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这些孙子孙女中,没有一个人愿意陪着她礼佛。有些人即便表面上乐意,心里也是不以为然的。来寺中陪她礼佛也是幌子,来了之后就四处闲逛,又或者憋在房中不出来。
礼佛讲究的是心诚。
久而久之,她也不愿再叫孙子孙女陪着她。
意晚倒是个例外。
没想到她不仅长得像自己,还真心实意地愿意陪她礼佛。
意晚性子安静,人比较沉稳,写经书时格外认真。既没有多余的小动作,也不会时不时偷懒跑去外面。倒是比她还能坐得住。
礼佛结束,意晚扶着老太太从殿中出来。
一出来,方嬷嬷便迎了过来,她瞥了一眼意晚,随后对老太太说:“老夫人,定北侯来了有一会儿了。”
老太太立马道:“你怎么不早说。”
好不容易攀上的一门好亲事,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事没了。
方嬷嬷:“是定北侯不让说的。他说您在礼佛,不便打扰,就等在了外面。”
一听这话,老太太心里舒服多了。
不错不错,孙女好,孙女婿也是个懂事的。
她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孙女,笑着说:“你陪了我一整日,想必也乏了,去玩一玩吧。”
意晚面上浮了一层红晕,道:“孙女不累。”
老太太笑了笑,说:“你不累,我也累了,去吧,我回去歇一歇,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看着祖母调侃的眼神,意晚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也没再拒绝。
“您若是有事就让人寻我。”
老太太:“好,去吧。”
意晚朝着老太太福了福身,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到外面,意晚就看到了站在菩提树下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身姿挺拔,仰面看着面前的菩提树,不知在想什么。
似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又似是察觉到有人望了过来,那人收回来目光,转过身来。
顾敬臣的目光本是清冷的,在看到来人之时,眼中多了一丝暖意。
在顾敬臣的注视下,意晚来到了他的身边,朝着他福了福身。
“见过……”
侯爷。
顾敬臣:“嗯?”
意晚站直了身子,收回了后面几个字。她望着顾敬臣,再次开口:“你等了很久了吧?冷不冷?”
顾敬臣刚想说自己刚到,不冷,这些话在嘴里打了一个转,又收了回去。
“嗯,等了有一会儿了,挺冷的。”
意晚蹙了蹙眉:“怎么不去屋里等?”
顾敬臣:“想早一点见到你。”
意晚脸上刚刚消散的红晕又浮现出来。冷风吹过,一缕头发丝在脸颊上跳动,平添几分风致。
顾敬臣忽然觉得手有些痒。
只听意晚问道:“你昨日不是来过了么,今日怎么又过来了?”
顾敬臣顿了顿。
这是嫌他烦了?
“你不想见到我?”
昨日顾敬臣刚刚送了她一个礼物,又替她为三哥哥解开心结,她又怎会说出否定的话。
“也不是,只是……”
话未说完,顾敬臣就把手中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意晚。
不是就够了,至于原因为何,他不在意。
意晚诧异地看向面前的东西。
不会又是像昨日那般贵重的东西吧?虽说二人早晚会成亲,但也不能总是收那么贵重的东西。
顾敬臣:“我这几日在营中练兵,离这里很近。晚上在帐中无事可做,就出来转转。”
意晚:“哦。”
见意晚不接,顾敬臣又道:“在山脚下看到有老农卖烤红薯,想着山上寒凉,给你买了一块暖暖手。”
意晚顿时眼前一亮。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烤红薯了。
因为脾胃比较弱,吃了胃里不舒服,所以她从不敢多吃。
“谢谢。”意晚接了过来。
顾敬臣:“你今日做了什么?”
问完,他看到了意晚的头上。今日意晚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头发散了下来,头上只别了一支簪子,那簪子分明就是自己亲手雕刻的那一支。
“陪着祖母礼佛,抄写经书。”
顾敬臣眼含笑意:“你戴这支簪子很好看。”
听到顾敬臣提到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意晚脸色微红,轻轻应了一声:“嗯,我很喜欢,谢谢你。”
顾敬臣笑了。
意晚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布包,竟然还是烫的。顾敬臣已经来了许久了,烤红薯怎得还这么热。
“好烫。”
顾敬臣:“算着你结束的时间,刚刚让人去买的。”
意晚心头微暖。
察觉到意晚的动作,顾敬臣接过了她手中的烤红薯。一边为她剥皮,一边问:“今日没在寺中逛逛吗?”
意晚摇头:“没有。”
顾敬臣:“我陪你逛逛吧。”
意晚:“不用,你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去屋里暖和暖和吧。”
顾敬臣并没有接受意晚的好意,说道:“走吧。”
二人若是在屋中独处,老太太势必会让人在一旁看着,倒不如在外面舒适。
顾敬臣把烤红薯递到了意晚手中。烤
红薯上面剥开了一些皮,下面用布包着,正好暖暖手。
意晚接了过来,尝了一小口。
昨日已经牵过意晚的手,顾敬臣又想和昨日一般牵意晚的手。然而,他看到了意晚手中的烤红薯。他顿时有些后悔为她买烤红薯了。
“很甜!”意晚说道。
闻言,顾敬臣心情顿时大好,看着意晚脸上的笑容,他心里也为之感到高兴。至于没能牵手的遗憾,也减弱了几分。
“嗯。”
两个人在崇阳寺中逛了起来。
意晚发现,昨日还对寺中不熟悉的人今日突然变得熟悉起来。
顾敬臣不像昨日那般沉默地往前走,而是主动给意晚介绍崇阳寺。包括崇阳寺的由来,何人何朝所建,近千年来又经历了几次翻修,原来是什么样子,后来又改成了什么样。以及每一处殿宇的名称、由来,每一尊佛像都讲得清清楚楚,包括里面的一些小故事,比如关于佛像的,再比如在此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意晚很是诧异,看向顾敬臣。
怎么过了一日他知道了这么多东西。
“你不是不信佛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顾敬臣瞥了一眼意晚,反问:“你觉得呢?”
看着顾敬臣的眼神,意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竟然为了她专门去了解过。
意晚脸颊微红,垂头看着地面。她手中的一小块烤红薯已经吃完了,手中只剩下包着烤红薯的布包。她捏了捏布包,小声道:“其实你不必做这些事情。”
他是侯爷,是将军,每日都忙于政事。
没必要为了她浪费时间。
顾敬臣看着意晚额前的一缕碎发,抬手想要为她捋到耳后,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可若是此刻缩回来,又不舍得。
纠结一瞬,终还是大着胆子抬手把意晚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意晚惊讶地抬起头来。
看着意晚湿漉漉的眼神,顾敬臣眼神微变,手缩回来时,顺手抚摸了意晚的脸颊。
果然,手感细腻柔软。
和梦中的感觉一致。
“晚儿,为你做这样的事,我乐意至极。”
他想和她有话说,想为她做所有的事情。
意晚心头微跳,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望向了顾敬臣的眼睛。
顾敬臣眼睛里盛满了对自己的爱意,她能清楚得看到此刻顾敬臣眼中只有自己。其实,在前世时,他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只不过那时是在深夜,她总觉得他那时看她是基于一个男人的欲望。因为白日里他总是对她冷冷淡淡的,让人猜不到他的心思。
感受着顾敬臣拇指指腹的粗糙,意晚顿时清醒过来,脸色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