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扔了那个破烂的平安符,她就不管不顾地,拼命挣脱他的手,还叫他的名字。
“傅元晋,你给我松手!”
趁他愣住,她逃离了他的桎梏,奔到那个熊熊燃烧的炭盆前,伸手就往里面去,要捡那个正被烧的平安符。
“你疯了!不准捡!”
但等他把她拉回来时,她的手已攥住了那个烧得发焦的平安符。
紧紧地握在手里,连同被炭火烫灼的血肉。
“给我!我让你给我!”
“柳曦珠!”
他的厉声呵斥,并没有让她松懈一分一毫,便连看向他的固执目光中,隐约带着泪光。
他情不自禁地冷笑,苦涩涌出心头,指着她责问。
“好,好。难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比不上你与他的区区一年吗!”
“柳曦珠,我告诉你,倘若当初我知道你心里有他,我绝不会对你动一分心,答应庇护你,还有那群姓卫的!还为了你,跟皇帝去作对!你知不知道我为你牺牲多少!”
又一次吵架,为那个死去多年的人。
不,他不相信她对他没有情。
一定是有的,是她在说谎!
他将她压倒在床上,按住她受伤的手腕在头顶,他管不了其他的,只去挑弄她一切的欲。
然后将满手的湿擦在她的脸上,双目泛红,几乎破口大骂道:“你告诉我,你不爱我,那这些是什么!难道这些情动是假的吗!”
她却在说什么,以那温柔的语调。
“难道曾经和你上床的那些女人,你全都喜欢吗?我不过和你一样罢了。”
她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真正的疯子。
“你给我闭嘴!再说一个字试试!”
他眼中几欲滴血,一拳砸在床头,碎裂了木板。
拳头松开,猛地握住她的脖子,恨不得掐死她。
“说你爱我!给我说!只要你爱我,那些事我不去追究!”
但她不再说话,只沉默地仰望帐顶,苍白的脸色渐渐变红,转而泛出青紫。
终于,她服软了,泪水从那双瞪大的眸中滚落下来。
握住了他的手,张着嘴想要呼吸。
他忙松开她,听到她抽泣地喘息:“我……爱你。”
“进……宣,我爱……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他眼中难忍酸涩,却笑起来。
她是爱他的。
……
她是爱他的。
她对他发过誓,不能反悔。
纵使已在另外一个世里,也不能背叛他,而和另一个男人双宿双栖。
“去找她!去把她找回来!”
“你不能骗我,不能。只要你回来,我原谅你做的所有错事……”
又是那个声音。
蓦地,耳边响起另一道声音。
“傅大人?傅大人?”
傅元晋在一声声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看见是御医,已完成针灸。
他松缓一口大气,又闭上双眼,伸手捏揉眉骨。
御医观傅总兵似乎未有好转,这可是陛下的差事,忐忑不安地问道:“傅大人可觉得好些了?”
傅元晋无心多言,只道:“好多了。”
随即召来亲随,把御医送出去。
他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简直不可理喻。梦里的自己,竟然对那么一个女人上心,果真是昏了头。
独自安静大会,叫来亲随,要去找这个女人。
现下的症状,应当与梦里的女人有关。
“给我去找一个人。”
或许找到人,他的头晕就能好全了。
但在亲随问:“总兵要找谁?”
傅元晋哑然,因不知该如何描摹那女人的长相,在梦中全然看不清。
至于姓名,不知为何,也想不起来了。
他顿时皱紧浓眉,好半晌,方道:“等等,你再去找。”
下一次做梦,他定要把这个女人看清楚面目。
当真浪费他的时间,如今正是要回峡州的时刻,却出了这毛病。
挥挥手让人出去,要闭眸休憩片刻。
门开开合合,没一会,亲随又进门。
“什么事?”
他躺在椅子上,不耐道。
亲随道:“总兵,是六皇子亲自过来了,正在门外等候。”
他跟随总兵身边多年,这会小心翼翼道:“想必是来劝说您接下兵部右侍郎的位置,让您留在京城。”
声愈发小。
“陛下的身体怕是撑不过这两年了。”
傅元晋缓慢睁开眼,闻言冷笑声。
先不提他傅家在京城的势力,比不上镇国公府卫家。即便留下帮衬,真按六皇子所言,果真荣登大宝,到时不知是要卸磨杀驴,还是他傅家,会成为下一个卫家。
这个泥潭,可轻易不能踏进去,不如安分地守好峡州。
下场再差,也差不过卷入夺嫡中。
更何况皇帝真地属意六皇子,成为下一代君主吗?他看未必。
内阁那些支持太子的文官,更不是吃素的。
但到底从躺椅上起身,取来外袍穿上,吩咐道:“去把殿下迎进厅里,奉上热茶招待。”
*
“三爷,御医看诊一个时辰后,离开往皇宫而去。半柱香后,六皇子往傅总兵处去,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六皇子才离去。那里看守的人多,不能轻易接近,没能探听到对话。”
亲卫把消息送到,而后静立不动。
卫陵沉默须臾,道:“接着去盯人。”
京察正快结束,傅元晋却生病,也不知是真是假。
倘若留在京城,就要见血了。
他正沉眸思索,又另一个亲卫过来,是派去潭龙观的人。
神色微惧,脚步滞顿。
“出事了?”
在一霎变得阴沉的目光下,亲卫赶紧拱手,低头道:“三爷,我们的人被秦大人抓住了。但三爷放心,人已经死了,没有吐露半句。”
在前往潭龙观前,几人都藏有毒药,必要时殉死。
卫陵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人,唇角扯平。
“还有事?”
亲卫狠狠吞口唾沫,声愈发低道:“秦大人在查一桩事,有关夫人的身世……”
他们办砸了事,只有期望无意探听到的密闻,可以让三爷对他们的处罚轻些。
*
破空苑中,门外忽至声音。
“夫人,元嬷嬷差人叫你往正院那边去。”
曦珠在整理正月的账本,坐得久了,一时腿麻,想要下榻走走。
谁知刚穿鞋落地,一阵眩晕袭至眼前,让她一下子以手撑住桌角。
低垂下头,入目一片昏花。
等青坠来至身前,她才缓过来,坐在榻边,微微喘气,问道:“是什么事?”
青坠一脸慌然,道:“秦夫人出事了……”
曦珠抬起头,而后听到了那个消息。
姚佩君,昨夜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