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件。”林北快速说。
吴道昌离开叫秘书重新起草合同,他回到招待室,递给林北一根烟:“听公安说你找过郑希望?”
“嗯,你在公安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林北接过烟。
“公安近期抓捕一个地下赌场打手,据打手交代,徐要要相好的曾经用语言诱导郑希望当中间人,把假的老板介绍给我认识,老板下单做货,之后徐要要安排老板跑路,制衣厂由于欠下高额布料钱和员工工资而倒闭,席年年接手制衣厂。”吴道昌瘫在椅子上闷头抽烟,“郑希望不同意,被徐要要关进地下赌场的小黑屋里,区里的公安捣毁地下赌场,并没有发现郑希望。”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林北追着问。
“徐要要被抓捕的前两个星期。”吴道昌闷闷道。
“他是11月初失踪的,徐要要12月上旬被抓,中间隔了两三个星期,他去哪了?”林北说。
“公安也在调查这件事,没找到有用的线索,徐要要嘴硬,从他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吴道昌心里发慌,这时,秘书递给吴道昌新的合同,吴道昌跟林北签了合同,安排人把第一批订单剩下的货送到益富食品厂,他到职工楼找人问郑希望失踪那几天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职工楼。
离开制衣厂,林北到江安区派出所找唐猛。
唐猛是一个名人,林北随便找一个人问,就问到唐猛在哪个派出所。
林北在龙泉路派出所找到了唐猛。
坐在桌子上抽烟的唐猛看到林北,二话不说拽着林北到静贤区公安局,跟公安说他带林北来了,拍拍林北肩膀,区里的公安带林北到一旁问话。
公安问了他和郑希望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发现郑希望不见得,林北一一回答了公安的问题,他无意间说了一句话:“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跟我说在衣服上贴标牌,可以冒充港货,沪市那边的货。”
这句话给公安提供了一个思路,那就是他们调查到席年年在百货大楼当销售员期间偷偷卖港货,有没有可能席年年手里的港货是郑希望提供的。
公安见从林北嘴里问不出什么,把林北交给了唐猛。
唐猛带林北离开,掏一卷钱塞给林北:“还当初借你的钱。”
“对于郑希望,你有啥想法?”林北攥紧钱,问。
“不好说,总之我们公安一天找不到郑希望,会一直寻找他。”唐猛跟林北挥了挥手,骑车离开。
林北回头看了一眼公安局,把钱装兜里,骑车回厂里。
下午,制衣厂司机拉一车货到厂里,林北安排人把货卸到另外一间暂时没用的办公室。
林北算了一下时间,礼盒和其他东西得三天做完,他拎一提手提包放拖拉机车斗里,开拖拉机回村收咸鸭蛋。
跟中秋节一样,林北暂时不给他们钱。但是林北跟大家伙保证腊月二十五给他们结清钱,他拉走他们的咸鸭蛋,给每户一个包。
林北从来没少过大家钱,大家信林北,就这样,林北一车一车往厂里拉咸鸭蛋。
由于下了一场大雪,路不好走,林北开拖拉机开的慢,用了两天才拉完咸鸭蛋。
林北拉咸鸭蛋的时候,50人找金旺办理入职手续,现在50人已经上了两天的班了,期间还承担了卸咸鸭蛋的任务。
所有东西都到位了,只差礼盒、标签、包装袋等。
在林北的焦急等待下,印刷厂、纸箱厂安排司机开拖拉机送货,纸箱厂一共送了三次,才送完货,印刷厂只送了一次。
林北在大门旁贴了招工启事,这次招临时工,招600人打包礼盒。
招工启事刚贴上,厂房门口聚集了一堆人。
自打林北回来,镇上居民天天在厂房门口晃荡,农村村民天天跑镇上蹲着,林北拿着红纸出现,他们着急忙慌冲向林北。
虽然是临时工,也要到金旺那里登记信息。
林北让他们别慌,问:“你们带了户口本了吗?”
