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知彼此心中所想,也不知接下来对方会说什么,他们非常默契地去了离正房最远的地方,生怕老夫人听到。
乔琰宁一直想跟意晚说话,有些话又说不出口。他纠结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意晚,对不起。”
万事开头难。开头一句已经说了出来,后面的话就没那么难了。
“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是我识人不清,误会了你。”
“婉……她……我今日方知她刺绣造假一事是真的,她对你威逼利诱,想让你帮她成为太子妃。后来她又主动找了太子,千方百计联系太子想要入东宫。如今她在东宫中过得不如意,又想利用我来对付你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意晚松了一口气。
都是一家人,若是长长久久这般僵持下去,伤的是长辈们的心。
他能想通就好了。
只是不知他怎会突然想通的。
“三哥哥从前不是不相信婉莹刺绣造假吗?如今为何突然信了?”
乔琰宁并未隐瞒,说了实话:“其实,我早就有些怀疑,只是跟婉莹相识多年,我不愿相信她是这样的人……包括那次她故意毁坏了祖父亲手画的画像。”
说到这里,乔琰宁顿了顿,又道:“今日定北侯来找过我,把婉莹做过的事告知于我。我去找祖母求证了刺绣一事,祖母也向我证实了。”
竟然是顾敬臣所为。
他私下为她做了这样的事。
意晚感觉自己的心又软了几分,刚刚分开时她不该因顾敬臣对她动手动脚就瞪了他一眼,她该好好跟他道别的。
乔琰宁有些沮丧,说道:“其实……定北侯今日不来找我,我也知道自己错了。那日在康王府,我就明白自己被她利用了。”
在这一瞬间,意晚忽然理解了乔琰宁。
她前世何曾不是被身边所谓的“亲人”利用个彻底,从始至终也没有察觉。甚至今生也差点又被利用。
意晚:“亲人的利用总是让人防不胜防。若是每日都带着盔甲活着,对每个人都设防,也太累了。三哥哥只是太过心善,才会被人利用。”
乔琰宁嗤笑一声:“说到底也是我愚蠢。大哥就没被她利用,二妹妹也及时发现了她的真面目。其实在她选择我,而没有选择大哥时,我就该明白这一点的。她一向是个聪明人,定是知晓谁才是最能帮助她的人。大哥是和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和她最亲,也最能帮助她。她既然没有选大哥,那就说明她知道大哥不会被她利用。”
通过这一番谈话,意晚相信乔琰宁是真的彻底醒悟了。
往事已经发生,多说无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好在如今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一切都来得及。三哥哥就当被人上了一课吧。”
乔琰宁望向意晚。
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我的确没有伤害别人,但却伤害了你。”
意晚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三哥哥面前吗?并未被人伤害。”
乔琰宁抿了抿唇,道:“我不能因为你如今好生生的站在这里,就当从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若那次定北侯没有及时出现,若事后定北侯没有向你提亲,京城中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定不会少。你的名声也会受损。此事的确是我错了,我不敢奢求妹妹原谅我,但是请你相信,我以后定会改正的,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
意晚:“嗯,我相信三哥哥。”
二叔和二婶都是心正又心善之人,没有婉莹在身边,想来三哥哥慢慢地又会恢复如常了。
意晚又道:“三哥哥也不必一直把此事放在心上。我心中真的不曾怪过你。相反,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激。”
她不会因为乔琰宁选择相信云婉莹就怪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选择。不过,同样的事情,她会因为意晴选择相信她而铭记于心。
乔琰宁不解:“感激?你感激我什么?”
