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nity是指圣父、耶稣和圣灵三位一体,翻译为三一
关于图书馆的原型和图片指路wb,可以看看原图可以更好代入
第80章
Chapter 79. 暧昧(三)
我定定神,从正文的第一行字开始看起,学习需要过程,说不定这本书的确不会特别难。
呃···这个词语的意思是这样··不认识,哦哦,这一个我明白,这是···自我的看法?接着是···
自我的看法··啥啥··揭露···啥···
我啪的一声合上书,决定还是不要过于挑战自我,这种不合常理的学习方式还是留给罗曼诺夫他们那群人吧。
我打算将书本放到一边,转头看到就连身边的座位上都不知不觉堆放着许多书,大致扫一眼,有地图、音乐手稿、线装的大部头,泛黄的纸张干巴巴翘起,被上方的硬质书壳压出褶皱,几乎快要散架。
“怎么了?这本书你也不行吗?”
弗拉基米尔有些不可置信,他挣扎着想将自己的吃惊表现得不要太明显。他才明白一直以来,对于我基础的文化学识的期盼有多么不切实际。
他沉默着不说话,大概是在思考我和他之间的交流之所以不顺畅,责任多半在我身上。他很擅长忽略其中是否有自己的问题,当然,在弗拉基米尔的认知中他本身不可能存在过错。
“我得先学习才能看得懂,这也是一直以来我想要去学校的原因。”
我小心地将椅子上的书拿起来,它实在太破旧了,指尖不能用力,纸张本身有些许裂纹,直接看并不明显,得透过光才能看清楚。
这些纹路似乎是刊印时产生的,或者原本纸张的质量不高,导致漫长的时光中风吹日晒,辗转多次,如今一丁点的惯性发力都会造成损伤。
轻柔地抚平压痕,将零碎的便签放回书页内,不知道是弗拉基米尔他们留下的,还是来自更早的时候,已经成为这本书的一部分。
从下到上,按照尺寸放好,书的封皮大多够厚够重,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重新变得平整。
我将一沓书搁在另一张桌子上,借着整理的时间,稍稍看了看其余的几本书,弗拉基米尔说的没错,《An 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of Psychology》的确是其中最简单的,起码我认得出来它是英文哲学类书籍,至于一些弯弯扭扭,像是鬼画符般的文字和非印刷体的花体手稿更不在能接受的阅读范围内。
“我能去看看其他的书吗?”
肉眼可以看见图书馆分为三层,我们处于中间一层,画像右方格挡后隐蔽着楼梯,那儿通向二楼,而刚进门的管理员书桌的后方书架下是地下一层。
“你的左手边靠窗起三个书架都是近代书的俄语译本,不要去地下一层,平时那儿的电源不会被打开。”
哦,省电哪。
他看上去很专注,又翻过一页,头也不抬地说。
我点点头,拐入左侧的转角,钻进书架之间。
越往里走,某种味道则越来越浓烈。可能是木料的香味,不,其实并不能说是香味的形容词。
每本书的味道不尽相同,浸过水的烟草无法点燃,火星忽明忽暗,散发着潮湿激烈的味道。木头根部混着泥土在阳光低下曝晒,吸收足够多的温度,把水汽蒸发干净后,几乎闻不出来。
然后他们混合在一起,突出的部分融合共生,把相似而干燥的墨香加重,变得明显起来。
有一两本熟悉的书名开始出现,接着变得多起来,大部分我没有看过。
托埃斯普先生的福,尽管他是诺亚斯顿的数学老师,可他引经据典,习惯旁征博引,特别是从一道普通的几何数学题引申到某位数学家,再从历史学的角度分析,从而得出“我们国家的瑰宝,比起大海里的珍珠,夜空上的星光也不遑多让。”这样的结论。我听到过不少的著作,除了俄罗斯国内的还有国外的。
可惜诺亚斯顿的图书馆位于学校东北角,教室则在西边,我一再迷路的属性提醒自己不要试图在校园里玩探险游戏,所以从没去过学院图书馆。
满是书的地方谁会不喜欢?它们很安静地呆在一小块儿地方,没有生命不会呼吸,紧紧促促挤在一处,朴素地记录书写描绘。
如果你不去翻看它,就不知道书里藏着的另一个世界。绝美凄惨的爱情,在人类短短数十载的光阴里宣誓永恒,数学家们在空白中探索未知的 1 和 0,基本与普遍问题的复杂之中。那一群席地而坐探讨世界的哲学家们处于相同的明月下,我们或者仔细或随意写下文字,学会保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开始记得太阳的距离,也开始忘记昨日的承诺,捡起手边的纸和笔。
我放慢脚步,尽可能地抓住其中一本,一本书挨着一本书,字眼从左眼挤进去从右眼跑出来,留给大脑思考的时间所剩无几,照着事物发展运行的规律,我成功地挑花了眼。
