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脑袋刚才忽悠一下。”
“来,我背你。”
“不用了。”
褚青没搭理她,在她跟前蹲下身子,道:“上来。”
范小爷两条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好像力气在此刻终于消耗殆尽,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紧贴着他的背,随着他的脚步,微微颤动。
“哎。”她轻唤。
“嗯?”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你不回来还能上哪去?”
“万一我去宾馆住了呢?”
“呵……”
褚青轻笑,就像她喝醉酒那天,一步步的,小心翼翼的,背她到了五楼。
进了屋子,按开灯,褚青先看了眼钟,十一点四十分。
“你先歇会儿。”
他扔下一句话,就急忙忙地蹿进厨房,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油炒烹煮。
不一会,褚青端出来几个碗碟大盘,摆在桌上,又跑到卧室拎出来一个蛋糕盒子,拆开,插上两根小蜡烛。
“我合计着十七根插不下,就买了两根。”
他忙得头上见汗,顾不得擦,又推了推盘子,笑道:“这是肉春卷,我独家秘方,就是热了一遍有点走味儿。”
“这是焖子,以前没做过,不知道跟你家那边比咋样。”
“还有这个虾,我逛了俩小时才挑着几只大的……”
“这是长寿面,都坨了,吃一根意思意思就行了……”
褚青跟那儿絮絮叨叨地显摆手艺,范小爷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她就觉着自己倒霉透了,怎么碰上这么个人!她又觉着这人简直坏透了,总是让自己想哭。
褚青说了半天,见她没反应,便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干吗呢?还没到十二点呢。”
半晌,她才扒拉开他的手,自己手指一转,反握住他的掌心,低声道:“谁告诉你我今天过生日?”
“你身份证上不有么。”
褚青也有点奇怪,笑问:“你过生日咋不跟我说?”
丫头撇撇嘴,道:“这种事哪有自己说的啊,多没面子!”
女生的小心思,又固执又可爱,碰到喜欢她的人,会爱到不行,碰到不喜欢她的,只觉着丫是蛇精病。
褚青一看她撇嘴的动作,就知道她恢复正常了,点上蜡烛,笑道:“行了,吹蜡烛吧。”
“把灯关了啊!”
褚青按下开关,细弱的烛光晃着她的脸,显出一种指间沙般的细腻和质感。
丫头做祈祷状,闭上眼睛停了几秒钟,又睁开眼,跟他一块吹灭了蜡烛。
“来吃蛋糕。”
褚青打开灯,切了两块,沾着厚腻的奶油。这年头的蛋糕真心不能看,就跟奶油煎饼似的。
范小爷看他如此平静,反倒不忿,好像自己这一晚上的多愁善感都白费了,总想找点茬,道:“你怎么不问我许什么愿?”
褚青翻了个白眼,道:“我傻啊,这能随便问么?”
“真没意思!你问问嘛!”
“那你许的什么愿?”
丫头回给他一个白眼,得意道:“你傻啊,这能随便问么?”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看他郁闷,丫头更加高兴,伸筷子就夹了个肉春卷放进嘴里。
“嗯嗯,好吃!”她睁大眼睛,嘴里满满当当地问:“这咋做的?”
“就是用鸡蛋拉皮,再卷上肉馅一炸。”
“好好吃!”
她是真饿了,而且这四个菜褚青之前都没做过,一时间风卷残云,暴饮暴食。
褚青看不过去了,道:“哎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范小爷又吞下一个肉春卷,忽然停下筷子,来了一句:“对了,你还没唱歌呢?”
“啊?”
“生日歌啊!”范小爷兴奋起来,也顾不得吃了,道:“快唱快唱!”
褚青汗道:“大半夜的唱什么歌啊?”
