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珊珊眼睛亮了,老祖宗这是答应了?
没想到下一刻,孟老太君便说道:“把我库房里的那套红宝石头面也带上,这是我给锦绣娘子准备的添妆,那个陆忠啊,除了长得俊就没有长处了,锦绣娘子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荆珊珊艰难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锦绣娘子,李锦绣,已经抱上重孙子了。
老祖宗这是又糊涂了。
“老祖宗,重孙女断了亲,就能去找锦绣娘子了。”
孟老太君问道:“你要和谁断亲?”
“我爹,荆重光。”荆珊珊说道。
孟老太君一脸莫名:“荆重光是谁?我不认识啊?”
荆珊珊跟着母亲,垂头丧气走出孟老太君的院子。
当天夜里,扬州失守的消息传到金陵,只有扬州失守,却没有定国公的消息。
国公夫人冷笑:“他弃城了,他做了逃兵!”
儿女们守在她身边,国公夫人说道:“他这会儿可能已经回到金陵了,你们连夜就走,马上走!”
“娘,您跟我们一起走吧。”儿子们说道。
国公夫人的目光落到荆珊珊身上,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小女儿。
“我和你们一起出城,出了城,我就和珊珊先去苏州陈嬷嬷家里暂避,你们安定下来之后,往陈嬷嬷那里写封信报个平安。”
陈嬷嬷是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跟了她几十年,前几天,国公夫人把自己在苏州的一处私产转到了陈嬷嬷儿子名下。
四个儿子,除了长子留在金陵照顾孟老夫人,其他三个儿子各有各的去处。
当天夜里,定国公夫人与三个儿女,混在一众出城的马车中,悄悄离开了金陵城。
哪怕没有断亲,这一去,他们也不再是荆家人。
他们有了新的身份。
国公夫人,不,现在她是来投亲的寡居妇人李氏,荆珊珊的新名字是沈瑶,她那已故的父亲生前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虽然薄有家资,可是兵荒马乱的,孤儿寡母无处安身,只能来投奔亲戚。
李氏没有猜错,就在扬州城破的消息传到金陵时,定国公已经坐在临时皇宫里了。
他身边有一个少年,如果荆老三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少年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定国公慈爱地看着他,说道:“我让他传位于你,你明日便可登基。”
无疑,定国公口中的“他”就是被幽禁起来的皇帝。
虽然皇帝无论出身和人品全都满是污点,但是他一日在位,便一日还是皇帝。
他和闵熳不同,闵熳是被废了,有皇室宗亲为证。
而皇帝没有被废,他只是被幽禁了。
少年诧异:“可现在苒军就要打到金陵了,我此时登基还有何用?”
定国公微笑:“怎么没用,我们还有几十万大军,还能为你撑起一个朝廷。”
少年眼中星光闪动,良久,他缓缓点头。
次日,定国公派人通知在金陵的皇室宗亲、勋贵以及三品以上官员全部上朝。
可是定国公没想到的事,来的人还不到一半,不过很快定国公便知道昨晚有很多马车出城的消息。
定国公强忍怒火,现在还不是和这些人撕破脸的时候。
好在,他的班底全都到了,就连那个被他利用后扔到一旁的延安伯也来了。
延安伯还是蠢啊。
定国公不知道的是,延安伯虽然来了,可是延安伯夫人却早在几天前便带着过继来的孙儿离开金陵,从镇江上船,渡江北上了。
之所以选择北上,这就要说延安伯夫人当年结下的善缘了。
自从惊鸿楼帮她查出仇人之后,她便和陆畅成了忘年交。
这一次,延安伯夫人坚持要带孙子去京城,延安伯没有阻拦,他都被定国公当傻子耍了,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个孙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记在他名下,就是他的孙子,他都当了一回傻子了,还不能给自己留个后吗?
所以现在延安伯站在朝堂上,怎么看都像个随时被人利用的大傻子。
几位宗室里有点身份的也来了,定国公很满意。
他一挥手,一名太监走上前,呈上皇帝的禅位诏书。
当定国公把诏书念完时,殿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延安伯忍不住大声问道:“传位给谁?”
若是往常,肯定会有人斥责延安伯失礼,可是现在,除了已经事先知道内情的人以外,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想问一声,传位给谁。
定国公微微一笑,看向门口。
只见一名身着龙袍的少年在十几个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定国公上前,撩袍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便是新的帝王,周坤!