“带了。”镇上居民和农村村民响亮回答。
别问他们咋天天揣着户口本,这不据说这家厂招工有一个习惯,就是根据户口本上的信息登记职工信息,他们想着带户口本也不麻烦,就天天把户口本揣兜里。
“这次招临时工,能干到腊月二十二,把六百人分成12组,哪组干的好,不仅跟正式工一样领节礼,还发奖金。”林北提前跟他们说清楚,“下年三月份,我们厂还大规模招临时工,根据这两次表现,下半年工厂扩建厂房招人,会优先招你们中间优秀的人当正式工。”
“到时候咱们的工资是不是跟老员工一样,3毛钱一个小时?”有人激动问。
“对。”林北斩钉截铁回答。
“到时候厂里盖职工房,符合条件的员工优先住进职工房。”林北放出一个重磅炸|弹,不仅老员工被炸的头昏昏的,眼前这些人头也昏昏的。
有些人禁不住诱惑,可能偷拿厂里的肉,林北放出这个消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拿肉,他们要住职工房。
前两天林北和黄益民、桑超英讨论了关于工厂未来发展方向,他们明确了一点,工厂要想做大,该有的施舍一定要有,因此他们制定了上半年规划,拿出一小部分盈利建厂房和职工房。
不算后齐那次,林北今天主动透露这个消息,给人打鸡血的同时,防止有人禁不住诱惑偷拿厂里的东西。
他带领大家进厂,他和桑超英挑人,金旺、黄益民登记入选者的信息。
招齐了人,林北安排识数又识称的人负责称肉干,又安排30人负责打包肉干,另外安排人称腊肉、腊肠,又安排20人打包,又安排人打包枸杞,黄益民带一组人到另一个车间给桂花酒、青梅酒贴标签,用细麻绳捆生姜红糖块,卡片被放入其中,又负责安排人打包装盒咸鸭蛋,桑超英负责安排人组装礼盒。
同时,三人安排20人质检,质检后的东西被送到下一个流程,那里有人负责最终打包,又有20人质检。
第176章 176
虽然这次依旧弄了两款礼盒, 与上回作比较,两次的礼盒区别大着哩。
上回是青梅礼盒和桂花礼盒,这回弄成了牦牛礼盒和黑猪礼盒。
牦牛礼盒里有一斤装的牦牛肉干, 两盒生姜老红糖块(2斤), 两包枸杞(2斤), 一瓶桂花酒,6枚咸鸭蛋, 赠送的三对玻璃杯和一个开瓶器, 共计10万份礼盒。
黑猪礼盒里有一斤装的腊肉, 一斤装的腊肠,一瓶青梅酒, 其余东西一样, 共计7.5万份礼盒。
临时工占用了三个车间打包礼盒,正式工依旧制作生姜红糖块, 这一批制作出来的生姜红糖块将被单独打包,1月27号上礼品店货架。
夜里, 下工。
正式工离开车间那一刻, 终于憋不住兴奋讨论,寂静的厂房大院充满了欢声笑语。
“职工楼!!!我这辈子居然能住上职工楼!!!嘿……嘿嘿。”
“你掐我一下,嘶, 疼。”女人隔着棉裤揉大腿,被掐她的同伴的笑声感染,她笑出声,带着对未来的希翼说, “我要攒碎花布做窗帘和门帘, 找田书记批木材,打床、书桌、衣柜。市里家属院有车棚, 你们说厂长给不给咱们建车棚?万一有车棚,棚里没有几辆自行车,那多难为情。我决定了家属院盖成,我高低得整一辆自行车……我老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荒唐的美梦。”她慌乱捂住嘴巴,生怕泄出一丝笑声,惊醒梦中的自己。
“你们说职工楼通不通自来水?”