“我不管!你快点唱!快点唱!”丫头又开始无敌的撒娇大法。
他被闹得没办法,想想一年就这么一回,唱就唱吧。
“祝你生日……”
“哎呀!你得拍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褚青脸都绿了,心里不停抽搐,算了,反正都这样了,破罐破摔吧。
于是一边拍着手晃着脑袋,露出阳光般的灿烂微笑,一边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要是再系上红领巾,妥妥一有文化树新风的脑残青年。
两人围在小饭桌前,玩着弱智无比的调情游戏。小区里的楼群都黑黢黢的,只剩这一家还亮着灯。
却不孤零,夜半,无云,有情人蜜意。
吃完了饭,两人的精神气似乎都到了一个临界点,兴奋过后就是疲惫。
“你明天几点走?”
“四点就得到那。”
褚青也困了,打着呵欠准备换鞋,道:“那我三点过来,碗先放哪吧,我明儿洗。”
许是夜色太浓,爱情太缠绵,许是她困得胡言乱语了,居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要不你别走了,太折腾了。”
褚青都要开门出去了,又顿住脚步,回过头,眼睛里的惊讶和炽热似要把她融化。
丫头不敢看他,低垂着眼波,盈盈袅袅,似有万缕柔丝在两人之间缠绕,轻轻道:“你别瞎想,我不是,我不是让你欺负我。”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搂搂抱抱倒在床上,他们会发生点什么呢?还是会发生点什么呢?还是会发生点什么呢?
抛开生理障碍的问题不谈,仅从时间上看:两人起码三点就得起来,那么现在是一点半,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打个滚什么的。
但你得考虑到这两只的体力与欲望的对比度,还要加上哄骗,撕衣,摩擦,湿润,尖叫,继续哄骗,绵软而入不得,等等情况。
这么一来,留给褚青吃干料的时间最多也就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你他妈还嫌少?
好吧,我们还是来说说他的生理障碍问题……
褚青衣服都没敢脱,连翻身都不敢,就那么直挺挺地COS大抱枕,被女朋友搂抱。
范小爷枕在他胳膊上,半个身子都拥抱着这个男人。两人像这样躺着已经很多次了,但如此这般,还是第一次。
她的心脏平缓而温暖地跳动着,就像这个平缓而温暖的晚上一样。她本应很累很困的,却始终没有睡意。
看着身侧没心没肺熟睡的褚青,范小爷把头往他怀里又藏了藏,就像细风在夜空中低语:
“你知道我许的是什么愿么?”
第五十三章 拧巴
褚青最近很郁闷,他又拧巴了。
有些人拧巴,是跟自己较劲;有些人拧巴,是跟别人较劲。褚青从来不跟别人较劲,他一直只跟自己玩一些喜羊羊和灰太狼式的伟大斗争。
总结,两个字,蛋疼。
他上课也有十天半个月了,从开始的新鲜到现在的自我怀疑。
学个表演都能学出自我怀疑这种高层次的毛病来,不是蛋疼是什么?
班里二十几个同学,经过一段时间也慢慢熟了起来,几个女生有逐渐发展成闺蜜的趋势,几个男生不时地也一起去喝个酒洗个澡。
褚青在班里是挺特立独行的,不是他装清高不甩他们,而是因为他的发型……或者叫光头。
前些天,就是给女朋友过生日的那天下午。
褚青戴着女朋友给买的帽子,鬼鬼祟祟地坐在朋友圈的最后面。老师一眼就瞄上他了,道:“那位同学请把帽子摘下来。”
这老师叫郝戎,才二十七岁,今年第一次独立带班,由于年龄相近,除了上课时严肃些,平时跟同学们关系倒不错。
褚青只好摘下帽子,露出一块微微泛青的头皮。
在艺术院校里,这种情况肯定不代表丫是个刚放出来的青皮。郝戎略微惊讶,问:“你拍戏呢么?”
“嗯。”
褚青保持着中学时的习惯,老师问话得站起来答,屁股刚离开凳子,郝戎摆摆手:“不用起来。”
他随口又问了一句:“拍什么戏?”
“还珠格格……二。”
郝戎倒是听说过同城死敌那边有个小姑娘,前段时间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宿舍拎信件,还都是海外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