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黄益民也笑了。难怪国棉二厂职工不找他们买礼盒,原来他们想捡便宜,看来他们要失望了。
“咱们到火车站。”林北说。
“好嘞。”黄益民吭哧吭哧蹬三轮车。
到了火车站进站口,黄益民脱下衬衫拧了拧水,他把衬衫搭在车把上,掀起背心扇了扇风,眼珠子乱转,他盯着一个地方,小跑离开,他回来手里拿了两根老冰棍:“北哥,给你。”
“谢了。”林北坐在三轮车上嚼冰棍。
黄益民用胳膊蹭脸上的汗,他坐在花坛上吃冰棍:“北哥,咱为啥到火车站卖礼盒?”
“他们买我们礼盒,我们不知道他们去哪里,把我们的礼盒带到哪里,挺有意思。”林北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但是现在不好说。
黄益民眼睛亮了,他再看林北,眼里全是崇拜:“哥,你比电影男女主人公还要有情调。”
说完,黄益民嘿嘿傻笑。他嚼冰棍抬头看刺眼的太阳,眼里熠熠生辉。
“哥,小商贩也并不是上不了台面。”黄益民去丢棍子。
林北笑了一声,他跳到地上:“端午三宝,十块钱一盒,还剩这么多,卖完就没了。”
“里面有汾阳市特产,南京特产,淮市特产。”林北眼里含笑喊,“大家不论是出远门,还是回家,不带一份淮市特产回去吗?”
有人回家,基本上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愿意带一份淮市特产回去;
有人被派到外地工作,他们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他们愿意买一份淮市特产当做念想;
有人乘火车探望亲人,他们愿意买一份淮市特产,骄傲地告诉亲人这是淮市特产……
端午三宝被乘客带上了火车,它们将前往全国各地。
黄益民丢一个棍子的工夫,林北就卖完了端午三宝,黄益民:“……”
林北把钱装进衣兜里,他瞥了一眼车斗,黄益民坐到车斗里,林北蹬三轮车离开。
林北带黄益民到免费公园,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算账。
“礼盒每盒成本四块七毛五分七厘,我买细麻绳花了两块钱,运咸鸭蛋花了六块钱油费,吃饭一共花了六块钱,刨去四盒礼盒,净赚一万零四百五十一块钱,我拿四千一百八十块钱,你拿六千两百七十块钱。”林北照着账本跟他算账,并且解释他有抹去零头。
黄益民:“咳咳——”
他的脸憋的通红,他机械捶胸。
林北数好了钱,把钱推到黄益民脚边。
林北面前有两垛钱,一垛是他赚的钱,还有一垛是咸鸭蛋本钱。
林北把两垛钱用报纸码好,他把钱装进兜里。
黄益民的手哆嗦着伸向钱,他刚碰到钱,就听林北说:
“咱们中秋节再弄一次礼盒,两万打底。”
黄益民:“……咳咳——”他怀疑自己迟早被吐沫呛死。
“我估计下回有人弄板鸭、汾酒、咸鸭蛋礼盒,”林北坐到三轮车上,“我们可以适当加几样东西,弄成中秋六宝。”
“我再寻摸寻摸,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好货。”黄益民手脚软绵绵爬到车斗里。
林北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国棉二厂职工家属楼,林北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三轮车里,带黄益民到信用社存钱。
出了信用社,黄益民上了公交车,林北蹬三轮车到望湖街道办事处。
“孔主任,我把三轮车放这里了。”林北趴在窗户上喊。
孔国贤点头,林北抱着自己的东西回到工地。
工程队已经给胡自强家粉好了墙,铺好了地板,他们又回到这里给赵永胜家干活。
林北放下东西,站在一旁看他们干活,他看了一会儿便离开。
林北来到胡自强家新房子,新房已经拉了电线,接好了水龙头,安好了门窗。
胡自强带人过来看房子,看到林北,他朝楼上喊:“郭丽,小林来了,你给他结一下尾款。”
说完,他笑着带一对中年夫妻看商铺。
郭丽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小林,你上来。”
林北走外楼梯上了二楼,有人开门,端一个盆到楼下洗漱,门没合紧,林北从细缝里看到十来个人躺在地上的席子上,他走过去,走到柜台。
“丽姐。”林北喊。
郭丽倒了一杯水递给林北:“你等一下。”
她弯腰开锁,掏出一块报纸砖:“你点一下。”
郭丽之所以这么痛快付钱,是因为她一天赚了七块钱,她靠旅馆每天赚七块钱,一个月就赚两百一十块钱,加上每月商铺租金,她一个月赚了她半年的工资。多亏了林北出主意,否则她哪里能赚那么多钱。
说来也巧,新房装修好,她那天正好轮休,就试着营业,结果大家看到房间宽敞,还有两扇窗户,收费也不贵,就住进来,当天晚上,旅馆所有房间全住满了,那一天,她就赚了七块钱,第二天,她就把自己的岗位卖给了亲戚,她安安生生做起了旅馆生意。
林北见郭丽付钱付的这么爽快,他就知道旅馆生意不错。他笑着点钱,确定金额对,他写了收据给郭丽。
第045章 45
林北和郭丽闲聊, 一个男人扛着化肥口袋,抱着破旧的草编席子上楼:“老板,我住到明天早晨五点要多少钱?”