最顶层的书阁,我得仰起脖子到最大极限去看。工具书们紧紧贴住,也许连根针都扎不进去,看样子除非我有三头六臂否则我可能没有翻开它的机会。
我降低难度,从这条走道拐进另一条,不再是相似的暗色调和规规矩矩的全大写字母,把生僻的法律哲学物理类文字留在身后。
眼神没有忘记留出几分给地面,小心避过尖锐的棱角,没有保暖的衣服阻隔,不小心磕出大块淤青是件很容易的事。
“还没找到吗?我得承认,某种程度上我高估了你。”
我扭头看去,弗拉基米尔抱着双臂,靠在不远的书架上,他随手将手中的书塞进身旁的书架里,完全没有考虑送这本书回它原来所在的地方。
我支吾着垂下眼睛,压下内心的不满。
“嗯···谢谢你曾经愿意高估我,不过···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喜欢的某一类书籍太具体的缘故。”
弗拉基米尔没有试图掩盖他的嫌弃:“祝愿你今天找得到。”
我向后缩了缩,希望突出的隔断可以掩住我的身影,他离得不近,我仍旧希望可以再远一些。
一层层搜刮着,《Hyperion》···《Luftslottet som sprngdes》··《Miguel Street》,我排除干扰,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本书上。它简直被旁边的书挤扁,幸好它本身就足够干瘪。
《Tout Seul》。
“我找到了。”不是来自埃斯普先生的推荐,陌生的法语单词带着丝丝令人心惊的熟悉感促使我轻轻打开了它。
没错,不同的封装、文字、将我的回忆拉到精神病院那个满是灰尘的图书室,那本书的名字是《灯塔》。
我告诉自己,身处的是一个特殊的时空,和之前的世界不一样,或许是平行世界的不同地方。但此时同样在书架前取出无人问津的书籍,书还在讲相同的故事,我还是相同的我吗?
相似场景带来了晕眩的既视感,我抓着书深呼吸一口气,让心悸的余波缓缓震荡。
“哦?是什么?”弗拉基米尔意兴阑珊,他拖得有点长的声音,显示出他对于我的答案不感兴趣,但还是礼貌的询问道。
第一页,“给你辽阔的世界和勇气” 。
从这里开始,回忆闪现。鼻尖是海水的腥味,海岸线开始出现,接着是浪花拍打旧码头上不再远航的破船,搁浅在潮湿的沙子间。
广袤无际的大海上空,远远地飞来一只海鸥。它像是踩着时钟的针脚在扇动翅膀,一下,又一下,缓慢地靠近。
它先是停在灯塔下面的栏杆上,被浪花打中后盘旋到塔顶,再又离开。灯塔,就这样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看过很多遍的一本图画书。”
我努力把庞大的碎片组织成合适的话语,让文字听上去顺畅一些:“有一个怪人生活在小岛上,因为他长相丑陋所以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小岛,他认识的字不多但不妨碍他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想象。”
“他有一本破旧的字典来认识世界,天马行空的发挥想象力,他脑海中的「阿姆斯特朗」,不是宇航员,他不能准确明白宇航员到底是什么,所以就猜测是坐在月亮上的男人。”
“很有趣吧,后来岛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很孤独,这时出现了新的水手,代替了之前给他送生活补给的老船长,他与正直暴躁的老船长不一样,他帮助了怪人。”
弗拉基米尔将话题继续:“他叫什么名字?”他点了点头,比刚才多了些兴趣。
“新来的水手吗?”
“对。”弗拉基米尔站直身体,向我走过来。
我被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他没有名字。”不只是他,船长,怪人他们都没有名字。
“水手与怪人并不认识,但他依然帮助了他,而怪人终于鼓起勇气,从岛上逃了出去。”
“听起来是一个美好的结局,水手怎么帮助怪人呢?”弗拉基米尔在我一臂之外停下,这次他站得笔直,字字句句透着虚假的雀跃,在问句的结尾平淡下来,似乎与我讲的不是同一个故事。
“呃···嗯···”我重新低下头看向熟悉的文字,无法继续自然地发出声音。
弗拉基米尔的靠近不能被轻易适应,我可以想象即使相同的事情发生一百次,我还是感到焦虑,他就是拥有能让我霎时竖起全身的刺的本领。
水手的帮助很简单,他是第一个愿意去看见怪人的人,一切的开始,只是他留下的一张字条。
“你喜欢什么?”弗拉基米尔朗诵着诗歌般的气息,铺陈出那张字条上简单笨拙的善意。
第81章
Chapter 80.碰撞(一)
——你喜欢什么?
