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林北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林北折回来给王秋石打了一通电话。
接到林北的电话,王秋石感觉特别稀奇:“听说你去西南了?”
“嗯。”林北。
“如果你遇到野参,替我收一支。”王秋石没抱多大希望,随口说一声。
林北应下了,他心里也清楚希望不大。
王秋石当兵的时候,在西南待过一段时间,他到制药厂当厂长,本来有机会到西南调研,结果被上面派到东北制药厂学习,一次错过,就次次错过。王秋石跟林北感慨:“其实命运把我们每个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只是我们自己认不清现实,总想着和命运抗争,到最后,回头发现命运给我们每个人安排好的人生才是最好的安排。”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这儿无痛(口申)(口今),林北能想到的就是王秋石最终没能替朋友解决菊花茶销路。
对于这件事,林北也想不出好办法,他只能装作自己不知道王秋石为什么突然对人生生出这么悲观的感慨。
林北没有打断王秋石,静静地听王秋石说他对人生的感悟。
等到王秋石喝水润发干的嗓子,林北问他:“医院卖的枇杷膏,用枇杷肉做的吗?”
“枇杷叶。”王秋石咳了咳说,“枇杷叶是中药材,具有镇咳、平喘、祛痰、抑菌、抗炎等多种药理作用,医院大多卖枇杷叶熬制的枇杷膏。不过市面上也有枇杷肉做的枇杷膏,这类枇杷膏具有生津润肺、镇咳祛痰、和胃降气作用。”①
林北若有所思点头。
“你小子不会想弄一批枇杷膏回来卖吧?”王秋石越想越有可能。
“不成吗?”林北反问他。
“成。”王秋石说,“等枇杷成熟,春蜜可以割了,你帮我带几斤春蜜回来,你找人熬枇杷膏,帮我做一批用春蜜熬的枇杷膏,我要送人。”
“你搁这儿点菜呢。”林北打趣道。
“再点一个菜,五月前后,当地人会到山上采松茸,你去帮我收些松茸。”王秋石一点也不和林北见外,“我要干的,个头大的,你给我多收些。”
王秋石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林北快速挂了电话。
林北从烟酒店里走出来,他抬眼看山,抬头看天,真是海阔天空,他笑出了声。
胡翔按照林北要求带司机、阿勇、冯援朝大姐冯援爱、大姐夫龚强吃了早饭,一行人回到招待所,回房间拿了行李,到卡车上等林北。
林北回到招待所,直接上了卡车。两个司机开空车回到汉源,直接开车回运输公司。
到了运输公司。
林北没着急离开,去办公室找任智聊了一个小时。
任智作为林北唯一的听众,听到林北说他从兴致勃勃要把西南物产带到南方,到他回过头算了算成本,发现能把本钱赚回来就已经是成功的辛酸心里路程。
林北以调侃的口吻说出这些话,任智被他的语言和表情逗笑了,笑过之后又有些难过。让任智难过的东西太多了,替林北感到难过,替整个大西南感到难过……
“所以你打算放弃把西南的物产带回南方了吗?”任智问。
“我会继续把西南物产带回南方,只是可能不碰新鲜水果了。”林北遗憾道。
毕竟人家花真金白银把西南物产带出西南,任智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对林北指手画脚,只说:“你有运输上的需求,随时联系我。”
“好。”林北笑着回应。
林北离开办公室,带胡翔四人乘坐大巴车到九襄镇和其他人汇合。
林北一行人到了镇上,步行前往招待所。
拉着表哥表妹和阿滨、许树儿女玩的龚雯语突然回头,看到爸爸妈妈朝她走来,她丢下小伙伴,奋力跑向爸爸妈妈:“阿爸、阿妈。”
冯援爱、龚强替林北收腊货回到家,听到两人小女儿跟着旅游团去旅游了,两人已经想好了等他俩见到小女儿,非得揍她一顿。可当这天真的到来,看着小女儿脸上的喜悦笑容,两人下不去手。龚强弯腰伸出手,龚雯语扑进他怀里,龚强搂着她站起来,冯援爱在一旁对小女儿嘘寒问暖。
夫妻俩和女儿腻歪一会儿,冯援爱嫌弃的让父女俩到旁边腻歪,她和二妹援华、小弟援朝叙旧。自从元旦过后,援华、援朝去了外省,这还是他们分别后第一次见面,冯援爱有一肚子话要跟两人说。
冯援朝和大姐见面,他也很激动,老板从他眼前走过,上了旅游大巴,冯援朝让大姐跟二姐先聊着,他要和老板汇报工作。
冯援朝跑到大巴车上,靠林北边上坐下,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了没用完的钱,还有一本记账本,把它们掏出来递给林北。
林北把钱装包里,翻看记账本。他合上记账本,抬头问他:“我把你留这边,你感觉怎么样?”
