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兴哭的,皇上您不知道,您和舒颜都一直高烧不退,我在旁边看着心里是有多急。”
“看着的确是瘦了点,别哭了,朕和孩子都会好的。”
“皇上还说我呢,您也瘦了不少呢。”这几天皇上和舒颜都一直高烧,一点食欲都没有,皇上看着还好,舒颜本身脸颊饱满有肉,还有着一点点的婴儿肥,如今都没了,舒宁看着实在是忧心。
舒宁把眼泪擦掉,给皇上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才出去问早餐如何了,烧退了,应该就能吃得下饭了吧?
皇上和舒颜退烧了,按理说是一个好的现象,但皇上和舒颜却依旧有是间隙热,时不时的就发烧,虽然不是高烧,一般也就是两三个时辰就退了,但还是让人担心。
这种状况一连持续了四五天,前边就有大臣过来了,舒宁没见过他们,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能来昭仁殿的绝对是皇上最亲近信任的人。
宁答应看着熬药的炉子问舒宁:“定妃娘娘,我听底下的人说,那几位大臣正在民间四处搜集名医,要治好皇上的病,是真的吗?”
舒宁点点头,这事儿是真的,上次太医院集体阻拦皇上用法国传教士的药锭,皇上知道之后就已经很不乐意了,只是如今还病着,没到发作的时候。
而且太医院治了三天,一点成效都没有,洋人的药锭一晚上退烧,也说明了太医院无能,如今这时不时的发烧,太医院照样是不能平,皇上似乎也不是很信任太医院了。
不过好在,太医院终于诊断出来了皇上这病的名字,孙院判看着还算是有信心的说:“依照微臣这段时日的观察,皇上所患之病,应是疟疾。”
这词一出来舒宁就有些惊讶,疟疾,这是疟疾?
折磨舒颜这么久的病,居然是疟疾?
她记得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高考语文老师强制要求她们背诵作文书上的名人事例的时候,那时,她知道了疟疾这个名字,以及青蒿素这个治疗疟疾的药。
但她从来不知道疟疾原来这么早就有,康熙还得过疟疾,在舒宁的记忆里,疟疾好像是由蚊虫叮咬造成的。
怪不得说是像南方的瘴疠,这病的确是南方的病,但此刻舒宁知道了治疗疟疾的答案却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治疗疟疾的这个病的药能得奖,就说明这个病的危害足够大,也足够难治,特效药药得等到科学技术发展之后才能被人研究出,那舒颜现在怎么办?
直接吃青蒿?但她记得青蒿素并不在青蒿里,而且就是因为难以提取,科学家转换思路,攻克了一个技术难题才得以提取出青蒿素,所以才获奖。
现在她要从哪儿去给舒颜找青蒿素?就算是她破天荒地的想起来了那个提取青蒿的植物,她又没有化学溶剂,怎么提取呢?
这一道一道的都是难题,没有青蒿素,舒颜又能熬几天呢?
太医院的药不顶用,法国人的药锭也治不了根,只能退烧,可后来又会反复烧起来,舒颜还这么小,她能撑多久?
第95章 神药 病愈
“定妃?”
是皇上在叫她。
舒宁回过神来:“皇上和舒颜怎么会感染疟疾呢?我虽然不懂医, 也知道这病难治,如今可怎么办?”
看是舒宁像是被吓到了,皇上反而安慰她:“总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好, 知道了具体的病,也就知道该怎么治了,《黄帝内经·素问》中就提到过疟疾, 甚至有专门的疟论篇, 甚至已经分清楚了风疟、温疟、寒疟, 这病很早了,朕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孙院判也说:“疟之始发也, 先起于毫毛, 伸欠乃作,寒栗鼓颔,腰脊俱痛,寒去则内外皆热,头疼如破,间日而作,和皇上以及公主的症状大致还是相同的, 只是疟疾起源于蚊虫叮咬,也确实会传人,昭仁殿内外, 都要注意防蚊才对。”①
舒宁:“这有何难?宫里难道还缺上好的蚊帐吗?我记得库房里就有那种很迷的纱, 非常透气, 但蚊虫是决计进不来的,在门窗各处都放好纱网,再用艾草、苍术等物熏,昭仁殿内外决绝一只蚊子都没有。”
“如此最好。”孙院判道。
知道了是疟疾, 舒宁就在想当初自己背诵作文材料的时候模糊记得的一个书,启发了科学家提取青蒿素的书。
但她不会医,一时半会儿的还想不起来,于是舒宁也开始查,她相信,脑海深处的东西只是她暂时忘了,但只要看到,一定会感觉熟悉,就能想起来究竟是哪本书了。
舒宁在认真的翻看医书的同时,太医院的人也快把书翻烂了,身为太医,他们已经连续被定妃娘娘骂,被皇上不信任,若是再不采取什么行动的话,是真的害怕等皇上病好了,太医院会遭到何种惩罚。
舒宁见太医院这边书比顾问行给她送过来的更多,直接就带着手下的人在太医院的屋子一同翻找起来。
能进太医院,也不会是全然的无能之辈,没多久,就有人提出来要用青蒿,这是治疗疟疾的古方了,大多数太医也都是赞成的。
舒宁也决定试试,直到她在院子里看众人煎药的时候和是往常一样,是用的小药炉煎药,也就是用水煮,且一定要沸腾了才好,她突然想起来,这第一个技术难题就是青蒿素是低温提取的,高温会破坏其中的有效成分。
但当她向太医院的人是提出,要低温慢慢的煮的时候,却没有太医院的人在意,哪怕是孙院判也道:“定妃娘娘,您不通医理,大部分药,都是要煮过才能有效的,低温慢煮,我们没试过,您确定要试一试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效果微臣不敢保证。”
倒是庄太医在孙院判走后对着舒宁说:
“定妃娘娘,您说的倒是也有例子,在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但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记载的,其他医书并没有试过这种做法,如果娘娘决定要试一试,会不会有些冒险?”
