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悦带着人静静守着。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听见前头传来打斗的声音,宋锦悦起身,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往破庙出赶去。
她面上系着黑色面纱,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晾在面纱外。
等她赶到坡面前,向武已吩咐人将徐太医同那黑衣人捆了起来,二人正被五花大绑摁在地上。
那黑衣人面上覆着面纱,宋锦悦看了向武一眼,向武上前,一把扯下那黑衣人的面纱。
一张苍老冰冷的面孔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老者,宋锦悦却是不认识。
宋锦悦没有出声,指了指徐太医,又看向向武,示意将徐太医先带去破庙,她有话要问,又嘱咐将这黑衣人拉到旁处去,莫要听见她的声音。
破庙内,秋韵取了火折子,点燃了一盏油灯,顿时昏暗的破庙便亮堂了起来,徐太医没有挣扎,整个人死气沉沉垂着头,面对着那供奉台上的神像。
今日,他能被人擒拿在此地,已说明了一切,皇后怀疑他了。
故而才有了今夜此出。
徐太医知道,自己怎么都逃不过一死,不按着那人吩咐办事也是一死,被皇后娘娘发现毒害龙胎一事也是死。
“徐太医……”
宋锦悦清冷声音响起,徐太医猛地抬头,眸中尽是不可置信地惊诧,怎么会?
怎么会是宋二小姐?
宋锦悦看了秋韵一眼,示意她为徐太医取下堵住口的布团来。
等那布团被取出,“宋二小姐?”
“是我,”宋锦悦没有解下面上的面纱,“那人是谁?你又为何要毒害我姨母?”
开门见山。
徐太医每日都要去给皇后娘娘请脉,可前几日开始,他去为皇后娘娘请脉时,皇后娘娘总以各种借口推辞了他前去请脉。
只说,是按着他的方子每日按时服用药的。
起先,他也不曾多想,可直至昨日,无意听说宋二小姐入宫后,皇后娘娘的气色愈发好,瞧着快有痊愈的样子。
宫娥们议论着,徐太医的药方还不如宋二小姐入宫陪着皇后娘娘管用。
这话,听在徐太医耳中,倒是叫他起了猜疑。
莫不是皇后娘娘发现了端倪,并未再服用他的药方?这才没有让他再去每日请脉?
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想,徐太医哪里还做的主,即刻联系了那黑衣人,让他幕后的主子早做打算。
“宋二小姐,我不会说的。”徐太医自嘲笑了两声。
不论他说与不说,都是死。
“徐太医,听说徐夫人同您少年夫妻,你们感情和睦,膝下一双儿女也都极为聪慧?”宋锦悦顿住,“徐公子今年有十岁了吧?徐小姐也该七岁上下了吧?”
“宋二小姐,我可是太医院的院首,你今日派人擒拿于我,此事若传出去,您又该如何?”见她提起自己一双儿女,徐太医眼底流露出了几抹厉色。
一双儿子,是他的命脉,若不是受人牵制,他又何至于此?
“呵。”宋锦悦轻笑出声,眼底满是嘲讽,“徐太医,今日你出城,城中侍卫亲眼瞧见,你失踪于我有何干系?”
宋锦悦转身去了供桌签,抬手扶着供桌上的灰尘,一双眸子转了转,看着那供桌上的灰尘,冷声道:“谋害皇胎,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当初动了我姨母药方之时,就该想到有如今的下场。”
“怎么?宋二小姐想要再次杀了本官不成?”
宋锦悦忽地抬手,从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幽幽道:“既然咱们没得谈,就不谈了,只是,徐太医,这几日姨母正觉着膝下缺少欢闹,明日我便入宫,让姨母下旨,让徐家的公子小姐入宫相伴,如何?”
宋锦悦扬着唇,忽地转头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徐太医。
只见他神色一阵,身子颓败地塌了下去。
他没想到,宋二小姐竟提出如此要求来。
皇后若是下旨,一双儿女却不得不入宫,外头只会道皇后娘娘看重徐太医,却不知徐太医自个儿,将会彻夜难眠。
心中万般复杂,一时竟不知如何决断。
“罢了,既如此,便算了。”话落,宋锦悦便再无同徐太医说话的意思。
转身出了破庙。
“等等……我说!”