“……不好说。”
“不好说个屁。”
“也不用等到那时候,我现在就能学他们怎么不耐烦跟咱们厂长解释财政不批钱,你们瞧着,他们指定又说,厂长诶,谁的一辈子不遇见几件大大小小的困难!你们食品厂遇到了困难,咱们自来水厂也遇到了困难,咱们相互理解,暂时各自管自己的困难。你要是和我抬杠,那我只能说你是乌啥啥邦,我给整忘了,但是我忘不了有一个四眼仔说咱是啥扯淡,给咱扣上犯了真理性错误的帽子,然后他又跟厂长保证啥时候自来水厂有余粮,第一时间修通咱们这里的自来水管道,给食品厂通自来水。”
“我可跟你们说好了,这回自来水厂唧唧歪歪说他们咋困难,咱们别去找田书记、姚主席撑腰,咱们直接到市政府找领导,让领导必须给咱们解决这件事。”
“我可不想再听那两人啰哩吧嗦讲领导头疼的事多着呢,让咱们别拿鸡毛蒜皮的事烦领导,耽误领导干大事。”……
正式工出了工厂,找了一块背风的地方讲话,临时工不敢停下来歇息,走夜路回家,村里静的可怕。突兀出现一只狗的叫声,其他狗被吵醒,钻出狗窝疯狂叫,有人披着棉袄出门,呵斥了一声狗,打开院门,探出身子警惕喊:“谁在那里!”
本来打算静悄悄回家的临时工扬声喊:“是我,齐老五家的永河。”
“是你小子。不是我说你小子,生产大队没解散,你小子白天藏芦苇里躲懒,晚上四处溜达,有人头粮撑着,饿不死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政|府不白白给你粮食,还要问你要粮食税,你不勤快点,真打算让你爹娘管你一辈子,给你种一辈子地!”
突然出现了其他声音:“永河,你的地给我种,粮食税我交,每年给你两百斤粮食,咋样?”
“不咋样。”齐永河翻院墙翻进自家院子里。
他家邻居趴在两家共用的墙头上,好奇问:“大冷的天,你干啥去了?也不嫌冷!”
齐永河没搭理他,推开门,闪进屋里。
屋外的人猜他不是赌钱,而且还输了钱,就是逮野鸡了。他们这么猜是有根据的,一,齐永河名声不好,二,齐永河输了钱,让他爹娘知道了,肯定免不了一顿毒打,有可能新媳妇一气之下回娘家,齐永河肯定不能把自己赌钱的事说出来。要是第二种可能,那就更好解释了,忙乎了大半夜,空手而归,他说出来,丢不丢人呐。
屋里,齐永河躺下蒙头大睡。
天亮了,从田老财那里赊的羊咩咩叫,齐永河媳妇王六妹从硬邦邦的棉被里爬出来,她穿上衣服出门喂羊,好事的人隔着院墙说齐永河昨晚耍了一夜牌,嘴上说他看王六妹老实,不忍看到王六妹被蒙在鼓里,实际上怂恿王六妹跟齐永河干架。
棉袄里空荡荡的,王六妹没顾上拿绳子在腰上扎一圈,寒风从下摆窜进去,她打了几个寒颤,加快速度喂羊。见羊美美的享用早饭,王六妹没给院外人一个眼神,跑进屋里拿绳子扎棉袄。
挑事的人撇了撇嘴,一脸不愉离开。
王六妹回屋的时候,齐永河已经起床了,站在门前四处张望,见附近没人,他火速关上门,一脸得意炫耀他们村只有他成了食品厂的临时工,他十分激动,但是没有忘了压低声音。
见王六妹傻乎乎张大嘴巴,眼睛睁的圆溜溜的,齐永河嘀咕一声傻妞:“这件事咱俩知道就行了,你别告诉别人,包括我爹娘。”言外之意就是也不许告诉你爹娘姐姐。
王六妹知道隔壁镇底下的村子建了一个私人窑厂,只用了半年,厂长成了万元户,当时报纸报道了这件事,没过多久,厂长家遭了贼,一开始丢电视、洗衣机、电风扇,后来丢钱,听说直到现在,厂长家还时不时丢东西。
王六妹不懂啥大道理,只知道一个人一夜之间太出挑了,会遭人嫉恨的,她向齐永河保证道:“我肯定不跟人说。”
