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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城。
刀戎带着朱宜年前脚一走,羊仪后脚便忍着伤痛下了床。
“快去给我备马。”
“小姐,你要做什么?”丫头吓得一个哆嗦。
羊仪脾气不好,转头便是一记冷眼。丫头后退一步,害怕的看着她,然而也不知为什么,羊仪突然又笑了起来,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王妃说,温仪则美,柔润则佳。我要温和,多笑……”
丫头看着她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脸,震惊不已。
“还不快去。”羊仪又急了几分,“阿嗒把宜年带走了,谁知会不会生气就宰杀了他去?”
丫头思忖着点点头,随即一转眼,“可是,小姐……”
两个扈者听刀戎的命令守在门外,自然是不肯让羊仪离开。
羊仪眯起眼看了看,突然提起那把挂着红穗的马刀,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你们让开!”
扈者低头行礼,“小姐,属下不……”
羊仪一个手起刀落,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将刀柄砸了下去。
她武艺确实不错,力气也大,扈者又不敢当真同她交手,伤到了她,于是,但见她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个扈者打晕在地,然后得意地哼一声,大鼻孔朝天。
“走!看谁敢拦我。”
羊仪在土司城十分霸道蛮横,一路走过来,无人敢拦。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收敛,在经过土堡二层刀戎的居住时,竟然突发奇想,偷偷溜了进去。
刀戎宠爱她,羊仪对刀戎的住处并不陌生,她甚至看过好几次刀戎打开地窖。
因此,羊仪轻车熟路地闯进去,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刀戎的秘窖。
“呀——”丫头惊得轻叹一声。
“嘘!”羊仪瞪她,做个噤声的动作,沿着台阶慢慢地走了下去。
丫头亦步亦随,双眼瞪得通圆,满是震惊。
这当真是一个地下宝库,金银财宝、应有尽有。
不只如此,还有龙袍、冕旒等天子之物……
“小姐!”丫头又好奇又紧张,拖住羊仪的袖子,“我们快走吧。”
“我还没有挑选至宝呢。”羊仪不高兴地一把甩开她,“门口去守着。别碍事!”
声音未落,羊仪的视线落在宝架的一个铁皮箱子上面。
羊仪偷看过刀戎进宝库不止一次。
可是,每一次,刀戎都只是用手抚摸这个箱子,却从来不会打开它。
羊仪很是好奇,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宝物,连她的阿嗒都要这么谨慎小心……
她脚步慢慢移动过去,像往常的刀戎那般,将手搭在箱子的锁扣上。
……
……
刀戎来得很快。
谢放刚把松石几个绑了丢到小屋里头,外面便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如同大军压境,声势极大。听那声音,人数应是不少。
“谁在里面?松石!是不是你?”
“禄察大人,小的亲眼看到松石带着几个人来了这边……”
“面生吗?”
“不……不面生。长得和大王身边的人,有些肖似。”
坏了!那个叫禄察的小老头听得胡须一抖,局促地看着满脸狠色的刀戎和他的几个随从。
“大王,属下失职……”
刀戎抬手阻止禄察说下去,大步走向小屋,突然站定拱手,声如洪钟地道:
“锦城王大驾光临,为何不肯现身与老夫一见?哼!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第905章 辩解!刀戎的秘密
山谷里,空气清新,入夜可闻虫鸣。
四周安静一片。突地,木门砰的一声响,大开两扇。
赵胤徐徐走出来,一双眸子扫过刀戎,俊朗的脸,贵气逼人。他身上穿着异族的服饰,眉目却硬挺刚毅,一个字都没有说,目光里却似乎散发着鲜血和战场的气息。
他是这个世界的王。
明明被刀戎大军围堵,却从容又平静。
刀戎与他对视,骇然一惧,随即又大着嗓门质问。
“锦城王私闯禁地,这是要做什么?”
