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单独送礼给秦王行不通,那趁机送上生辰贺礼那就名正言顺了!
等到秦王妃言笑晏晏把话一说完,几个官员差点一口气就没提上来。
心里直呼上当。
然而王妃手里的小册子已经将他们送上的贺礼记录在册,也容不得他们反悔。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得陪着笑脸,夸赞王妃厚德。
余清窈都能看出个别官员显然言不由衷、皮笑肉不笑,当然几位表现得十分自然,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余清窈此举大善,还是道行比较深。
余清窈又看了眼李策,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有大手从她的腰侧轻点,好似心情不错。
她也唇角翘起,含笑不语。
这是她头一回对人‘使手段’,没想到结果这么让人心情愉悦。
看着那些老奸巨猾又深藏不露的大人们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交头接耳,当真有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
难怪权势会让人为之着迷。
余清窈神采飞扬,一扫之前的疲倦。
李策的计谋环环相扣,从铺垫到收网都是那么隐蔽,不惹人注意,要不然怎能一举成功。
更厉害之处在于石碑铭谢不但写上人名还连款额一并题上,这让几位好面子的官员如坐针毡,连忙要去找福安询问,能否添补。
他们可以一个子都不给,却不能将穷酸样弄得世人皆知。
冯氏脸也红了,连忙拉着身边的夫君袖子问:
“我们就送了那样一份不起眼的小礼,王妃娘娘不会也将我们写上去吧,届时大人的颜面……”
郭都事扯回自己袖子,低声道:“嗐,我们家就这点钱,送得再多王妃也决计看不上的,更何况我与安县知县自幼交好,他还不知道我这个人,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这话也是在理。
郭家本就不宽裕,拿出多少来也是不够看的。
冯氏窘迫地低下头,扯了扯手上的袖子。
这是她最好的衣裳了,但是因为没钱所以布料也裁的短,很容易露出里面中衣的袖。
所谓捉襟见肘,十分难堪。
这时秦王殿下身边的公公又过来请郭大人,冯氏顿时抬起头,面色大变。
莫非是因为礼物送得太轻,要被当众为难?!
郭孝却毫不在意,起身理了理衣裳就大步跟了上去。
只留下冯氏面容惊慌,揪着衣袖坐立难安。
福吉将郭孝引到主位阶下,他就对着秦王、王妃板板正正地行了一礼。
余清窈此前只见过他的夫人冯氏,但见着夫妻两人衣着一样朴素,身形也偏瘦,不像有些大人腰身浑圆,连玉带都快捆不住了。
李策看着郭孝也很满意,就道:
“本王近日翻阅中都案册,得见都事有一篇《屯粮策》写的不错,你也是安县之人,可有意愿随本王一起去安县赈灾。”
他话音一顿,环顾四周道:“此事虽繁琐却事关重要,需要踏实能干的人随本王前去。”
此话一出,其余人皆惊。
有人不禁开口道:“秦王殿下,此事不合规矩,是否需要等程大人回来再另行商议!”
这个程大人就是秦州左布政使,统管秦州行政和财赋出纳。按理说灾银一入秦州,理应交由布政使司统管,可是秦王仗着自己亲王的身份,又带着两千亲王近卫硬是把二十万两直接送进了自己的王府。
那倒也先不提,可这直接越过布政使司,自己点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小官来协理分配,这就让他们急了起来。
李策面上也不恼,微微一笑。
“等程大人探亲归来,可直接到安县找本王,本王自会给他一个说法。”
他的嗓音虽然温和,可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有转圜的余地。
让人听出他平静语气之下强硬的态度。
那开口之人顿时张口结舌,头上的冷汗直冒。
郭孝怎么也没有想到秦王殿下竟如此信任于他,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最后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是他当官被埋没二十余年来最激动的时刻。
不管周围的同僚是恨是嫉,是怒是怨,他通通不在乎,连忙跪下叩首。
“谢殿下,谢王妃!”