“手忙脚乱,有种顾头不顾腚的感觉,一不小心就被人牵着鼻子走。”有了这次经历,冯援朝更加崇拜、敬佩他老板。
“多练几次,就能担起大梁。”林北愿意多给冯援朝几次锻炼机会。
“谢谢老板。”冯援朝站起来激动说。
“我不在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林北问。
冯援朝挠了挠头坐下,不好意思说:“第一天什么事都没发生,第二天,个别几个工人看您没来,随心所欲把柑子拾背篼里,我提醒他们几次,他们说您跟他们说这么装的,我让他们看别人怎么装的,他们说我没事找事,我就让他们回去,不让他们干活了,他们不乐意走,胡搅蛮缠非要留下来干活。他们留下来干活就干活呗,还是之前那副样子干活,我喊旅游团的人把他们撵走,他们嚷嚷‘你们外省人欺负人’,武岳带人及时赶到,把他们撵跑了。”
冯援朝伸头望向窗外寻找邱文嘉、齐秋身影,发现二人不在附近,他靠近林北,悄悄说:“武岳把那群无赖撵走,告诉我,邱叔、齐叔去找的他,他俩告诉武岳,您的本事很大。”
林北嘴角抽了抽,他俩真看得起他。
“反正这件事之后,我发现了什么问题,让武岳跟他们说。”冯援朝发现把他和工人的矛盾转移到武岳身上,事情变得好处理起来。自己是变得轻松了,但武岳在得罪乡亲,冯援朝对武岳产生了愧疚。
后来还剩了不少背篼,冯援朝找武岳,跟武岳说老板离开之前,交代自己如果还剩背篼,让自己找他再找点货,把剩下的背篼装满。
武岳立刻去寻找果园,找到了果园,立刻带冯援朝去看果园。冯援朝觉得武岳太老实了,自己让他干得罪乡亲的事,他真干了,老板不在,他还这么积极主动给老板寻找果园,冯援朝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坑自己,就定下了这个果园。
冯援朝把这些情况和林北说了一,还不忘说武岳人真老实。
他跟武岳直接合作,武岳又联合其他果农给他供货,他给武岳的收价是两分钱,武岳给其他果农的收价低于两分钱,他从武岳手中收的货越多,武岳赚的也就越多。
不管是武岳出面替冯援朝解决问题,还是武岳再一次给他找果园,林北不觉得他要感激武岳,因为武岳的目的是从他手里赚更多钱,还想和他长久合作。
见冯援朝还在那里感慨武岳人老实,林北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是出钱方,这次双方合作不愉快,我可以找其他人合作,你认为武岳近10年内,还会遇到我这样的大客户吗?”
冯援朝人僵在原地。
“但也不能否认武岳人实在。”林北笑着说。
冯援朝更听不懂了,老板是认为武岳有利所图才出面得罪乡亲,积极帮老板寻找果园,还是认为武岳人实在。
林北拍了拍冯援朝肩膀,冯援朝侧身,林北从冯援朝身边走了出去,下了车绕着镇子散步。
冯援朝坐在车里思考,直到冯援爱、冯援华站在车下叫他,他才下车。
林北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冯援朝正在跟旅游团里的小孩玩游戏,林北召集旅游团成员,跟他们说明天早上出发去石棉县。
在九襄待的太久了,众人听到明天可以离开九襄,每个人都很兴奋,大人们懂得克制点情绪,没有像孩子们一样跳起来欢呼。
旅游团早早的吃了晚饭,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旅游团吃了早饭,回到招待所,迫不及待拿了行李上了大巴车。
林北没有上车,站在车前等人。
他等的人是武岳,合同上写了他订果园,付60%定金,18号,武岳到招待所找他要剩下的钱。
他看了冯援朝给他的账本,冯援朝跟武岳订果园,也给了60%定金,林北算明白尾款,昨晚把尾款960块钱装信封里。
武岳头一回跟大老板合作,大老板说签合同,大老板说订果园付多少定金,大老板说……大老板说啥就是啥,反正大老板给的定金,比他们散卖给小贩子赚的多。
18号这天,因为果园的果子全卖了,武岳心里没了事,睡得比较熟,被屋里人掀掉被子,扯着耳朵揪醒,他坐起来,脑子有点不清楚,竟不知道今天是哪天,怀里多出了几件衣服,原来是屋里人丢给他的,屋里人催他赶紧到镇上找大老板拿尾款。
