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回办公室拿了十二张一毛的饭券,十二张八分的饭券,把饭券发给他们:“你们给碎石子洒一层水,就可以去吃饭了。”
“是,师父。”六人拎着桶,欢快地跑出厂子到河里拎水。
洒好了水,六人放下桶,从兜里掏出饭券跑出了厂子,他们从厂子跑到饭店,一路上差点被酸味淹死。
等饭的时候,六人交流他们的心得,吃饭的时候,六人依旧在交流心得。
他们师傅接到过两回在院子里铺宽50公分的水泥路,师傅把路弄平整了,叫他们随便夯一夯地,再洒一层水,就开始铺厚度约3到4公分的水泥路,半个月不到,水泥路就开裂了。
今早黄老板告诉他们师父让他们先打水泥地板,六人丝毫没有犹豫,拿着工具埋头夯地,他们现在庆幸他们没有糊弄师父,否则他们不仅学不到这一手技术活,还很有可能被师父撵滚蛋。
六人放下筷子,风风火火跑出了店。
黄益民给林北带了一份蛋炒饭,林北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把茶缸放到饭盒旁,坐下来打开饭盒盖子,刚拿起筷子,就听到六人的声音:“师父,现在可以打水泥地板吗?”
林北抬头,看到六人跑到门口猛然停住,冲林北傻笑,林北饿的难受,先吃了几口饭垫了垫肚子才开口:“傍晚你们再洒一次水,明天打水泥地板。”
“我们下午干啥?”姚望一听他们下午不干活,浑身难受。
其他人也是如此。
“你们下午两点过来,我带你们挖埋涵洞的沟。”林北话音刚落,六人高兴地跳起来跑走。
黄益民端着一盆脏衣服走出值班室,目送六人离开,他走到办公室门口,靠在门上调侃道:“介是嘛,介就是人格魅力。”
“你的人格魅力也不赖,这些天你妈每天早上和下午都到店里找你。”林北调侃回去。
黄益民秒变苦瓜脸:“她堵我,八成又要替我表哥跟我要钱。”
“她找你找的这么勤快,我感觉她铁了心让你掏钱。”林北说。
“反正我不会给她一分钱。”黄益民朝水井走去,打一桶水倒盆里,往盆里倒了一点洗衣粉,蹲下来揉搓衣服。他越搓越烦,甩了甩手上的泡沫,走进办公室,拉开椅子坐到林北对面,林北端起饭盒,边吃饭边瞅他,黄益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咋开口,他烦躁地掏根烟抽。
接连抽了半包烟,他浑身紧绷说:“小时候我最怕我妈带我回娘家,因为我那群表兄弟会抢我的东西,我妈还会骂我丢人现眼。
我记得我八岁那年,我妈每次回了娘家,回到家都会跟我爷爷吵架,她认为老徐家的女儿给老黄家生了一个孙子,老黄家必须给她弟弟安排进入粮食局,我妈进入生产期,她已经用相似的话让爷爷给她哥哥安排进入了机械厂,她哥哥在机械厂的风评十分差,这次爷爷说什么也不把她弟弟安排进入粮食局。
那天我放学回家,我妈正好从娘家回来,她骗我出门,带我进入一家招待所,把我锁进房间里,回家逼我爷爷给她弟弟安排工作,因为我爸恨我爷爷,他看我妈逼我爷爷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心里痛快,就冷眼看着我妈拿我威胁爷爷,我妈看我爸这个态度,她更加嚣张,逼我爷爷给机械厂领导打电话,让领导给她哥哥升职。
我爷爷想着我毕竟是她生的,她总不会让我出现危险,他躲了出去。两天后,我爷爷打电话回家问保姆我有没有回家,保姆说我没有回家,我爷爷马上去我妈娘家找我,没有找到我,他坐下来跟我妈那一大家子谈判,那时我爷爷依旧认为我妈不会让我陷入危险。
最后我爷爷只答应帮我妈弟弟弄进粮食局,我妈不情不愿带我爷爷到招待所,她打开门的时候,我已经饿昏了。”
他被爷爷送进了医院,黄邯迁特意赶到医院跟爷爷吵架,话里话外都是责怪爷爷狠心。在黄邯迁看来,爷爷撑到最后,还是把他小舅子弄进了粮食局,为什么爷爷不早点松口,这样自己也不会遭受这样的罪。
