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等到绝禅答应的额娘入宫的日子,舒宁就见到了这位那拉夫人,和觉察答应,长得真的是非常的相似,也是一位温婉柔和的美人。
只是性格上看上去是个有些严肃的人,整个人收拾得齐齐整整的,拜见的礼仪也丝毫没有出错。
舒宁让银枝给她上了茶,道:“夫人不必客气,,我与双姐是同日入宫,也是互相扶持照应着来的,如今我有幸,和她住在一个宫里,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夫人放心就是。”
但觉察答应的额娘却不是这么想,她看着舒宁又想了想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有些难受,明明都是同样的人,怎么差别如此之大呢?
瞧见这位娘娘身上的穿戴,还有屋内的摆设铺陈,以及身边侍女们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刚刚来到宫里的时候,女儿身边的侍女是什么样子,她是真的有些担心。
这后宫,皇上的喜爱大过天,不论长相、性格,终究是要皇上喜欢才行,如今自己女儿虽然有幸得以有孕,但至今还只是个答应,万一皇上不喜欢呢?生了孩子又能有多大的用处?
不过这在舒宁面前,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于是觉察答应的额娘回道:“小女能够有幸跟娘娘同日入宫,是她的福气,如今小女有孕在身,也是得到了娘娘的诸多扶持与照顾,这也都是托娘娘的福,有娘娘照顾着,奴婢自然是不会担心的。”
舒宁看着她,虽然嘴里说着不担心,但眉头还是隐有愁绪,也没有在意,自从生了舒颜之后她才发现,为人父母想要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觉禅答应的日子如何还是要这位夫人亲眼见到才能够放心的。于是舒宁就让银枝领着这位夫人去永寿宫的西偏殿了,想来觉禅答应,正在后面翘首以盼,等着额娘的到来。
那拉氏一看见自己的女儿就红了眼眶,觉禅答应也是,眼中含泪对着额娘说:“额娘快些进来,外头冷。”
那拉氏一看见女儿在外头廊下等着自己,立刻就生气了:“你还知道冷,如今怀着孕怎么能到外面来了?快去进屋子里去才是。”
觉禅答应低着头,抹了抹眼泪:“这不是许久都没有见到额娘,女儿实在想念。况且女儿也没有出来多长时间,刚刚定嫔娘娘身边的银叶我来通传说前面已经谈完了,女儿才出来了,左右不过在外头站了一小会儿而已,不要紧的。”
等两个人都进了屋子之后。那拉氏才对着自己的女儿说:“我瞧着前面的定嫔娘娘倒是对你挺好的。”
那拉氏有眼睛会看,不管是她住的地方,还是刚刚定嫔身边的宫女为了避免女儿等待提前通传的行为,都说明了,这位定嫔娘娘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是啊,当初她和女儿同日被选中,又是同日入宫,一起做了皇上的嫔妃,自然是比其他人都要亲厚些的。”
“我入宫之后也曾经打听过,和定嫔一批入宫的还有德嫔,怎么她们得了皇上的喜欢你也不知道学一学呢?我的儿,你要知道,这宫里最要紧的还需要把握住皇上的心呀。”
那拉氏是真的着急,这宫里的女儿何其之多,如今女儿都进宫六年了,最好的年华都快要过去了,可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实在是令人忧心。
听到这话的觉察答应有些尴尬,有些无奈:“皇上如何岂是我能够决定的?也就是去年,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忽然想起了我,召幸的多了些,我才能怀孕。但要论皇上究竟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哪能说得清楚呢?或许那段时间也就是我运气好而已。”
觉察答应实在是不明白额娘为什么说这些,她只期盼着腹中这胎是个皇子。这样的话,日后家里也就有希望了,或许能够出包衣,这就是天赐的恩典了。
至于皇上的心停留在哪里用,这从来都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但觉禅答应没想到自己的额娘听到了这话之后直接骂她:
“你糊涂,这人心都是偏的,喜不喜欢差别大了。喜欢的话,哪怕是没有孩子又能如何,皇上也能从别处抱一个过来。什么好东西都会塞给你。不喜欢的话,哪怕是你生了孩子,又能有什么用呢?
原本是我没想着你能入宫,所以不曾教你这些。可如今你都已经入宫六年了,怎么还是这样子的想法?