赵胤勾起嘴角,“土司大人,这正是本王想问的。普天之王,莫非王土。原来我大晏的地盘上,竟有我堂堂亲王去不得的地方?”
刀戎一怔。
赵胤冷眼逼视。
“禁是何禁?地是何地?你这葫芦寨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寻常人早被赵胤这冷漠的姿态吓住了,可这刀戎也是狠角色,只稍稍一愣便反应过来,随即暴怒出声。
“葫芦寨是老夫的家宅,别说是锦城王,就算是当今陛下到了,想来也没有私闯臣子家宅的道理……”
“放肆!”赵胤沉喝一声。
谢放等侍卫随即拔出腰刀,冷眼相向。
与此同时,刀戎身侧的侍卫也纷纷亮出武器,做出拼杀的举动。
双方摆开了阵势,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赵胤冷声一笑。
“看来土司早有反叛之心,连当今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说话间,他袖口微抬,鸣镝已然在手,岂料,刀戎却突然怒骂一声,好像是气得狠了。
“敢问王爷,老夫到底所犯何罪,要受到王爷这般羞辱?王爷潜入私寨,又是所为何事?”
赵胤的手平静地放下,盯着刀戎突然凉笑。
“若是本王记得不错,土司已近花甲之年了吧?”
刀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微怔,“是又如何?”
赵胤道:“圣人云:六十而耳顺,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为何土司大人虚活了一个甲子,尚未能领受万一?坐镇通宁镇,土司乃人上人。朝廷看重,百姓敬畏,掣肘一隅,如一方诸侯。如此也不知足,是要做什么?”
他声音平静,却带了训斥,偏生又极为有理。
刀戎老脸上挂不住,脸色难看了几分。
“王爷怎知老夫不感念皇恩,不兢兢业业?无凭无证,王爷到底是要为老夫定什么罪?”
赵胤侧目,使了个眼色。
谢放从怀里掏出钱袋,将几枚铜钱撒落到刀戎的面前。
“土司且看,这些铜钱有何不同?”
刀戎脸色微变,抬头惊诧地看着赵胤。
赵胤皂靴抬起来,往前一步,望向山谷中起伏的火光。
“如今,土司可以给我讲讲葫芦寨石庙和禁地的故事了吧?”
刀戎低头看着铜钱,默然不言。
赵胤盯着他,一双眸子格外冷肃,“本王来锦城就藩,陛下曾言,刀氏一族自洪泰爷时,就与朝廷亲善。当年清算南逃废帝、剿灭荼人四十八寨,刀氏一门皆功不可没,刀家老太公更是居功至伟,名垂千古……”
稍顿,赵胤沉了声音,“刀戎。这是陛下的荣辱,也是本王给你的机会。你自行交代,或可念及你祖上功德,保你一家性命无虞。”
“王爷差矣!”
刀戎突然大吼一声,厉声截住赵胤的话。
一只脚踩过积水的泥地,他站在铜钱跟前,慢慢弯下腰,将铜币捡了起来。再抬头,他一双眼格外的阴凉,隐约还有几分笑意。
“没错。这些铜钱确实与大晏通行的永禄通宝有差别,可他不是私铸,更不是假币。”
众人目光齐刷刷集在刀戎的身上。
时雍笑了起来,“土司到了这时还想狡辩?既非大晏通行的永禄通宝,不是私铸,他又从何而来?既不是朝廷发行,又凭何说它不是假币?当真是可笑之极!”
哼!
刀戎一声冷笑。
他不看时雍,而是双手抱拳朝天一拜,冷声对赵胤说道:“老夫若说这一切皆为圣意,老夫所为,也有旨可循,想必王爷也不会相信。来人——”
刀戎说着侧过头。
“取永禄爷圣旨前来!”
永禄爷圣旨?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心惊不已。
刀戎有备而来,随从当即将一个檀木匣子捧上来,刀戎恭敬地开匣取出里头的一道圣旨,双手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