意晚:“当初我在云府时非常困惑和迷茫,我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要被母亲那般防着,那般区别对待。直到后来在围猎时三哥哥提及我长得像祖母,后来又在宴席上把画拿出来给我看,我方才确定了其中缘由。若没有三哥哥,我可能还是不能确定,还处在自我怀疑之中。所以,谢谢你。”
相较于意晚的真诚和善良,乔琰宁越发觉得自己从前太过混账。
“我那时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意晚笑了笑没说话。
看着意晚脸色冻得有些红,想到她不足月就被孙姨娘从大伯母肚子里弄了出来,连忙道:“天冷,你快回屋歇着吧。这里不比侯府,晚上多盖床被子。”
意晚:“嗯,好,多谢三哥哥提醒。”
看着意晚回了屋,乔琰宁也回了自己屋。
老太太听着方嬷嬷转述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说开了就好了,都是好孩子。”
方嬷嬷笑着说:“可不是么,都是一家人,外人再怎么挑拨也没用。”
老太太感慨了一句:“意晚那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意晚回到房中,看着桌子上的紫檀木盒子,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了。
里面正放着一支木簪子,簪尾处坠着两朵用玉雕的荷花,花瓣是粉色的宝石。
这簪子一看便知极为贵重,不是凡品。
“哇,好漂亮的簪子。”紫叶在一旁惊呼。
意晚也觉得好看极了,爱不释手。不过,她总觉得木簪子有些怪异的感觉,摸上去有些粗糙。
她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些荷花的花纹,不仅如此,竟然还刻着字。
紫叶:“这簪子极为好看,尾部的花也精致,怎得上面的花纹有些……嗯,不够周正。”
或许是她不懂得欣赏?
意晚拿着簪子放在烛光下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晚儿。
这是顾敬臣亲手雕的!
紫叶也看到了那两个字,脸上顿时露出来笑意,收回了刚刚说出口的话:“是我眼拙,这簪子分明好看极了。”
被她一笑,意晚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他当真是有心了。
处处为她着想,还送她东西。
作者有话说:
顾敬臣:媳妇儿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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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试探
顾敬臣来的时候心情有多么轻快, 回去的心情就有多落寞。
这一路似乎比来时漫长了些。
他没有回京,转身去了京北大营。
京北大营离崇阳寺近, 明日忙完了, 还能早些见一见意晚。
也不知她此刻是在看书还是睡下了,他送她的簪子她喜不喜欢,心里是不是像他想念她一样想着自己。
此刻意晚既没有看书也没有绣花, 她在抄写佛经。
今日来的突然,她事先并没有抄写佛经。
拜佛讲究心诚,她决心这两日亲自抄写两卷佛经, 供奉在寺中。
一开始,她的脑海中全都是顾敬臣的身影,渐渐地, 心情平静下来, 脑海中没了多余的杂念,只剩下眼前的经书。
夜深了,意晚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放下了笔。
她用热水泡了泡脚, 睡下了。
许是白天太过劳累, 几乎一闭上眼睛,她就睡着了。
梦里, 她看到了顾敬臣。
和以往不同的是, 她没梦到什么具体的事情, 只看到了顾敬臣。
顾敬臣在书房中抄写经书。
他站在书桌前,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抄写着,神情看上去极为虔诚。
在她整个梦里, 顾敬臣一直站在书房中抄写经书, 不吃不喝, 抄了整整一日。
满屋子里都是他抄写的经书。
天亮了,意晚睁开了双眼。
看着床帐,她恍惚了片刻才终于想起自己置身何处。
莫不是昨晚的梦真的是一场梦,并非前世发生的事情?
顾敬臣前世对神佛敬而远之,从来不拜。他始终觉得神佛无法庇佑人,只有靠自己才可以改变,梦中他怎会那般虔诚。
会不会是他昨日说了最近在看经书,自己如今又身在寺庙中,所以她才会梦到他抄写经书?
不,不对。
意晚缓缓摇了摇头。
昨晚的梦给人的感觉分明跟之前那几次一般无二,应该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
前世,顾敬臣的确抄写了经书。
那经书她曾看过,是度人经。
可他为何要抄写经书?脸上又为何那般虔诚,跟他平日里对待神佛的态度大相径庭。他做这些事情时的时间点又是什么?她嫁给他之前,还是嫁给他之后?
意晚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始终没想明白。她没再多思索此事,掀开被褥起床了。
她是陪着祖母来礼佛的,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这一整日意晚都陪着老太太在寺中礼佛。
崇阳寺是千年古刹,这里的氛围很是宁静,意晚渐渐忘却了尘世的烦恼,坐在一旁认真地抄写着佛经。
老太太瞧着始终安安静静陪在自己身侧的孙女,心中对她的喜欢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