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的准女婿探讨完字画、边关的形势,永昌侯说到了正题上。
“太子打小虽没有养在贵妃娘娘身边,但贵妃娘娘对他颇为照顾,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她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太子殿下,反倒是忽视了自己所出的四皇子。太子殿下呢,也对贵妃娘娘甚是尊重。如今瞧着两人似是生了些嫌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顾敬臣:“是真的。”
乔彦成在心中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又试探了一句:“那你如何看待此事?”
顾敬臣:“这二人本就不是一条心,会闹翻是迟早的事。”
这话依旧没有透露出来什么信息,也没表明自己的态度。乔彦成顿了顿,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还望你能如实告知。”
顾敬臣约摸猜到了是什么问题,道:“侯爷请问。”
乔彦成压低了声音,问:“你是站在太子那边吗?”
顾敬臣:“我只忠于皇上,忠于百姓。”
这话看似没透露出来什么消息,实则透露了不少消息。
顾敬臣是太子的表哥,跟贵妃那边也没什么联系,理应站在太子这边,可他却没说站在太子这边。可见他的确和太子生了嫌隙。
想到那日太子所为,乔彦成问:“可是因为意晚?”
顾敬臣眼眸微动,语气温和了许多:“也不全是因为她。”
乔彦成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顾敬臣提醒了一句:“岳父大人不必太早站队,朝廷形势瞬息万变,太早站队对谁都不好。”
这一声“岳父”瞬间拉近了顾敬臣和乔彦成之间的距离。乔彦成笑了,这也是他想跟顾敬臣说的话。
“咱们翁婿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瞧着时辰尚早,乔彦成道:“我瞧着你今日饮了不少酒,不如在府中歇息一下再离开?”
顾敬臣:“叨扰岳父了。”
在一声声的“岳父”中,乔彦成越发觉得顾敬臣这个准女婿亲切。
他扬声道:“来人。”
“侯爷。”
“去问问大姑娘准备好醒酒汤没有,侯爷醉了。”
“是。”
听到书房那边传来的消息,意晚连忙吩咐人去厨房端一碗醒酒汤。
母亲处事向来周到,只要府中有人饮酒,必定会让厨房准备好醒酒汤。
意晚带上醒酒汤,来到了客房这边。
她过来时,顾敬臣正站在廊下。他整个人跟平日里不太一样,闭着眼睛,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看上去有几分随意。
意晚:“怎么不进去躺着?”
闻言,顾敬臣睁开眼,看向意晚。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在等你。”
果然醉了。
意晚面色微红。
她从食盒中拿出来醒酒汤,递给了顾敬臣。
顾敬臣闻着味道,本能地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想喝。
意晚:“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快喝了吧。”
顾敬臣看着面前的醒酒汤,刚想接过来,又停下了。
“你喂我。”
顾敬臣这三个字说的极轻,意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喂我。”
顾敬臣重复了一遍。
他怎么变得这么无赖了!前世他醉酒后可不是这样的。他醉酒后特别沉默,一句话也不说。意晚红着脸咬着唇没说话。
顾敬臣见意晚没什么反应,本想着自己接过来喝,然而,当他看到意晚的神色时,又觉得此事未必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敬臣接过来婉,牵起意晚的手,来到了屋里。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意晚红着脸问:“你确定要我喂你?”
顾敬臣:“确定。”
意晚犹豫了一下,拿起来勺子,颤颤巍巍递到了顾敬臣唇边。
顾敬臣满脸笑意,张开嘴,把醒酒汤喝了。
意晚红着脸又舀了一勺。
顾敬臣见醒酒汤撒了,握住了意晚的手腕,稳稳地把醒酒汤送到了自己口中。
小小一碗醒酒汤,顾敬臣喝了一刻钟才喝完。
这醒酒汤的味道着实算不上好喝。若是一口喝完倒也还好,如今一勺一勺地喝,更觉难喝。只是,要问顾敬臣今日的醒酒汤是什么味道,他觉得是甜的。
待下人收拾好桌子,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敬臣今日跟平日里很不一样,他就坐在那里,一只手紧紧握着意晚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意晚看,也不说话,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意晚有些顶不住这样的眼神,先开口了。
她问了问顾敬臣的近况。
顾敬臣一一作答。
不一会儿,意晚说起了别的事情。
“我那日在宫里听几位将军说起了大梁,听起来大家都很自信,没把大梁放在眼中。可我前几日听北面过来的亲戚说大梁可能并未真正死心,你还是要多注意那边。”
意晚接着不存在的亲戚之口提醒顾敬臣关注边关的事情。
顾敬臣微红着脸看着意晚,眼中似是有一层水雾:“好。”
意晚瞧着顾敬臣和以往不同的模样,想到刚刚二叔以及几位兄长轮番让他喝酒,想来应该是有些醉意了。
可她说的那件事又比较重要,怕他没听进去,便又说了一遍:“我是认真的,你听清楚了没?”
顾敬臣托着下巴,应道:“唔,听进去了。”
意晚:“当真?”
顾敬臣笑了笑,凑近了意晚,趴在她耳边低声道:“孙知府每隔五日便会给我来信说那边的情况,大梁的事我都知道。你放心便是。”
顾敬臣嘴里的热气吹进了自己耳里。顿时,意晚的耳朵痒痒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至于他说了什么,她倒是没怎么注意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就见顾敬臣直勾勾盯着自己。
意晚有些不自在,连忙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顾敬臣笑了笑,又重复了刚刚的话。
孙知府?
意晚想到了梦中的情形,开口问道:“孙知府可信吗?”
顾敬臣:“暂时可信。人无完人,端看如何去用。”
意晚想到了孙知府在弃城而逃之后又主动投案,在牢中自尽,点了点头。如今聂将军已经被撤职,这些都是前世不一样了。顾敬臣的眼光她还是相信的。
“嗯,你心中有数便好。”
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意晚没再说什么,顾敬臣也没有说,一直盯着意晚。
意晚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有些不自在,借故想要离开。
“时辰不早了,我——”
顾敬臣打断了意晚的话,道:“晚儿。”
意晚看向顾敬臣:“嗯?”
顾敬臣:“你耳朵红了。”
意晚:……
看着顾敬臣眼中的笑意,意晚故意回了一句:“你的比我的还红。”
顾敬臣失笑,笑声从胸腔里传出来,闷闷的。
他一笑,意晚的脸色越发红了。
意晚越发想逃离。
顾敬臣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本只有两分醉意,此刻一下子达到了八九分。
他突然开口说道:“除夕那晚我梦到你了。”
梦到她了?意晚想要离去的心顿时收了回来。
梦到了什么?
思及此刻顾敬臣醉了,意晚琢磨了一下,再次试着套他的话:“你梦到了什么?”
之前对她无所不应的顾敬臣此刻依旧不答。
瞧着顾敬臣略显迷离的眼神,意晚扯了扯他的衣袖,哄着他道:“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
前世,顾敬臣在酒后最容易说话了,她说什么他都应。
顾敬臣的心跳得快极了。
他看着意晚,认真而又蛊惑地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敬臣,意晚的眼眸微微睁大。
他今日是真的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