当初你阿玛和我都只想着给你挑一个跟咱家一样的门当户对的人家把你嫁过去。这样你作为正妻,有身份有孩子,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但如今你是皇上的嫔妃,对于皇上而言,咱们家扔在这京城里,那是什么牌面的人物?你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若是再没有皇上的喜欢,在这宫里怎么熬得过去?”
觉禅答应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语气如此严厉,她急忙解释:“可我毕竟怀了皇上的孩子。”
那拉氏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就算你是皇子和公主的生母又如何呢?咱们这位皇上可从来都不是专情的人,这后宫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
你就在隔壁启祥宫的兆佳常在,她也是公主的生母,如今又如何呢?皇上可曾睁眼看她?你再看看,纳喇贵人,有过两个皇子,可如今也只是个贵人,你想一辈子都只当个贵人吗?”
觉察答应,似乎有些明白了:“女儿自然是不想今天只当个贵人的。但女儿如何能够左右皇上的想法呢?
最开始的时候女儿其实也努力过,努力的学习女红,为皇上做些东西,表现的温柔体贴,不敢惹皇上的不开心,在这宫里的每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生怕惹皇上厌烦。
知道皇上喜欢下棋,女儿就刻意去学,但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叫女儿过去下过一局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女儿一起下棋了。
皇上虽然常常来后宫,也都是去找宜嫔,又或者是佟佳贵妃。宫里面的人是不能够刻意去打听皇上的行踪的。女儿只能等着皇上的圣旨,可皇上想起来女儿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觉禅答应这话说的委屈,她其实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想要得到皇上的喜欢,为皇上所做的衣裳鞋袜,她十分尽心,但献上去了之后,什么回应都没有。为皇上做这些东西的人十分的多,就光前边定嫔,她就看见了好几次,皇上根本不缺这些东西。
她努力了几次都没有什么用处,她又能怎么办呢?
那拉氏看着女儿还是有想上进的想法的,只是她觉得女儿实在是想错了路。
“实在是我也就能在这宫里待上小一个月,教不了你什么,如今得把话掰扯着,跟你讲明白了才是,以后你也就知道你自己为什么错了,你是努力了,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为人正妻自然需要大方温婉,照顾体贴,但作为皇上的嫔妃你需要的是投其所好。
你刚刚说了皇上喜欢下棋,你就去学下棋,其实是对的,但你肯定是哪里出错了,比如说皇上有可能不喜欢和嫔妃在一起的时候,嫔妃时时刻刻的紧绷着呢?”
刚刚女儿说自己时时刻刻小心,那拉氏就知道原因了,这皇上也是人,是人就不能一直紧紧的绷着。
对于女儿来说,这皇宫,哪里都有规矩,哪里都需要谨慎,不管是对谁,都要守着规矩醒着神。
但对于皇上来说,这皇宫,就是他的家,当今圣上虽然小时候也养在宫外,可那才几年,还是小时候,他自从八岁,就一直呆在这皇宫里,对于皇上来说,这皇宫,就是最舒服,最安心的地方,他自然不喜欢见到一个时时刻刻都端着的嫔妃,那样实在是太累了。
想必女儿当初和皇上下棋的时候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能让皇上高兴,如何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的话,其实正好相反。
那拉氏语重心长的说:“如果你不会的话,你就要看皇上在这宫里最喜欢的是谁?她是什么样子你就学是什么样子。
你既然说皇上最喜欢的人是宜嫔,那你就要观察皇上为什么喜欢宜嫔,宜嫔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她做了什么皇上才会高兴,这样,你才有以后,你腹中的皇子也才有以后。
俗话说得好,母凭子贵,但见的事情多了才知道,子凭母贵也是常理,尤其是在这宫里,如果你一辈子都只是个答应,那皇上怎么会越过妃位、嫔位的孩子,更加喜欢你的孩子呢?
就像是元后赫舍里氏的孩子,那就是要比其他嫔妃孩子受重视,皇上亲自带着,其他皇子可还有这样的待遇?”