这个时候舒宁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翻书翻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谁知道居然就在太医的脑子里,他们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看着定妃娘娘大喜,庄太医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应该过来说这话,本来定妃娘娘就想着要不煎服,现在她找到了证据,岂不是更加信誓旦旦了?
果然,当庄太医听到要用这个方子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孙院判朝他看过来的凌厉眼神了,这往后他在太医院可就难了,庄太医不禁叹气。
舒宁坚持要用这个做法,孙院判争执不过,俩人闹到了皇上面前。
孙院判也是六十多的人了,头上不说是满头白发,也是有不少银丝了,如今跪在地上哭着对皇上道:
“这青蒿是一定要用,但定妃娘娘的做法实在是论证不全,给皇上的药,太医院众人都是斟酌再斟酌的,微臣实在是不敢冒险尝试新法啊。”
舒宁据理力争:“医术古籍上有言,要绞汁服用,这又不是我乱说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青蒿虽然是多个古籍上都有的药,但实际用起来疗效却一般吗?或许就是在熬药的方式上出了错,所以才一步错,步步错!”
听着孙院判和舒宁的争执,皇上也觉得心烦,他自然是想要病好的越快越好,但会是究竟用什么,两个人各执一词,既然这样,他决定了:“那就找几个人试试吧,看究竟是哪一种方式好一些。”
京城内也不是没有得疟疾的人,既然都说的有道理,那就吃着之后看那种有效果吧。
舒宁松了口气,皇上愿意尝试就好,只是这就又要再等一天了,经历过漫长的一天,终于,第二天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孙院判哪怕是不愿意承认,也只能道:“用《肘后备急方》的人,明显症状轻了一些,煎服的效果远不如前者。”
舒宁松了口气,有效果就好,哪怕是只有那么一点效果,只要吃够量,应该也是能好起来的吧?
只是这样吃了几天,皇上和舒颜的病还是只有减轻,并没有根治。
这时孙院判朝着舒宁这边过来,道:“微臣在《金匮要略》中找到了一个方子,说是要把疟母、蜀漆、柴胡、鳖甲、桂枝等药材制成煎丸,说不定可用。”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孙院判似乎是认为舒宁是有天赋的,于是也愿意将这些东西告诉舒宁让她提前知道了。
而等皇上知道这个药方的时候,也是采取了之前一样的办法,做实验,只要这药丸对其他人有用,那就应该是对他有用的。
只是舒宁最近发现自从皇上的病转好之后,太子来的时间就转少了,经常两三天才看见一次,这倒是让舒宁摸不着头脑了。
其他皇子也统一过来昭仁殿拜见过皇上,但皇上只是见了那么一次,就让他们还是在前头的上书房好好学习,不要再过来了,人多不适合养病,这么多阿哥,要是都像太子似的能随时过来,那皇上就不要休息了。
胤祾和胤裪见到舒宁的时候也急坏了,他们两个光知道皇阿玛和舒颜生了严重的病,但却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还只能在阿哥所等着,就连胤祾在上课的时候都被师傅责罚了。
等来了昭仁殿,见到舒宁的时候,胤裪甚至都有点想哭:“额娘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段日子忙,舒宁倒是没怎么关注自己的体型,侍疾是个辛苦活,人人都知道这活干了之后皇上一定会记得,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干的
钮祜禄贵妃就在这里,以钮祜禄贵妃对皇上的热切程度,去年皇上病的时候还亲自带着大家跪经,舒宁本以为她是愿意的,但她却只是提议宜妃,自己只说要替皇上看顾好六宫,并不提侍疾的事儿,可见侍疾比跪经辛苦多了。
皇上之前在太皇太后跟前侍疾的时候都只能在地上打地铺,舒宁自然更是,虽然还有三个小的跟着,但大部分活旁人还是只能来问她。
要在皇上跟前看着的时候也是不能打瞌睡的,更别提还有舒颜,一般将皇上这边暂时交给陈常在和那答应的时候,舒宁都在另一边看着舒颜。
好几天忙的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是和衣而睡,甚至就连吃饭,舒宁都没什么胃口,舒颜的情况一日不好,她就一日心忧,实在是吃不下去。
就算是为了能有体力撑着,勉强吃些甜汤和米粥,但这些东西终究没什么营养,自然是很快就瘦了。
但对着胤裪,舒宁还是道:“没事儿,就是你五姐姐和皇上都病着,额娘吃不下,等你五姐姐和皇上病好了,额娘自然就好了。”
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舒宁道:“你们也别在这儿久留了,回去吧。”昭仁殿现在忙慌慌的,他们就算是在这儿呆着也无用,况且其他阿哥都走了,实在也不好多留。
送走了两个孩子,舒宁又开始看着底下的人煎药,看着他们用的青蒿颜色略微发黄,舒宁问:
“这是青蒿?”