徐太医那浑浊地嗓音从破庙内悠悠传来,宋锦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破庙,“我今日不想听了。”
第67章 不在
宋锦悦并未再多言,带着人离去。
嘱咐向武将二人打晕送去章大将军府邸,莫要叫旁人发现。
向武得了吩咐,自是按着小姐的意思,将徐太医同那黑衣人打晕了驮在马背上,等快到城门口时,宋锦悦吩咐将二人放入马车内。
入了城,马车停在巷子里,向武这才抹黑驮着二人往国公府而去。
临行前,留下了两个护卫护送小姐回国公府。
国公府后院的小门被人敲了几下,皎明战战巍巍上前,侧耳倾听,“谁?”、
“是我。”
皎明听清那是自家小姐的声音,急忙推开了面前的小门,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宋锦悦带入利落地直奔明筑轩。
皎明在后头重新将后院小门落了锁,守门的婆子还打着厚重地呼噜声。
怕是没三五个时辰是不会醒来的。
抹黑进了屋,屋内没有点一盏油灯,秋韵就这样伺候着小姐换了衣裳,宋锦悦也乏了,头才站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宋锦悦去给沈氏请安,婢女回话说是沈氏昨日去了郊外的庄子上陪着大小姐去了,现下还不曾回府,沈氏也未曾说过何时回府。
宋锦悦正要走,那婢女又道:“二小姐,夫人吩咐婢子给您带句话。”
那婢女神色有些为难,心下拿捏不准,可沈氏的话她是一定要带到的。
宋锦悦停下脚步,看了那婢女一眼,示意她但说无妨。
那婢女这才缓缓说道:“夫人说她虽不在府中,可国公府现下到底住着一位长辈,按理……您该去给老夫人请安。”
婢女支支吾吾说完,急忙垂下头,不敢去瞧二小姐。
宋锦悦并不想为难着婢女,只“哦”了一声,便离开了明筑轩。
等带着秋韵离开了沈氏的院落儿,秋韵这才出声问道:“那小姐,咱们现下……去何处?”
“按母亲的意思,给老夫人请安。”
她到是要去瞧瞧,沈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正巧天色尚早,她先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再去一趟外祖母家去瞧瞧昨夜带回的那两人。
等二人到了宋老夫人的院落时,正瞧见院落里的婢女们正在进进出出忙碌着早饭。
宋青婳正掀了帘子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一白瓷碗,招手唤了婢女过来,将那白瓷碗递给那婢女,吩咐道:“把这药拿下去温在炉子上,等祖母吃过早饭再用药。”
“是。”那婢女端着白瓷碗退了下去,宋青婳转身正要掀了帘子走进去,余光瞥见了大门口那一抹浅紫色倩影。
她狐疑着扭头去看,这才发现竟是悦妹妹来,“悦妹妹。”
“婳姐姐。”
宋锦悦打长廊下,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上前去。
“我来给小祖母请安来了。顺道来看看小祖母的伤现下恢复的如何了。”
姐妹二人互相见了礼,宋锦悦这才道明了来意。
宋青婳眉尖微动,按理,她们只是客居在国公府的亲戚,已分了家,即便祖母是长辈,也没有叫主人家小姐每日来请安的道理。
“祖母的腿上已快好了,让悦妹妹惦记了,那日的事情……”宋青婳垂下眼睑,抿了抿唇,“我知道,是祖母强人所难,悦妹妹,你莫要放心上,再者,入京前,母亲已为我备下了衣裳,你放心。”
那日的事情,宋青婳如今想起,都只觉得一张脸皮臊的慌。
她父亲在江南,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富商,她自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瞧过用过?
虽不能同宫中相比,可于她来说,也尽是够了。
可谁能想到,祖母竟然带着她亲自去寻了悦妹妹,她平生最讨厌祖母上门打秋风的这番做派。
可她又不能忤逆祖母。
只能忍下心中的委屈。
“我明白,婳姐姐不必再提了。”宋锦悦开口解释道。
二人这才一起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宋老夫人正坐在榻上用饭,婆子立在一旁伺候着。
“祖母,悦妹妹来看您了。”宋青婳轻声提醒。
宋老夫人这才搁下碗筷,朝房门口看了过去,睨了一眼宋锦悦,淡淡“哦”了一声。
宋青婳颇有些歉意地看了宋锦悦一眼,宋锦悦笑着摇头,示意她没有关系。
“小祖母。”宋锦悦走到床榻前,恭敬行了一礼。
宋老夫人慢慢悠悠一勺接着一勺舀着碗里的白粥,半点没有搭理宋锦悦的意思。
“祖母……”宋青婳小声唤了一声祖母。
宋老夫人这才幽幽搁下手中的瓷碗,从嬷嬷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角,瞪了一眼自家孙女,这才看向宋锦悦,冷声道:“何事!”
“小祖母,是母亲吩咐我来给您请安的。”
宋老夫人冷笑了两声,扬着声嘲讽道:“何时见你这般听你母亲的话了?你母亲叫你去把你大姐姐接回来,你怎么没听从你母亲的吩咐?”
“小祖母,明日便是赵大人家赵老夫人的寿宴了,我来,也是想告诉婳姐姐一声,叫她莫要忘了明日同我一同前去。”
宋锦悦倒是没有接宋老夫人的话,而是提起了赵大人家的寿宴。
宋老夫人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