身在后宫里,其实觉禅答应比她的额娘更知道皇上对太子究竟是如何的好,那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太子所居住的毓庆宫,是才整修过的,十分豪华,那个宫里的人,都是皇上亲自挑的。
而其他的皇子,端看大阿哥就知道了,六岁才回宫上书房,若不是到了上学的年纪,谁又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接他回宫?这还是惠嫔的孩子呢。
觉禅答应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当初想的的确是太简单了,若她一辈子都是低位,那她的孩子也势必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更别提恩旨出包衣了,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她又为何就觉得一个孩子就能让皇上这么做呢?
除非得是个聪明伶俐的皇子,深得皇上宠爱,那才有些许的可能,而这一切的前提,得她为孩子铺路才是。
看见觉禅答应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拉氏知道她是真的听进去了,决心再加一把火:“你已经怀孕了,那就要为了孩子打算。别让自己成了孩子的牵挂拖累才是。”
觉禅答应想,自己一定得努力,哪怕做不成像宜嫔那样的宠妃,也得让皇上记得她,心里有他,不能拖累了孩子,得成为孩子的助力才是。
“额娘,我明白了,多谢额娘教诲,要不是额娘,女儿只怕是一辈子也想不明白这些事情。”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不为你好呢?你就看你父亲的那几个妾室就知道了,得宠的,孩子就过的好,就连我也得对她的孩子好点,不得宠的,奴才都能欺负到她们母子两个身上。
你当初的想法其实也不是完全的错了,如果皇上真的子嗣稀少的话,生子的确是个好办法,但皇上如今丝毫没有子嗣稀少的样子,如今宫里就光是阿哥,都快有十个了,什么多了都不值钱,皇子多了也是,仅仅凭借皇子,那是不够的。
你再跟我说说宜嫔的事情,额娘替你分析分析,看看有没有什么你现在就能学起来的。”
这边那拉氏和觉禅答应母女两个说话,前边的舒宁却在忧心,宜嫔抢了她两匹缎子。
听到这个的时候,舒宁都有些惊讶,她现在已经不缺缎子使了,甚至于说是,练她身边的人也都不缺料子,这个时候的染色技术不是很好,所以衣料也是不能放久了的,一些堆在箱子里的料子,舒宁不是送人,就是给银枝银叶她们穿。
她都不缺料子,那宜嫔自然是更不缺了,她从入宫就占着宠妃的位置一直没有下去过,皇上喜欢她,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内务府巴结她还来不及呢,什么料子来了都是宜嫔先挑,恨不得越过安嫔、敬嫔她们。
所以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舒宁就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什么宜嫔缺料子,看见内务府给她的料子花色喜欢,就拿走的什么的事情。
虽然舒宁想,宜嫔应该是能做出来这样子的事儿的,不过今天这种明抢式的做法,可能更多的还是宜嫔想要示威。
之后舒宁又仔细的让金果去打听了,事情的确就是这样,宜嫔的宫女看着缎子,听到了内务府的人回说这是一会儿要送去永寿宫的,对着内务府的人就说:“这两匹我们娘娘要了。”
舒宁估摸着,是因为胤祾和舒颜的周岁举办规模有些大,最后办下来比胤祺的还要好不少,之后皇上又重赏了她和两个孩子,如今她风头正盛,有些掩盖住宜嫔的风光了,于是宜嫔就故意的,抢了她两匹缎子。
宜嫔这样做,既是为了自己出口气,也是为了告诉后宫其他人,她还是宠妃,皇上最喜欢的还是她宜嫔,不是什么定嫔。
所以仗着皇上的宠爱,她就是可以随随便便的抢走定嫔的东西,定嫔还不敢说什么,她还是要比定嫔强不少。
第39章 惩罚 胤禩
若是舒宁真的就这么忍了的话, 宜嫔的计划就真的成功了,毕竟所有人都会看着她被抢了东西还不声不响的,以后, 其他人说不定也会有样学样。
所以这事儿,舒宁一定是要反击回去的,只是怎么反击, 是个问题, 宜嫔毕竟是皇上最喜欢的人。
舒宁想了想, 又仔细的问了金果,确定宜嫔的宫女当时是知道这料子是属于她的, 才拿走的。
于是舒宁对着银枝道:“你直接去告诉佟佳贵妃这事儿, 就说是宜嫔手下的人不懂规矩。”