煎药的小太监道:“是啊,奴才小时候,村子里的人还有人管它叫黄花蒿,左右都是一个东西,一个种类,只是南北长的有些许差异,太医说给其他人试过之后,这种黄花蒿疗效最好,所以给皇上用的药也是这种黄花蒿。”
听到小太监的话,舒宁才知道原来青蒿、黄花蒿都是一种名字,原本她还以为是青蒿中的青蒿素含量少,但黄花蒿中的青蒿素含量多,还想专门让底下人去找黄花蒿,看能不能保留更多的有效成分呢。
煎药的时候,舒宁也能听到另外一边太医们在说什么,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在说试药的事情。
皇上久病不愈,大臣们就在民间张榜祈求神医,紫禁城周边还专门弄了个地方安置所谓的疟疾病人,其实就是给皇上试药的。
这些民间大夫的药,起码要在这些人身上有效,且确保安全,才能给皇上使用,太医院是轮班派人过去瞧的。
“前天来了个人,说是有祖传秘方,对疟疾十分有效,我就看着他都快给那人扎成筛子了,也没见效,连烧都没退。”
“我也过去看了,你说这民间的大夫有什么好的,我看着那丸剂、汤剂、散剂层出不迭,都说是祖传秘方,但一个有效的都没有,该发烧还是发烧,连青蒿都比不了。”
前头那个太医:“都是为了赏钱来的,治好治不好的先试试,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治好了,那往后余生不都不用愁了。”
这时另外一个年轻点的太医过来加入对话:“你们过去的时候看见起码是正经治病救人的法子,我过去的时候,有个和尚,说是让病人喝他所谓的开光神水,喝了就能好,被侍卫们给打出去了,差一点就动了刀剑了。”
舒宁听着都觉得可乐,开光神水要是真的有用,世上就不用有大夫了,大家病了之后都去烧香拜佛,病就都好了。
等药熬好了,银叶掀开好几层帘子,舒宁端着药进去伺候皇上喝药,孙院判就在屋子里,还有一位舒宁见过但是不认识的大臣在。
喝药的时辰不能耽误,舒宁只好进去,边喂药,那个大臣道:“奴才已经喂患疟疾的人吃过太医院所用药丸,自己也和明珠以及另外两人试过药,效果不佳,皇上还是得另外再寻其他的办法才是。”
太医院的药丸无效,孙院判蜡黄的脸上显得更加灰暗,皇上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一直都没有上朝,京城已经有人议论纷纷,这个病再不好,他就真的只能提头来见了。
又过了两天,法国传教士洪若翰与刘应前来求见皇上,皇上自然召见,上次的药锭给了皇上信心,说不定太医院没有办法的事情,西药有效果呢?
洪若翰非常自信:“这种病在我国常见,只需服用金鸡纳树皮上的金鸡纳霜,就能痊愈。”
看着洪若翰异常自信的样子,皇上也有些心动。
而一旁的舒宁听到金鸡纳霜,忽然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康熙服用西药之后病愈,只是她从来不知道,金鸡纳霜原来是治疗疟疾的。
最后,皇上决定让人试药,舒宁见状提出:“五公主也病了好一阵了,不若让她也试用一番?”
洪若翰与刘应带来的金鸡纳霜就只有四百克,再要,就得走海路快递过来,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要多久。
若是还像之前一样给几个大臣以及几个病人都试用之后再看,不知道最后还能剩多少,既然知道金鸡纳霜能治好,她得先给舒颜把药弄到才对。
皇上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若是她愿意自然最好。”
舒宁去了后头的围房,问了依旧病恹恹的舒颜:“你愿意替你皇阿玛试药吗?”
“额娘你想让我试药吗?”舒颜眨着眼睛问。
“想,吃了药,舒颜就会好的。”
“那我就试试吧,我相信额娘。”舒颜道。
舒颜就在昭仁殿,服用完金鸡纳霜的效果异常明显,当晚就已经不在时不时的发烧了。
第二天恶心、头疼、呕吐甚至口鼻处的疱疹都已经消掉了,甚至已经能吃下去东西了。
第三天,舒颜的病已经基本上可以说是痊愈了,她甚至下床亲自给皇上请安来了,皇上亲眼见着舒颜越来越好,对金鸡纳霜的信任也愈发的深。
询问了之后,发现吃药的那几位大臣并无什么不良效果,甚至试药的几位疟疾病人也都已经痊愈,皇上也愈发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