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脚下没力,从墙头跳下去时,泱肆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吃了满嘴雪。
随即便是止不住的咳嗽,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突然理解到皇兄每日咳嗽有多难受了。
待得终于止住了咳嗽,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要拍去身上的雪时,听到了开门声。
上次喝多了没留意,第一次清醒时在夜晚的国师府,发现原来这里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一片黑暗,一片孤寂。
不像未央宫,永远都是灯火通明的。
“莫辞?”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试着唤了一声。
眼睛看不见,但是她听见有脚步声朝她一步步靠近。
她伸出手去,很快便触到了顺滑的布料,摸索着,牵住了他的手。
“莫辞……”
她紧紧抓住他,上前一步半靠着他的胸膛,听见了他强有力的心跳,如此清晰。
沙哑的声音轻颤,她闭上眼,“我很害怕……”
魏泱肆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黑暗。
可是这里一片漆黑。
星星总是身处黑暗吗。
那我能不能抓住它。
怀里的人那么娇弱,在所有人面前永远挺直的腰板此刻柔弱得不行,枕在他胸前的额头和她的话语一样滚烫,灼烧进心里。
可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又冰凉不已。
很快,她把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江衎辞心里一慌。
这人,怎么生病了还不安生。
来不及多作思索,弯下腰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转身进了屋。
用衾被把人盖好,他没有一丝犹豫,又折身出去。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堆东西。
蜡烛、手炉和新的衾被。
先把手炉放进泱肆手里,又再给她盖上一床衾被,才在床头点燃了一支蜡烛。
而后又一言不发出去了,这次过了比较久才回来,端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
火光让整个屋子添了些明亮和温度。
泱肆从微弱的烛光中模模糊糊看着他进进出出做的这一切,从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
这一趟是来值了。
“莫辞。”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她,冷峻的脸在跳动的烛光下晦涩不明。
可是泱肆就是觉得,他是关心自已的。
她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纯粹漂亮。
“你是因为记性好什么都记得比较清楚,还是因为我比较重要啊?”
她畏寒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怕黑不是。
极少有人知道她怕黑。
江衎辞替她掖好被子,不看她。
“殿下既是生病了,那就应当在宫中好生养病。”
泱肆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拉他的手。
他没躲,触到她被手炉捂得稍微有了些温度的手心。
但随即又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将她的手塞回去。
“你关心我呀?”
泱肆就是拉着他的手不放,带着他的手放在手炉上,她的则覆在他的手背上。
声音明明已经哑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还在不停地同他插科打诨。
因着她的举措,他现在是半俯下身同她讲话,眼神不可避免地交汇在一起,他使了些力气收回手,站直身子。
万古不变的语调:“殿下夜闯国师府,传出去怕是有损殿下声誉。”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第42章 我亲你你会生气吗
衾被里有清冽的气味,泱肆把半边脸缩进去嗅了一下,惊喜一般轻笑出声,答非所问:“莫辞,有你的味道哎,香香~”
江衎辞:“……”
她知不知道自已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决定不再同这个厚脸皮的小姑娘多言,转身准备出去。
一见他要走,泱肆慌了,叫住他,掀了衾被就要下床。
“莫辞!”
已经抬至半空的脚终究还是放下来,他回过身,莫可奈何一般道:“殿下还是回宫去吧。”
“不要。”
泱肆赶紧重新钻进去,把自已捂得严严实实,十分委屈地道:“你都不知道,我昨夜见不到你,一直做噩梦睡得不安稳,还一直发高热。”
说着,嘴就瘪下去:“都怪你昨日不肯同我睡……”
江衎辞已经辨不清她每次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又是假。
亦或者都是假的,都是她有意逗弄他的戏言。
见他不言,泱肆便知他不信,急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梦见我死了——”
“殿下。”
他唤她,从来都如所有人一样是对她的尊称,却又更多的带着克制:“殿下勿要拿这种事同臣开玩笑。国师府不及宫中,只怕殿下病得更重。”
他看过来,眼里晕着的是烛火浅淡的光。
泱肆耷拉着眉眼,委屈得很:“可是你不在,我才会病更重。”
她小心翼翼挪下床,又挪到他身边,去扯他的衣袖。
“你陪我睡一会儿嘛,好不好?”
有恃无恐,绝壁是有恃无恐。
前世的魏泱肆,绝不会,也不敢干这样的事情。
江衎辞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不知怎么就被面前这人拉着回到了床榻旁,她躺下来,找到他的手握住,闭上眼睛睡觉。
他坐在床榻旁,看她面向自已侧躺着,一张脸红得通透,似乎是这几日真的累坏了,加上又生了病,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江衎辞就那么静静坐着看着她,她睡觉很安静,保持一个姿势不变,与醒着时完全不一样。
被握住的手渐渐获得了她的体温,沾染了她的气息。
在长久的光阴中,他渐渐坠入了一个漩涡。
他逃不出来。
直到床头的烛火燃尽。
世界陷入灰暗。
江衎辞动了动,想抽出自已的手,榻上的小姑娘感受到动静,很轻声地哼唧了一下。
过了半晌,待确认人没醒之后,他才又小心翼翼地使了些劲把手解脱出来,重新在床头点燃一支蜡烛。
再回头时,床上的人却已经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眼,睡醒后声音愈发地哑:“我睡了多久?”
江衎辞神色不变,“一个多时辰。”
泱肆从床上下来,“我得回宫去了。”
穿好鞋履,指尖穿过发丝,梳理被弄乱的长发,想到什么,又走上前去把江衎辞拉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辛苦你守着我啦!床已经给你暖好了,你赶紧躺下睡觉吧!”
江衎辞微微仰头看向她,“臣先送殿下回去。”
“欸,不用!”
泱肆一推他,将他推倒在床上,她也跟着跌了下去,趴在他怀里。
她也没料到自已会跟着栽下去,掀起眼帘时,才发现两人的脸之间距离不过一指宽。
视线不可避免地停留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薄,唇线极浅,橘色的唇瓣,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她盯着他的唇,伸出食指点了一下。
果然跟想象中一样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