宜嫔做这件事,就是没想着给她留脸,那她也没必要顾忌宜嫔的脸面了,她仗着皇上的恩宠横行霸道,不就是觉得其他人都不会跟她认真吗?舒宁还就得跟她认真了。
上次用冰的事情,舒宁原来不明白为什么皇上换掉了那个内管领,但后来, 她就明白了,皇上其实还是个重规矩的人,那个内管领依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分配冰块儿, 已经坏了规矩, 那么自然也就不能要了。
而如今宜嫔这件事, 其实也是坏了规矩,每年分配给嫔妃的绸缎花样、质量、颜色都是有规定的,起码嫔妃份例上的东西是有规定的。
想要别的,就得靠赏赐, 皇上的私库不小,所以像是宜嫔这样的宠妃,是经常能获得一些别的份例之外的东西的,甚至于其实宜嫔是不经常用份例里的料子做衣裳的,就是因为不想和大家一样。
不过就算是这样,宫里嫔位的嫔妃不少,就算是大致规定了绸缎的样式,也是有空子可以钻的,同一批料子,都差不多,但就是有细微的区别,比如说,宜嫔分到的就大多是蓝色,皇上喜欢的蓝色。
甚至于内务府时常在料子到的时候,就派人去给翊坤宫通传,宜嫔的人就能在很多匹料子中选中自己喜欢的,然后内务府再把宜嫔挑中的当做是给宜嫔分过去的,这算是一种潜规则。
但这不是宜嫔抢舒宁份例里的东西的借口,甚至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只是皇上喜欢宜嫔,大家都不说而已。
而佟佳贵妃那里,也知道一点点风声,但没人说,她就当不知道。
所以当银枝过来的时候,佟佳贵妃有些惊讶,上次周岁宴的时候,她也知道了定嫔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竟然会为了宜嫔的事情找她,实在是没想到。
“你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回贵妃娘娘,原本我们主子是吩咐了奴婢去取今年春天内务府分配给各个嫔位的两匹闪缎,可只怕是宜嫔娘娘身边的宫女糊涂,在知道了那两匹缎子是给我们主子的那份之后,还硬是强要了去。
这原先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我们主子说,这样粗心懈怠的奴才怎么好留在宫宜嫔娘娘身边呢,要是一直让此人留在宜嫔娘娘身边,岂不是丢了宜嫔娘娘的脸,也丢了这宫里的脸面,所以特来让奴婢禀告贵妃娘娘一声。”
佟佳贵妃听完银枝这话,问:“你确定宜嫔身边的宫女听到了那是给你们主子的缎子?不是听岔了,一时之间出了错?”
“奴婢确定,事后,我们主子也派人去内务府问了,那边好几个太监都听到了,那位宫女的确是知道了之后才拿走的。”
这事儿金果已经确定好几遍了,当时在场的人的名字金果那里都有,谁都可以作证,毕竟宜嫔就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东西,要是偷着抢,她还怕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不能显现出她的威风呢,所以一点都没避着人。
“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佟佳贵妃打发了银枝出去,她身边的童嬷嬷上前替佟佳贵妃按头。
“嬷嬷觉得此事该如何去做?”
“娘娘知道的,皇上重规矩。”
“是啊,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这事儿自然不能含糊下去。”
“奴婢没想到定嫔居然有这个胆子,之前的事情,奴婢还以为她是个胆小的呢。”童嬷嬷感叹到。
佟佳贵妃睁开眼睛:“能爬到嫔位的人怎么会是胆小怕事的人呢?皇上可不喜欢怯声怯气的人。”
“是奴婢想岔了。”
银枝回来之后,舒宁就好奇,明天佟佳贵妃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情,宫女的确是做错了事情,如果她找银枝去内务府,只怕内务府只会给她换两匹新缎子,这样还是如了宜嫔的意了。
但如果她让银枝直接去找宜嫔,说是她的宫女拿错了缎子,宜嫔虽然会惊讶她敢把事情闹出来,但实际上也是无用,因为宜嫔也会推脱说是宫女忙中出错,所以拿错了,宜嫔都这么说了,内务府的人自然是照着宜嫔的话去说。
至于那个宫女,往大了说,只是“不小心”办错了差事,象征性的惩罚一下,往小了说,或许连惩罚也不会有,毕竟宜嫔才是她的主子。
而且最后,宜嫔估计也不会退回这两匹缎子,而是再给舒宁两匹,和内务府的做法其实没什么差别,最后,宜嫔还是想拿舒宁的缎子就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