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一觉醒来,望着外面的装饰,有种这不是自已宫殿的错觉。
落染告诉她,陆绾儿天未明就起来梳洗打扮,花了近一个上午的时辰,焚香沐浴,穿戴嫁衣首饰,抹粉擦脂等等,现在还在盘发。
泱肆听得瞠目结舌,“成亲这么麻烦?”
“等殿下成亲之时便知晓了。”
落染道,这些都是作为宫女必须具备的学识,“不过谁不想漂漂亮亮的出嫁呢?到时候就不嫌麻烦了。”
用过午膳,凛寒来送衣裳,因为有女子在未央宫待嫁,他不能踏进来,就将东西转交给了宫人。
落染拿到东西进殿来,呈给泱肆,“殿下,国师府送来的。”
泱肆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叠放着一套衣裙。
雾青水纹,正是上个月自已亲自挑选的锦缎,已经被做成了一身漂亮的霓裳。
落染伺候她换上,梳妆打扮,“这衣裳真好看,做工精致,颜色和花纹也好看,殿下穿着天女下凡似的。”
泱肆望着面前巨大铜镜里的自已,也觉得满意。
“什么老套的话还好意思拿出来夸本宫?”
落染笑,嘴硬:“虽然老套了些,但用在殿下身上都是实话,殿下就是仙女下凡。”
这丫头,跟沐佑多处两天,开始学会甜言蜜语了。
时辰一到,外面锣鼓喧天地叫嚣起来,接亲的队伍来了,浩浩荡荡地停在未央宫外。
陆绾儿穿着大红的嫁衣,盖头遮面,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在欢庆的乐音中,踏出未央宫,坐上喜轿。
队伍出宫去,后面跟着一长条的嫁妆。
今日花朝节,城中有许多活动,接亲队伍离开后,泱肆也准备出宫去。
她特许落染出宫去玩,但美名其曰自已要和国师一起,不想让落染跟着自已,又怕她在宫外遇到什么麻烦,所以让沐佑跟着保护她。
沐佑在落染身后,眼神感激地看向泱肆。
落染高兴得跳起来,又抱着白玉,请求道:“殿下,奴婢可以带白玉一起去玩吗?”
泱肆望了眼安分躺在她怀里的狐狸,问沐佑:“让你做的项圈做好了吗?”
沐佑回:“禀殿下,做好了。”
“嗯。”
泱肆道:“给它套上,外面人多,别又闯祸了。”
她本来想说别弄丢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狗东西不值得她关心,不给她闯祸就不错了。
落染想说白玉现在在二侍卫的训练下很守规矩,不再像以前那般顽劣了,但想想白玉对殿下的态度从未改变过,一直都是很嚣张的,所以还是憋在了肚子里。
泱肆照常往国师府去寻江衎辞,毫无意外的,再次被告知,大人不在府内。
这家伙,怎么整天不着家?
泱肆认命,按照老仆给的字条,前往夕水街寻人。
花朝节,又名花神节,惊蛰过后,百花盛放的日子,城中的公子小姐结伴而行,踏青赏花,游春扑蝶,祭拜花神。
今日还会有花车巡游,队伍浩大且隆重,不亚于春节舞狮舞龙的队伍。
夕水街是最为热闹的,因为那儿就是个天然的花园,各种花都在那儿盛放,外围还有花鸟集,各种小摊小贩。
泱肆在其中一个摊贩前停下来,她一眼相中了地上的一只红鸾纸鸢。
今日风和日丽,是个放纸鸢的好天气。
还没和江衎辞一起放过纸鸢呢,泱肆付了钱,拿着它继续寻找江衎辞的身影。
这里人很多,不知道那家伙会在哪里。
路边的山茶花开得正盛,泱肆采下一朵,觉得这花应当很衬江衎辞。
抬头之际,她望见了跨水石桥上的人,穿着和她一样绸缎做成的衣袍,身形颀长,挺拔如松。
人来人往之中,江衎辞站在那石桥上,在那里,他曾经因为皇帝有意指婚泱肆与慕蔺,而第一次对她用很凶的语气讲话,抛下她自已走下石桥,是她没脸没皮追上去,势必要哄他高兴。
而此时此刻,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正将手里的花递向他。
花是海棠花,女子是西凉国公主,瑶琰。
第189章 她凭什么喜欢你
在跨水石桥上,有人叫住了江衎辞。
“大人。”
第一次他没反应,那人又叫了第二声,他才慢慢回过头,看清眼前的女子,他微微颔首,神情浅淡,算是回应。
而后回身,将目光继续投向石桥下波动的水面。
河水潺潺,水面上散落了各种花瓣,五颜六色的,随波摇曳,河岸两边万紫千红,百花齐放,莺飞草长,垂杨绿柳,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一派生机盎然。
原来世间不止有银雪皑皑,不止有阴雨绵绵。
原来他也可以看到春天。
原来大胆与她相爱,就可以解决一切。
心中也觉恬静怡然,等一下见到她,一定要牵着她的手,走遍夕水街,将春色赏尽。
“大人。”
身后之人还未走,又唤他。
大抵是此刻心情较好,他竟然有耐心再次回头,看过去,眼神询问。
周梓玥看着他,问道:“大人是在等殿下吗?”