武岳忙下床,趿拉鞋,拿着煤油灯凑近看日历,日历上面写了“17”,他今天还没撕日历呢,武岳撕掉一页日历,看到日历上大大的“18”,他火速穿上衣服,拿着手电筒,喊上几个堂兄弟,一行人走夜路去镇上。
一行人走到镇上,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武岳看到大老板站在大巴车前等人,他小跑过去,林北把信封递给他,让他点钱。
武岳昨天在家里已经算过了大老板还要给他多少钱,他打开信封,抽出钱,反复点了几遍,又反复验钱的真伪,确定大老板没少给钱,钱也不假,把尾款单和他跟冯援朝写的单子还给林北。
林北把两张单据放包里,上了大巴车。
旅游大巴缓缓往前行驶,车上的人向武岳、镇上的居民挥手。
旅游大巴开出镇子,经过梨树林,发现梨花开了,满山的梨花在为他们夹道欢送。
旅游大巴靠路边停下,众人下车畅游在花海中,有人看痴迷了,竟分不清眼前的景是梨花,还是白云投下来的倒影。
他们在这里驻足片刻,再次上了旅游大巴,旅游大巴载着他们前往石棉县。
林北在旅游日志上写到:1984年3月18日,旅游团加了两名成员冯援爱、龚强,车上81名成员全到齐。我们离开九襄,发现梨花开了,这是旅途中的惊喜。
下午,旅游团到达石棉县,林北对这个县城的印象就是和汉源很像。
林北还是先到招待所订房子,再去吃饭,然后他们回房间稍作休息,到招待所门口集合。
林北整合完队伍,花钱请了一个当地人带他们游玩。当地人和林北沟通后,带旅游团看历史在这座县城留下的痕迹,发生在这座县城的红色故事,带他们去看大渡河,说到我军四渡赤水,激动的不行,他说到我军第四次渡赤水,泪水绷不住流了下来,到最后他几近哽咽说完这段历史。
大家眼眶都红了,有人悄悄抹眼泪。
一路走来,后齐—汉源县—九襄镇——石棉县,如果让大家选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人,林北想一定是这位老乡。
林北站在大渡河畔,望着滚滚河水,回头看他的曾经,发现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执著的了。
送走了老乡和旅游团,林北在大渡河畔散步,太阳落山了,他才回招待所。
第二天,林北带旅游团寻找树龄超过一百年的枇杷树。
旅游团找到了,还找到了不止一株古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北觉得果香比果农种植的枇杷浓郁。
几株古树长在山里,而这个山又被果农承包了,林北找承包这座山的果农,找果农打听几株古树结的枇杷怎么卖。
几乎每个果农承包的山里都能找到几十株古树,果农阿杜没觉得这几株枇杷树上结的果有什么稀奇。
阿杜懒得搞一种果两个价,说:“枇杷还没成熟,咱也不知道今年枇杷行情,等到四月初,我才能知道价格。你四月初过来,我按市面上的价格卖给你。”
林北点头,问他:“你这里有蜂农吗?”
“有啊,一个月前,蜂农还在我这里放蜂,我这儿枇杷树结了果,他去其他地方放蜂了。”阿杜说。果园果树开花了,他会请蜂农到他果园放蜂,他这儿没花了,也不知道蜂农被别人请走了,还是自己去山里放蜂。
“我到哪里能找到蜂农?”林北又问。
“你想买蜂蜜?”阿杜问。
“对,我想买些蜂蜜带回去。”林北说。
见阿杜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林北又说:“我想带两百斤枇杷膏回去,打算用蜂蜜熬枇杷膏。”
阿杜眼睛一亮:“你想找蜂农是吧。你留下一个地址,我找人打听蜂农的位置,打听到了,去找你。”
“我明天离开去泸定县,27号前后回到石棉县,如果你打听到了蜂农位置,麻烦你跟蜂农说麻烦他28号到石棉县人民(正攵)(广付)招待所找我,谈我承包他一年四季蜂蜜的事。”林北抽出10块钱递给他。
“……你要这么多蜂蜜干嘛?”阿杜接过钱问。
“运回南方卖,还要拿出一部分蜂蜜做枇杷膏拿到南方卖。”林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