——世界的景象。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把书捂在胸前,挡住弗拉基米尔的靠近:
“你知道,你看过这本书?”这句对白在我看来是《灯塔》中最重要的一句话,水手留下的那张字条上就是这个简单的问题——你喜欢什么?
书本没起到隔离弗拉基米尔的作用,他凑近俯下身,从我手中将书本抽过去,低下头哗啦啦从头快速翻到尾,又直接翻到第一页。他轻哼一声,给出肯定的答复。
“看过,并不是值得令人第二次翻开的作品。”他不以为意地合上书,把书本重新丢回我怀里。
我难得有几分想与他争辩的想法,这个念头在我心中转了几个圈,基于弗拉基米尔的行为处事和我对于他不多的了解,自我认为胜算不大,甚至还有可能面临输到连裤子都不剩的地步。
当然,以他自恃身份高贵不会真的只给我留条裤子,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他时而尖酸刻薄时而居高临下,把残忍当游戏的个性,我能全须全尾成功存活的几率很低。
即使如此,作为我最喜爱的书籍之一,我拿出视死如归的态度,婉转地提出抗议:“好吧,你有你的偏好。不过这真的是一本很棒的书,我是说,它还是挺优秀的对吧?”我讷讷地说道,“立意,结构,还,还有结局,呃,当然你不喜欢它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洋洋洒洒的溢美之词,在接触到弗拉基米尔的目光后,膨胀的勇气宛如被针刺破的气球,噗呲声过后,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它掉落在哪里。
像是从硬挤出牙膏管里残存的膏体,费了好大力气结果只是艰难断断续续没有丝毫下嘴的欲望。
士气从振作低落到耗尽在眨眼见得到结果,我张张嘴,想要说出口的话语被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完成了一个无力的深呼吸。
弗拉基米尔在我多余的挣扎举动后,貌似大发慈悲地开口,他要给我的胆大妄为一个机会。
“这个故事一开始就很可笑,父母将怪人囚禁在小岛上,他们用铁链子绑住他吗?还是从小时候开始就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弗拉基米尔的手指重重地戳到书的封面上,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我下意识使劲儿托住书脊,它才没有被掀翻垂直砸到地面上,或许是我的脚面上去。
手指攥住书本的两侧,确保它不会发生人为意外事故后,我做出回答:“没有,小岛是个孤岛,父母不允许怪人回到陆地,而岛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对于怪人来说那里就是他的世界。”
囚禁不仅仅是用暴力手段限制他的自由,很多时候感情才会最大程度上将一个人禁锢,亲情、爱情、友情,它们使用温柔的方式,将绳索套在你的头上,你被束缚却无法产生反抗的念头。
“所以他不但没有逃跑,即使知道只要登上运送补给的船,也无动于衷,他没有试图杀死自己的父母。住在岛上总知道如何杀鱼,就像那样做解决掉他们,我只怕还能够高看他几眼。”
弗拉基米尔的声音冷淡而且自然,他平静的语调戳中我敏感的神经,我向后倾斜身子,肩膀在我没有注意时持续发力,很快这个姿势变得难受。
“他不需要杀死他们,事实上,他的母亲很快去世了,父亲过了不久也是一样的结局,他死前将怪人托付给了船长。”我的语调和肩膀一样僵硬,与此不同的是,说出口的话终于不再干巴巴,显得流畅起来。
“他们是爱他的,为了保护怪人才这样做,他们不是完美的父母,在书中极端的境况下,他们并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法。”
“凭什么?”我的话激怒了弗拉基米尔,也许使他感到可笑,反正他几乎愉快地咧开嘴角,低下凑近我相距能数清睫毛和脸颊上所有不明显瑕疵的距离,尖锐地刺破平和的假象,
“他长得丑?那是怪人的错吗,从出生起跟随他无法摆脱的缺陷,他也不想要,然而他必须为此要付出代价,所以很公平,伤害过他的人同样也要付出代价。”弗拉基米尔想要用手指敲开我的大脑,把没用的废物都丢出去,换上他认为合适的东西装进来,
“他错在只会承受只能默默等待有个好心人伸出手帮他一把,哼,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多少善良的人,想要的费尽全力抢到手里,就算后悔了也是曾经属于过他的东西,而不只是破破烂烂的字典和愚蠢的金鱼。”
我终于向后推开一大步,将自己的脖颈从摇摇欲坠的危险中解放,摇摇头,耐心的解释:“他很善良,所以水手最后帮助了他,金鱼是他的好伙伴,只是看着它在水中游来游去怪人也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