起,“大人今夜……可否不再将我推开……”
祈安的手僵在她的手臂,煎熬许久,他终究还是将她推了开来:“……抱歉。”
话落的瞬间,时窈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祈安好感度:78.】
短暂的沉寂后,系统困惑的“嗯”了一声,迟疑道:【段辞好感度:50.】
*
此刻,小院。
段辞呆怔地回到房中,火炉中微弱的火苗仍幽幽燃烧着,散放的温热将屋内烤出淡淡的暖意。
段辞走上前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伸到火炉上静静烤着,可不知为何,却感觉不到半分暖意,甚至……很冷。
他努力地回忆着幼时见到的苏乐瑶回眸一笑的模样,却不知为何,脑海中总不由自主回忆起方才时窈的那番话。
她说,若是她平日对他好些,他往后保护大人定会越发卖力,甚至……
舍命相护。
其实无须她说,他自会舍命保护大人。
当初自己险些死去时,是大人救了他的性命,并收留了他。
更是在察觉到他有武学天赋时,请来天下闻名的武学师傅,送他去习武。
那时起,他便决定,终生效忠大人。
可不知为何,只因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时窈,他心中分外干涩。
这段时日,由于大人遇刺之故,他藏在暗处,保护得越发周密。
自然也将时窈与大人的相处收在眼底。
他看见时窈拿起大人的手套,责备地问他:都磨损了怎么不说?手冷了怎么办?
而后,时窈在大人房中,做那副新手套做到深夜,大人便在一旁看着书卷,陪着她。
分外美好。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日,那个叫阿莲的人也为他送来了相似两副手套,并带来了时窈的话:大人执笔都能磨损,段侍卫执剑定然损坏得更快,这两副便做备用。
不同的是,没有人拖着他的手,问他“冷了怎么办”。
他还看见时窈去街市买来了糕点,一样一样地给大人介绍,每介绍一样,便笑着喂给大人一块,大人起初仍会推拒,时窈却始终不松手,最终大人示了弱。
他记得大人是不爱吃甜食的,这次却全都吃了下去。
夜幕降临时,他再次收到了她送来的糕点,与她喂给大人的一模一样。
只是,并没有人介绍,也没有人喂他。
他还看见时窈嫌弃地望着绣坊的冬靴,于是连夜为大人做了更加温暖的出来。
他也收到了。
却无人会关切地问他可还舒适,是否磨脚。
前段时日罕见的晴天,时窈与大人一同在阳光下晒着被子。
当夜,有人为他送来了绵软的被子。
却冷冰冰的,毫无阳光的味道。
冬至那日,时窈一早兴致勃勃地亲自下厨去包浮元子,大人便耐心地在一旁陪同。
她厨艺不好,大人便教她如何包。
她的眼睛转了转,便将一团面抹在了大人脸上,大人无奈地看着她,眼中却并无半分气恼。
那晚,他也吃到了她命人送来的热腾腾的浮元子。
却也只是一碗毫无生机的死物而已。
京城东郊,时窈送给了大人好一份“大礼”。
当初万民唾弃、千夫所指时都未曾有丝毫神情波动的大人,第一次红了眼圈。
他看着被那些笑闹的孩童围在中间的时窈与大人,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突兀的念头:如果是他就好了。
——如果在时窈身边,经历那么多那么多被她赋予美好的人,是他就好了。
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段辞被自己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
他永远不可以背叛大人。
幸好,这夜时窈说出了真相:对他好,只是为了他能对大人舍命相护。
那些对美好的奢望,一瞬间被压回到心底最深处。
手指突然变得冰凉起来,段辞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火炉微弱的火苗早已熄灭,整个屋子顷刻间变得漆黑而冰冷。
曾经,大人的寝房也总是这样的。
可多了时窈之后,屋内明亮了,温暖了,还有了古董羹的香气。
又在胡思乱想了。
段辞竭力将杂乱的念头抛之脑后。
也是在此刻,门外响起下人的敲门声:“段侍卫,大人请您过去。”
段辞心中莫名一阵愧疚与慌乱,唯恐被发觉自己阴暗的心思,却在起身的瞬间想到了什么:今日,是月终。
催情蛊。
段辞的呼吸不觉放轻了,这一瞬他察觉,自己心中……竟是有些期待的。
*
来到大人的院落,段辞一眼便望见孤身一人站在雪中的大人。
他一袭胜雪的白衣,背影格外孤寂,目光正恍惚地看向前方。
这一瞬,段辞的心被铺天盖地的愧色充斥着。
听见动静,祈安也回过身来,待看见段辞后,他的神情凝滞了许久,浓郁的自厌自弃在眸中翻滚着。
“大人。”段辞垂首。
祈安终于回过神来,移开了视线,嗓音嘶哑道:“她很痛苦。”
“去吧。”
段辞指尖微顿:“是。”
寝房中唯余一盏烛光,摇曳着照出微弱的光亮。
时窈已被人抱到了里间的床榻,脸颊燥红,神情却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眼角洇出泛红的湿意。
段辞只觉一股热浪由胸口涌上面颊。
与第一次的排斥不同,他竟……想要看她也露出和大人在一起时那样美好的神情。
为了他。
只为他。
“抱歉,又连累你了。”时窈如低吟般的嗓音于一片幽静里响起。
段辞僵硬地走上前,良久道:“大人,在外面。”
时窈的眼眸听见“大人”二字,似有一瞬间的黯然,她自嘲一笑:“麻烦段侍卫,再陪我做一场戏了。”
段辞的手紧攥着,“嗯”了一声。
时窈的手爬上他的胸膛,一点点地绕过肩头,搂住了他的后颈。
许是太过燥热,她不由用力地靠在他仍带着寒意的怀中,许久才猛地反应过来:“对不起……”
段辞只觉方才的热浪逐渐弥漫全身,在失态前,他猛地挥袖,熄灭了一旁的烛火。
一切都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一切感觉也被无限地放大。
段辞仿佛听见有什么在快速地跳动着。
与此同时,他听见一声匕首出鞘的清脆声响。
段辞猛地反应过来,时窈又要用自伤的方式维持清醒。
察觉到匕首的寒光闪过,段辞不由伸手,抓住了将要刺向她手臂的匕首。
掌心一阵刺痛,顷刻有血珠流了出来。
时窈一怔,染了薄汗嫣红面颊错愕地看着他。
段辞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做,好一会儿才道:“不要自伤。”
“可……”
段辞迟疑几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克制着她不受控的动作:“我帮你。”
时窈“强忍”着体内蛊毒的躁动,一直到寅时才终于安歇。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骤然放松,段辞也松开了她,许是手掌失血,脸色有些苍白。
“多谢。”时窈虚弱的声音响起。
段辞摇摇头:“你感觉如何?”
时窈似没想到他会主动关心她,短暂的诧异后勉强一笑:“出了一身汗。”
“劳烦段侍卫,可否帮我将热水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