他醒来就听见黄邯迁单方面跟爷爷吵架,打那以后,他听到黄邯迁大声说话,他就害怕,更不敢动。
黄益民一根一根抽烟,他抽的太快了,烟呛到肺里,他弯腰拼命咳嗽,咳的脖子和脸涨红。
林北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黄益民捧着茶缸抿了一口水,声音沙哑说:“如果她铁了心做一件事,尤其替老徐家的人做事,她什么事都能做,我害怕……”
“害怕她对我们的礼品店做疯狂的事。”如果他瞒下了这件事,万一他们的厂子,他们准备的几十万份礼盒出现什么问题,他立刻去死,都不能弥补他犯下的错。
他哪还有心情吃饭。林北放下饭盒,准备抽烟的,害怕自己抽烟让黄益民多想,他索性端起茶缸喝水,心里急得要死,却故作轻松喝茶。
徐要要、席年年、徐芸的脸在他脑海里来回闪过,他努力回想这段时间自己遇见他们的细节。
“益民,我让你给你爸打一个分,对于你爸要面子,你给你爸打多少分?”林北忽然开口。
黄益民错愕抬头:“……十分。”
“百货大楼后面的全益路上开了一个茶馆,叫老舍茶馆,你打电话约你妈到茶馆喝茶,我找冯科帮忙约两个你爸的同事,再约两个街道办事处的主任,我们也去喝下午茶。我会带他们坐你们附近,如果你妈问你要钱,你们先争执一会儿,然后你站起来愤怒说找你爸问问他是不是养不起媳妇。”林北想到他在棉纺厂楼梯间遇到黄益民鼻青脸肿,又瘸腿模样,他想黄益民跑到他父亲面前说这种话,少不了挨一顿打,他连忙说,“你不用找你爸,我的目的是你爸的同事回去问你爸他是不是养不起媳妇,让儿子帮他养,你爸听后肯定火大,又从同事那里听到两个街道的街道主任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能气死,肯定极力制止你妈找你要钱。”
良久,黄益民开口:“我到市里打电话回我爸家,就约下午三点见面。”
“你先走,我安排一下事情,就去市里。”林北火速扒饭。
连听到黄邯迁、徐芸的名字,黄益民都在害怕,浑身每一处毛孔都在抵触他们。让他约徐芸见面,他怕听到徐芸的声音,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他不见徐芸,他可以退出三人团体,带着现金跑到深圳,他去了深圳,就永远不用面对徐芸、黄邯迁。
如果这样的话,他将失去两个朋友,他最不愿失去林北,可以说在他最灰心丧气,一度让自己一直颓废下去,顺了徐芸的意让自己衬托徐要要的时候,林北拉了他一把,把他从那个喘不过气来的家庭里剥离出来。
一想到他带着自己的钱退伙,林北、桑超英手里的钱根本不够按照林北的设想生产生姜红糖块,恐怕还缺一大笔资金跑到后齐、龙兴收购枸杞,今年林北的打算完成不了,那么下年林北的计划也实施不了,黄益民就不能原谅自己。
黄益民做了几组深呼吸,他重重地放下茶缸,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撞的后退,他跑出去骑车离开。
黄益民坐着半天不动,林北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他假装啥也不知道,全凭黄益民自己选择。
林北把饭盒里的饭吃的精光,拿着饭盒到水井边打水冲洗饭盒。
吃完饭,手插兜里晃晃悠悠回来的胡翔看到林北在水井边洗东西,他跑过来看,眼睛黏在林北手上,羡慕说:“林老板,你手里的是铝饭盒吧?”
“是啊。”林北站起来控饭盒上的水,“你好姐屯了不少铝饭盒,等这周六你好姐回市里,我帮你问她要一个铝饭盒。”
“好姐?咱厂的员工吗?”胡翔好奇问。
“我对象,她不是我们厂的员工,她有自己的事业。”说到余好好的事业,林北想到了那群公鸭子,还有余好好即将组建的自行车队,也不知道她安排的咋样了。
老板咋光顾着笑,不提铝饭盒呢。胡翔急道:“老板,好姐回市里,你别忘了帮我问铝饭盒。”
“行,我一定记得。”林北盖上饭盒盖子,关心道,“你中午吃饭,吃饱了吗?”