余清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郭大人郑重地叩首拜谢。
她有些坐不住,还是李策在旁边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按在位置上。
“不用起身。”李策脸朝着前方镇定自若,轻声对她道:“日后这样的事你还会见到许多,他们谢你拜你,敬你怕你,都是应该的。”
余清窈虽然不习惯,一直居于人后的自己忽然被人如此看重,但是李策的话还是让她不安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她也挺直了腰杆,镇定地望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人。
殿下说的不错,往后她或许还会遇到这样的事,若一直遇事就躲怎么能行。
这一世她能直起腰杆,也能光明正大的站于人前。
夜深人静,热闹一天的秦王府归于宁静。
唯有在准备隔日出行事宜的奴仆往来穿行,忙忙碌碌。
前寝殿里灯火已经灭去了一半,只有寝区的两侧铜台枝架上还亮着七、八支蜡烛,照得四周亮堂堂,纤毫毕现。
余清窈低着脑袋摆弄手中的东西,经过上一回的经验得知需此物要泡上大半日才刚刚好。
所以不难估出这个居然是殿下去宴会之前准备的。
想到仪表堂堂的李策在赴宴前,想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准备这个……余清窈就觉得脚指头都要蜷起来,偏偏李策还若无其事地把手放在她腰间、后背摩挲,“怎么了,还不会么?”
此物向来都是李策自己弄的,今日他似是存了心要她自己来,所以才把东西交到她手上。
“……不、不是。”可余清窈哪有如此认真且近距离看过,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飘忽不定,手指只能摸索,弄了半天才系好了。
李策抬起她的下巴,唇就在她唇瓣上轻吻,气息拂动,惹得她脸上痒痒的。
“那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余清窈仰起脖子,轻轻‘呃’了一声,“殿下处处都生得丰神俊朗令人喜欢,唯有……“
李策顺着她脖颈上亲吻。
“嗯?何处不令人喜欢了?”他明知故问。
余清窈支吾难言。
那感觉犹如她头次尝辣椒。
虽然滋味不错,可是好过之后的后果就是唇又疼又肿。
结论是好吃,可是不能常吃。
若是李策知道她心里是如此比喻的,定然会温柔建议她应当多多吃辣椒,适应了就只觉得好滋味不觉得辣得疼了。
今日没有能骑成胭脂小马,余清窈很是遗憾。
然而秦王殿下是如此体贴入微的人,怎能让她在生辰之日带着遗憾入睡,这便趁夜带着她骑起了大马。
直到秦王府内人声渐隐,虫声鸟声叽啾起伏。
余清窈的马儿还精神抖擞,驮着她上天入地奔驰。
余清窈本来还牢牢记在脑海里的要点,也早摇了出去。
李策只教了她要记得感受马匹奔跑发力时的要领,可没有教她倘若骑手体力不如马儿时,跟不上了只能被晃得颠来倒去怎么办?
何况不是这马鞍会拴着人,只怕她早就被马儿摔了下去。
“我不骑马了……”半晌,余清窈终于呜咽一声,声娇气喘。
李策望着她,轻声笑道:“嗯?不想骑胭脂小马了么?”
余清窈努力在颠簸的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那匹漂亮的胭脂小马,那矫健而优美的身躯,纤长而笔直的马腿,漂亮的鬃毛和尾巴,大大的眼睛和鼻子。
想。
殿下太知道用什么诱她了。
就好似挂在前面的一个胡萝卜,能让倔强的小驴义无反顾地往前。
“殿下真会勾人,呜呜呜……”
李策又笑了,湿着脸就贴过来吻她的唇角,“就勾窈窈还不行么,就想时时刻刻勾你……”
声音渐隐在吻中。
余清窈听了李策的话,总觉得他的勾好似和自己的不一样,不过此刻她已经没空去分辨细究。
脑子虽是空了,身心却都是满满的。
翌日。
一大早,秦王府准备出行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余清窈又坐上了马车,本来李策打算带她骑马的,不过昨夜的练习太厉害了,她今日明日后日都不一定能骑上马。
好在有胭脂小马绑在马车旁边,随着他们一道去安县。
余清窈觉得闷的时候,就趴在窗户口,把新鲜的胡萝卜喂给小马。
胭脂小马如今才两岁半。
据说两岁时候就开始训练了,已经可以驮人慢跑了,不过李策还是不放心,所以还要让人多调教一段时间。
胭脂马性情温顺,虽然一开始有些谨慎怕人,但是经过余清窈的几根胡萝卜投喂,就成功收获了胭脂马的心,慢慢变得愿意亲近她了。
亲近的结果是胭脂马有点儿恃宠而骄了,不但要吃胡萝卜,还要余清窈得挑着大的胡萝卜才会高兴得咴儿咴儿叫。
余清窈看了眼脚边的筐子,捏出一根她精挑细选的小萝卜忧愁道:“难道小胡萝卜不可爱么?”
春桃和知蓝正在车上打着哈欠还在整理收拾着出行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