似乎只有提到那个他心尖上的人,他才愿意开口语言交流:“正是。”
“大人没有给殿下准备花吗?”
他两手空空,眼神有些不解。
不知他竟然也不懂大北花朝节其中的习俗,周梓玥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男男女女,他们将手里的花交换,男子把娇艳的花别在女子的鬓间,再将女子送的花朵别在腰间的衣带里。
“我听说,大北的花朝节这日,男女会互赠好看的花儿,若是接受了,便是接受对方的爱意。”
而当看到别人身上没有花时,就证明此人还没有心悦的人。
方才众多女子路过他的身旁,看见此人容貌非凡,又见他身上没有花,都忍不住驻足停留,但因他惊人的气度与容颜,不敢上前将自已手中的花赠出。
此时有人终于上前了,站在那男子身旁,连连唤了几声,对方才肯正视过来。
周梓玥将手里的海棠花递给他,“这海棠花生得十分鲜艳好看,应当很配殿下,大人可以拿去送给她。”
江衎辞看向她手里的花,没有说话。
心中思索着,她若是戴上花的话,应当是极美的。
见他看着花没有反应,她又试探性地往前递了一些,“大人?”
江衎辞抬起眼眸,眼里突然有了流彩,往前走过来。
周梓枂呼吸一滞,他走到她身旁,距离比方才近了些。
他的目光却是越过她,“不必了,多谢。”
而后微微侧身,错开她离开。
那般有礼又淡漠,明明人潮熙攘,可他甚至连错身时,都未曾触碰到她分毫。
她回过头,望见他快步穿过人群,走向那个刚刚踏上石桥的女子,然后牵起她的手。
两人竟然穿着同样颜色和款式的衣裳,雾青色的,很适合春天。
别人以花朵来判定是否已经有伴,他们径直穿上了一样的衣裳,大胆而又直白地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属于彼此。
两人站在石桥的台阶上,她站在他下面两级,他于是半弯下腰,几乎与她脸贴脸。
她将手里洁白的山茶花插进他的鬓间。
她面向的方向是自已,看口型,周梓枂大概猜出她说了什么。
莫辞簪花真好看。
男人背对着,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他抬手在她头顶轻抚了一下,动作轻柔。
两人执手走回来,停在她面前。
周梓枂行礼,在宫外,便没有直呼她为殿下。
泱肆点点头,虚笑着:“你可以四处转转,今日应该整个京上城的公子哥都出来了。”
周梓枂点头,“祝二位玩得开心。”
言罢,先行离开。
她一走,泱肆就甩开了江衎辞的手,把纸鸢和线一把塞进他怀里,气呼呼地走了。
身后的男人追上来,要重新拉她,被她甩开。
此情此景,竟然与先前有些相似,只不过是角色对调,换成了她生气,他来哄人。
“怎么了?”
一直到河对岸,踏下石桥,她都不理人,只顾着气冲冲地往前走。
男人的步伐大,轻易就能追上与她并肩。
也或许是,她并没有真的想要甩下他。
两人来到草地前,小姑娘才停下来,抱着手臂,嘴巴都要翘上天了。
“为何生气?”
他不太懂。
泱肆瞪他,“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我要是没出现,你是不是就接人家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