“饱了。”自从被师父送回来,他就没有吃饱过,刚刚他叫王春来给他做一份八分钱手擀面,王春来还送了一个荷包蛋给他媳妇养身体,他端着面回家给媳妇,他媳妇吃面,他吃玉米面掺了麦麸做的饼,敞开肚子吃了他和他媳妇两人份的饼,终于五分饱了,可把胡翔美死了。
媳妇留了两口面汤给他喝,胡翔喝完面汤,找到了人生追求,如果老板们让他顿顿五分饱,饭后喝两口面条,他一辈子跟着老板们干。
有不少人眼红他的工作,现在取代他当门卫都嫌晚,这让胡翔有了危机。
胡翔决定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给老板留下一个好印象:“老板,现在厂子还没开工,我在门卫室待着没事做,你给我安排一个事做吧。”
“你唯一的职责就是守住我们厂的家底,如果这个月不出错,下个月发工资,厂里奖励你十张饭券和两张电影票。”林北说。
“老板,一言为定。”胡翔举起手。
林北蹭了蹭掌心的水,和胡翔击掌。
胡翔盯着自己的手掌傻乐了半天,林北回到办公室放下铝饭盒,锁上办公室的门,瞥了一眼胡翔,胡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擀面杖别腰上,助跑翻跟头跳到拖拉机车斗里,他站在拖拉机上扫视厂房,看到了林北,胡翔站正朝林北敬礼,林北被他逗乐了,回他一个礼,他出了厂子,去找六人,在路上碰到了田宁野,跟田宁野交代让他们下午两点到河对面挖深度90公分的沟。
田宁野火速跑去通知其他人,林北喊:“我已经做好了标记,你们到那里看了之后,就知道怎么挖。”
“知道了,师父。”田宁野钻进了一个巷子里。
自己的自行车被他放在了淮大,林北小跑离开。
东北方向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移动,林北跑了五里地,这里有一个丁字形路口,竖钩的方向朝东,林北脚下的路和朝东的路被一条南北向水沟隔开,在沟里埋了一个直径一米的涵洞,用土填平,两条路可以通行了。
朝东的路两旁各有一条水沟,各种了两排杨树,姚广亮推车走在前头,他的后轱辘被用稻草绑在了田朱福的车上,田朱福推着车走在后头。两人从区里回来,半道上姚广亮的后轱辘爆胎了,两人就这样推着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看到熟悉的杨树林,两人差点喜极而泣。
快要走出杨树林,二人看到林北的身影,田朱福喊:“林老板,你这是干嘛?”
林北原地跑步,扭头笑着说:“跑步健身。田书记、姚主席,我先走了。”
“他这是吃太饱了,有力气没处使。”姚广亮一提饱肚子就开始抗议,咬牙推车走。
“老姚,啥时候咱们也不愁吃不愁喝,咱们也能和他一样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田朱福还好,他媳妇有工作,大舅子夫妻怀揣着梦想支援大西北去了,上回大舅子来信说他们在兰州,报喜说他媳妇生了一个女娃,过了两年,也不知道他们又随着部队迁徙到哪里去了,大舅子一家三口不在,岳父岳母经常补贴他们,田朱福没挨过饿。姚广亮家就一个人拿工资,还要养活两个半大的小子,姚广亮经常挨饿,这回他们到区里,领导们看到姚广亮说姚广亮胖了,开玩笑说连姚广亮都胖了,看来北沟乡在他们眼皮底下发展起来了。居然不知道北沟乡发展起来了,这是他们的失误。本来他们打算到北沟乡走一趟,没确定好日期,看到姚广亮同志胖了,他们得尽快确定好日期,好好看一看北沟乡。
姚广亮哪里胖了,他饿浮肿了。
两人赶紧解释,可领导们只相信“亲眼所见”,以为两人在谦虚,还夸两人谦虚是好事,鼓励乡镇干部跟他俩学习。
田朱福想到这里,脑门都大了:“啥时候咱们北沟乡的百姓能不愁吃喝?”
“就看林老板能不能带一个好头。”说完,姚广亮脸色差的要死,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北沟乡到底是富起来,还是继续穷下去,得看三个年轻人的厂子在北沟镇办的咋样。
“把希望全部压在他身上?”田朱福。
“那你还能咋样?”姚广亮。
这是头一回乡镇干部集体接纳了外地人,田德文、姚省书、胡裕祥、秦怀信没有背地里搞小动作,吓唬走外地人,四个加起来三百多岁的人成天笑呵呵,就数他们阴损,三两句话就煽动干部、群众帮他们干事。
等两人回到镇上,两人都被镇上居民想到厂里工作的热情吓了一跳。
这边田朱福、姚广亮回到了镇上,那边林北到了闽安江坝子上,顺着坝子跑,跑到了江安区,他下了坝子,小跑到乾山安平街道办事处,他跑进办事处,进了院门就看到孔国贤和池午柏站在院子里说话。
林北心说巧了,他笑着喊:“孔主任、池主任,喝茶吗?”