“大通铺七分钱。”郭丽说。
男人打算下楼, 他顿了一下, 转身问:“我住你房子, 喝自来水你收钱吗?”
“不收钱。”郭丽笑着说。
郭丽给男人办入住手续,林北挥了挥手:“丽姐, 我下楼了。”
林北踏在楼梯上, “突突突——”林北抬眼, 十几辆拖拉机像南飞大雁一样排成一列驶过去,车里坐满了人, 他们皮肤无光蜡黄, 头发枯黄杂乱,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 他们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北扭头,拖拉机在绿荫底下穿梭, 驶向火车站。
新疆四月下旬到五月初种棉花, 第一批前往新疆的农民现在就要出发,坐火车到新疆要一个月,到了新疆他们就要给棉花打杈、掐心、捉虫, 这时,第二批前往新疆的农民也要出发了,上辈子,余好好就是第二批前往新疆的农民。
“小林, 弟妹把信寄到招待所了, 我都收到好几天了。”赵永胜举着信喊。
林北眉眼飞扬下楼,拿到信, 他说:“谢谢大哥帮我保管信。”
赵永胜想催林北快点盖房子,又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便歇了这个念头:“咱哥俩关系那么铁,用不着说谢字。”
林北把信装进衣兜里,递给赵永胜一根烟,靠在墙壁上和赵永胜聊天。
罗跃富天天过来找林北,每次都扑空,他一天比一天烦躁,他今天不抱希望又过来找林北,看到林北和赵永胜聊天,还有一个人朝他俩走去,罗跃富生怕男人找林北盖房子,他骑车抬手喊:“林工,我已经确定了,五家人在一起盖联排房。”
赵永胜愣住了,手被烟头烫了一下,他痛叫两声。
林北抬起食指点了点烟,烟灰落在地上,他平静地抬手吸烟。
赵永胜眼睛空洞吸烟,“咳咳——”他被呛出了泪水,林北依旧平静,赵永胜:“……”
他作为旁观者,他又激动又震惊,林北作为事件主人,他是那么的平静,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还是林北太镇定了。
林北两次钓到罗跃富,次次把罗跃富放生,罗跃富回报他,带四条鱼上钩,他还算满意。
“我,张荣,孔红武,姜向国,周别明五家盖联排房。”罗跃富快到墙面才攥刹车闸,终于比那个男人快一步。
孙艇:“……”
两条腿确实跑不过两个轮子。
“兄弟,咱俩商量一下,我先盖房子,然后你们五家再盖房子,你看可以吗?”孙艇不死心和罗跃富商量。
“不行。”罗跃富态度特别坚决。
“哥们,你要是等不了,你可以找其他工程队。”罗跃富好心建议道。
孙艇倒是想找其他工程队,但是他到其他工程队盖房现场看了一下,就……特别嫌弃他们。
罗跃富秒懂孙艇脸上一言难尽是啥意思,他有了紧迫感,催林北上车:“林工,我带你找其他四人,咱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
林北向孙艇点了点头,向赵永胜摆了一下手,坐到自行车后车座上。
罗跃富带林北到了他家:“林工,你等一下,我去喊他们。”
罗跃富没有让林北久等,他带四个男人进来,把四个男人介绍给林北认识,林北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林北跟他们谈了工费,又去了他们家老房子转一圈,回到罗跃富家,林北画了一张设计图纸,跟他们说细节,以及估算需要多少建房材料,估算了工期,问他们能否接受。
罗跃富能接受,张荣等人得知罗跃富把林北从别人手中抢过来,他们担心中间出现意外,就没有犹豫,表示自己能接受。
林北当场和他们签了合同:“过了端午,我带你们订材料。”
“哦,好。”几个人都比较激动。
林北把五份合同折好装进衣兜里,他离开罗跃富家,右边就是汽车站家属院,林北往左边拐,他没走直线,因此他过了六个路口才到工地。
林北站在路边看,心里有了数,他计划十四号中午上顶。
林北躲到阴凉地,边扇扇子边算账。第二天早晨,他又检查了一下账,确认没有问题,他才去吃早饭。
工程队上午十点多拾好墙,林北喊:“下午做准备工作,明天中午上顶。”
大家从脚手架上下来,跑到阴凉地躺倒,他们休息了一会儿,捞起能拧出水的衣服抹脸上的汗。
林北走过来坐下,跟他们算五月份工资,跟他们提了大工小工工费。
林玉章又建房又做饭,林北给林玉章加了三十块钱。
大家鲤鱼打挺坐起来:“啥!大工五块九,小工三块九!!!”
“嗯,你们嫌多,我可以按照大工四块八,小工两块九给你们算工钱。”林北一本正经说。
“我们不嫌多。”大伙儿吼。
“我带你们到信用社办存折,到了信用社我发工钱给你们,你们把钱存进存折。”林北去拿他们的户口本。上回他拿他们的户口本给他们办暂住证,他们的户口本就留在自己这里。
“北哥,你等一下,我们去洗把脸。”他们爬起来冲到水龙头那里冲脸,搓了搓胳膊,掬水搓腿冲脚。
林东、林南跑进一楼某个房间,他们出现在大家面前,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大家“嗷”叫了一声,急哄哄钻进屋里,嬉闹换衣服。
大家拿掉了头盔,脱掉了破了洞的脏兮兮的衣服,穿上一身干净衣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出现在林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