小夫妻在吃饭的时候,齐永河爹娘来了,苦口婆心劝齐永河戒赌,齐永河呼啦呼啦喝完照人影的糙米粥,出溜一下窜了出去。
不跟爹娘坦白他当临时工,不是他防着爹娘,而是怕节外生枝,招来一些糟心事。
齐永河是他们那一片的名人,但凡有长者看到他,一定指指点点齐永河,趁机教育小辈别学齐永河。齐永河之所以这么出名,是因为他当年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为了不下地干活,死皮赖脸赖在学校,爹娘不让他上学,他到大队部哭,公社哭,甚至跑到市政府哭,他爹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始终阻止不了齐永河一颗向学(偷懒)的心,还要到威严的干部面前领走自家儿子,他爹娘跑了两次市政府,齐永河要钱交学费,两人像鬼追赶他们一样,慌张掏钱给齐永河。
就这样,齐永河一直念到初中,初中毕业后,他回家在队里混日子。
齐永河是极少数念完初中的农村小伙,会算数,也会算盘,现在他在车间干计数的活,不提转正、分房的事,光年底拿到一笔丰厚的工资,就足够让他高兴了。
其他临时工的心情和齐永河大差不差,为了过一个好年,铆足劲干活。
正式工、临时工正在热火朝天工作,待在办公室的林北、桑超英、黄益民正在商量两款红糖块的售价,最后确定生姜红糖块售价两块八,桂花红糖块售价两块钱,他们商量具体细节,重点讨论采取怎样的方式售卖除了供应礼盒外,剩下三十多万盒红糖,三人决定发展业务员,林北不敢小瞧人心,怕被人坑死,决定找望湖街道办事处的孔国贤以及乾山安平办事处的池午柏,让两人推荐业务员,两人没有意见,另外三人一致决定顾客一次性预定20盒红糖,送一张王晓冬酒吧价值5元酒水消费券,预定10盒红糖,送他们钱吉祥溜冰场、电影院各八张票,紧接着三人商量这次采取怎样的形式卖礼盒。
林北早就有了主意,他找金旺拿了两种礼盒的成本单递给桑超英、黄益民:“两种礼盒的售价一样,售价是36.8,买五送一,十送三,二十送七,都限量购买,一个人最多只能购买20盒礼盒。”
“这个优惠模式比打折券稀奇。”黄益民眼前一亮。
“两组礼盒,亮眼的只有牦牛肉干、腊肉、腊肠,至于枸杞吧,市民到药房能够买到,两种红糖,顶天了一盒能卖到两三块钱。”桑超英纠结半晌说,“定价是不是定高了?”
林北从档案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掏出一沓照片,找出几张照片,摊开放到桌子上,指着照片说:“如果咱们没有出过远门,你看到它,知道它是牦牛吗?我跟你说有的猪长了一身黑毛,你相信吗?”
桑超英连连摇头。
“那它就值这个价。”林北自信说。
黄益民迫不及待问:“我们是不是得宣传了?”
“怎么宣传?”林北把问题抛给他们。
“张贴海报?”桑超英脱口而出。
黄益民坐下,撑着脸颊思考:“咱把牦牛、黑毛猪的图片贴在各个区,市民见了,还以为是艺术加工呢!毕竟咱们这里没出现过怪模怪样的牛和猪。”
“所以咱们得说给市民听。”林北说。
“还可以登报。”桑超英说。
“咱们两头抓,你找关系登报,我和北哥给市民讲故事。”黄益民收拾桌子上的照片,把照片交到桑超英手里。
“你们等我的消息。”桑超英拿了照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