孔国贤收到两封匿名举报信,管辖区内的派出所也收到匿名举报信,举报信的内容大致一样,举报新世界礼品店正在制作一批有害身体的礼盒,今天中午黄邯迁爱人跑到辖区内派出所报警,说林北和桑超英把黄益民藏起来了,公安找二人,没有找到人,跑去找他,向他打听二人的下落,他刚送走公安,就接到桑梁生的电话,原来公安也找上了桑梁生。
孔国贤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放下电话跑过来找池午柏分析这件事,两人倾向于有人恶整三人,也跟桑梁生一样怀疑桑超英前对象家人在后面搞鬼。
他们能分析出举报信是咋回事,却分析不出黄邯迁爱人为什么硬说林北、桑超英把黄益民藏起来了,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走进了死胡同里走不出来,林北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他俩想从林北身上寻找到答案。
“去哪里喝茶?”孔国贤问。
林北报了一遍地址:“你俩先去,我去请冯局长。”
“我和冯局长产生了一点矛盾,沾小林的光,我打算和冯局长把矛盾说开,你俩给我做一下见证。”孔国贤揉太阳穴。
池午柏抢先林北一步问出口:“咋回事?”
“刘雪,他爱人昨晚和他吵了一下,刘雪大晚上跑到我家,把我撵出了卧室,她拉着宋晴说话,我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都出现雪花点了,那扇门也没开,我到孔晨的房间和他凑合一晚上。夜里我出门喝水,隐约听见两人还在说话,我正打算敲门提醒两人睡觉,我听到刘雪说冯科剥削她,压迫她,不把她当做独立的女性看待,她说她和冯科生活在一起非常痛苦,我家宋晴非常生气说她这么痛苦,冯科离了算了,刘雪说不能便宜冯科,她要和冯科分居不离婚,死拖着冯科。
今早,我和宋晴都不知道刘雪啥时候走的,我们一家三口吃早饭,冯科找上了门,质问我们俩口子他哪里得罪了我俩,我俩怂恿刘雪跟他离婚,我俩还没来得及解释,冯科扭头就走了。”孔国贤头疼说,“事后我说叨宋晴不该跟刘雪提离婚二字,宋晴被我念叨烦了,跑去找刘雪对峙,刘雪说她脑子非常乱,恳求宋晴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
“我没记错的话,冯科的爱人是大学老师吧,她办事怎么一点也不讲究。”池午柏很难相信这是大学老师干出来的事。
“她接触的都是一些学生,心性跟学生似的,考虑事情比较简单。”孔国贤斟酌一下,换了一句话形容刘雪只想着自己,不考虑给别人带来了怎样的麻烦。
池午柏想快到年底了,林北三人遇到了麻烦,孔国贤也遇到了麻烦,这恐怕不是好兆头。
“我去请冯局长了。”林北抓头道。
“我和孔主任过会儿去茶馆。”池午柏叹息,等会到了茶馆,他既要操心林北三人的事,又要当孔、冯二人的和事佬,生产队的驴都没有他忙。
林北在池午柏我很忙的注视下离开。
他跑步出了一身汗,带着一身汗到茶馆喝茶,确实有些不讲究。林北跑到铁路大院门口乘公交车到淮大,跑到宿舍拿了衣服到澡堂洗澡。
林北迅速洗了澡,端着盆回宿舍,刚上楼梯,宿管张凤仙叫住了他:“小林,你小子真能跑,我刚刚追你半天,你愣是从我眼前消失了。”
“张姨,你刚刚咋不喊我?”林北回身不好意思笑。
张凤仙给了林北一个白眼:“你咋知道我没喊你!”
林北麻利的跟她道歉,态度很好问:“张姨,你喊我有啥事?”
“那个刘教授中午找我,让我遇到你们夫妻通知你们一声,她房子不租了,要自己住,她让你们尽快找到住地地方,把房子腾出来。”张凤仙老喜欢小家伙了,每次小家伙看到她,都会向她问好,每回母子俩回来,小家伙都会从他妈包里掏一捧咸鸭蛋给她,脆生生说这是稻花村咸鸭蛋,这牌子咸鸭蛋可有名了,有时候他妈忙着学习,他下来陪她唠嗑,也不嫌她唠叨,人老了,眼睛不好使了,穿半天愣是没把线穿针眼里,小家伙从她手里接过针线帮他穿。母子俩搬走了,张凤仙还真舍不得,“你还打算租房子吗?如果你租,我帮你打听哪个老师的房子空着的。”
听了张凤仙的话,林北心里有点不舒服。又一想房子是刘雪的,人家有权利选择不出租房子。林北调整好心态,笑着说:“我要和好好商量一下。”
“好,你们商量。”张凤仙虽然得了老花眼,但是眼睛没到瞎的地步,她自然看出了林北不舒服,也注意到了林北的释然。同时,张凤仙心里清楚小两口子害怕再次遇到房东突然让他们搬家,他俩恐怕不会继续租房子住了,毕竟人家不缺钱。
林北想了一下这几天他的安排,他说:“张姨,不管我租不租房子,三天内我把房子给刘教授腾出来,如果刘教授问你,你跟刘教授说这周六下午五点,她来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