面对满朝文武,周坤坦然自若,一派从容:“朕之祖父乃前太子周栋,朕生父为遗腹子,朕才是先太子唯一子孙,小昭王周坚是假的。”
满堂哗然。
延安伯哈哈大笑,大声说道:“我们早就猜到周坚是假的了,可是周坚是假的,难道你就是真的吗?
当年先太子的那种情况,怎么可能还会有遗腹子,你是来找乐子的吧?
国公爷,我怎么看这位新帝长得和你家荆老三一模一样啊,莫非这就是荆老三?你这是让自家庶子来冒充皇室子孙?
国公爷,会玩还是你会玩,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这种法子都让你想出来了?”
延安伯话音未落,跟在周坤身边的侍卫便将他围在中间,延安伯缩缩脖子:“怎么?这是想杀鸡儆猴?国公爷,你该不会以为,杀了我一个,就能让天下人闭嘴?
啧啧啧,就算满朝文武全都闭嘴了,可还有何苒呢,你猜何苒会不会相信?”
当然不会相信了,何苒手里还有一个小昭王呢。
定国公眯起眼睛,杀意立现。
延安伯大咧咧地站在那里,抱着胳膊叉着腿,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老子怕啥?
老子连一个亲生儿子都没有了,唯一的孙子也送去京城了,老子现在一穷二白,光棍一个,你能把我怎么样?
“有本事就砍了我,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还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定国公,你好大的胆子,让你的庶子冒充皇室子孙,还让他当皇帝,我呸!
在座的皇室宗亲们,你们好歹也都是姓周的,你们就眼睁睁看着皇室血统被混淆吗?
这可还比不上先前那位,那位虽然是周铜的后代,可也是姓周的,可眼前这个叫什么周坤的小子,他可和姓周的八竿子打不着。
他姓荆,他是荆老三,是定国公不知道和哪个野女人生的庶子”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插进了延安伯的胸膛!
定国公拔出长剑,鲜血溅在他的袍子上,延安伯瞪大眼睛,似是到死都不相信,定国公真的会杀他。
忽然,一名宗室高声说道:“臣周静隆叩请圣上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寂静之后,满朝文武山呼万岁,定国公亲手扶着周坤坐上龙椅。
谁能知道,当年惠山郡主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子。
第366章 逃亡
若是寻常人家,生下双生子那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对于龙子凤孙而言,双生子就未必是福气了。
定国公颤抖着双手接过这两个孩子,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他们的父亲是谁,他们都是惠山郡主的孩子,也就是先太子的骨血。
定国公在两个孩子中选择了长子,把他抱回国公府,娇养长大。
而另一个则被他送到远在江南的庄子里。
多年之后,朝廷迁都,国公府举家南迁,定国公才见到当年那个被他送到江南的孩子。
他赫然发现,这个养在外面的孩子竟然比他亲自教养的荆老三更加优秀!
虽然有着相同的容貌,但是眼前的青年举止雍容,卓而不群。
而荆老三却越来越令他失望,尤其是最近几年,荆老三的行为越发古怪,稍不顺心便会拿身边人发泄,有一次差点咬死一个小厮。
因此,定国公对荆老三越发放纵,只要他开心,那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在荆老三也只是不顺心时才会发疯,大多时候,他还是那个谦和温润的佳公子。
而周坤,这是定国公见到他之后给他取的名字,在此之前,他叫荆双生,对外的身份是荆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连那处庄子里的下人和佃户,也不知道庄子的真正主人是定国公。
定国公看到荆双生之后,久久不能平静。
他没有见过先太子,但是没少听祖母和父亲说起过先太子的风仪,因此,当他见到荆双生之后,心中对先太子周栋的所有想象便有了形态。
定国公告诉他,关于他的身世,关于惠山郡主的往事。
荆双生平静地听着,没有乍然听到的震惊,亦没有大起大落的悲怆,更不像荆老三那样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荆双生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出身,接受了他母亲那无法令世俗认同的经历。
定国公那热切的目光,没有令荆双生退缩,他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父亲”。
无论他的生父是谁,从今天开始,他都是定国公的儿子。
那一刻,定国公老泪纵横,想当初荆老三在得知自己不是定国公亲生儿子后,接连几天不吃不喝,后来他认命了,继续享受着定国公带给他的荣华富贵,享受着定国公的父爱,但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叫过“父亲”。
荆双生的这一声父亲,让定国公老怀安慰,于是他给荆双生改名周坤。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
何苒给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孩子取名周坚,那他就给荆双生改名周坤。
与周坚相比,周坤的血统更加尊贵,他才是先太子周栋的唯一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