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你是不是生病了?”
大概是她的动作和说出口的话不太对调,他停顿了片刻,才僵硬地微微偏过头,“没有。”
生病的人明明是她,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哪有人以这样的姿势对话的。
哦,差点忘了,这人应该早在从黎塘回来之后就糊涂了。
“你是得了那种一生气就会生病的病吗?”
是真的糊涂了吧,他分明说了没有,她还在不知在胡乱说些什么。
江衎辞抬起手来,握住她的肩,想将人推开起来。
这种姿势,小姑娘浑身的重量轻飘飘地压在自已身上,实在是……不妥。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泱肆紧紧拽住着他的衣襟不放,嘴里还在不停问:“莫辞,如果我现在亲你一下,你会生气吗?”
她的呼吸都是灼热的,吐出的字句炽热而滚烫。
话一出口,就明显感觉到肩上的手不可控地用了力。
生怕她下一瞬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他的唇抿得更紧了,不敢张口回应,握住她削瘦的肩膀,想将人推开。
泱肆却偏偏凑上去,使了力一点点靠近。
就差一点点,不过是头发丝的距离,她的唇就要贴上他的。
肩头的手抖了一下。
她勾起唇笑,随后偏过头,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直起身来,拉过衾被给他盖上,还隔着被子拍拍他,“怕把病气过给你,所以等我病好了再亲!”
她嘻嘻笑着,为自已打的算盘感到甚是满意,随即又接着道:“你会生气吗?你没有生气吧?我可不想你生病。”
分明是在关心他,却是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表现出来,丝毫不为自已的非分之举而感到羞愧。
说完,未待他回应,她站起来走出去,关门前又探了个脑袋进来,“莫辞,要记得想我哦!”
后者早已经僵化在床上。
衾被里混入了小姑娘身上特有的清香,床上还有她遗留的温度,脸上被她碰过的地方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燃烧至五脏六腑。
哪里都是这个人留下来的痕迹。
良久,他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小姑娘现在还在这里的话,会发现,他的脸,被床头的烛火染上了鲜艳的颜色。
第43章 那就拴住他
踩在第一缕晨光爬出天际之前,泱肆回到了宫中。
落染蹲在寝殿门口,红着一双眼,可怜兮兮。
“殿下!您又跑哪儿去了!您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已的身体吗”
她睡了一会儿不放心想过来看看,却发现殿内哪还有人影。
泱肆被她拉着回到屋内的床榻上,听她生气又可爱地念叨:“您再这样,我就……”
她纠结了半晌,说不出下文。
泱肆躺在榻上,眼含笑意望着她:“你就怎么样?同本宫置气?”
落染嘟囔一声,将她的衾被盖好,“奴婢哪敢同您置气啊……”
而后回身去往那壁炉里添柴火。
“烈侍卫不在您身边,您这段时间往外跑的次数都增加了,要是烈侍卫知晓您生着病还如此的话,定然是又要自责的。”
泱肆静静躺在床上,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今日估计从夜郎来访的人就会到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大北战火不断了。
“本宫的红绳呢?”
泱肆起身,转到美人榻上,盘腿坐着,哑着声音问。
落染站起来去寻那装红绳的篮子,她总觉得殿下最近不怎么爱谈及烈侍卫,每当自已一提起他,殿下要么就是沉默,要么就是移开话题。
虽然殿下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一直都知道殿下其实是很疼烈侍卫的。
现在也不是不疼了吧,就是自从上次赐参汤也不肯直接说,落染就觉着哪里怪怪的。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殿下向来就是个不擅表达之人。
“奴婢倒忘了问殿下,您所说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应该不会是慕家三公子吧?”
泱肆接过红绳,埋着头又开始了斗争。
“不是。”
落染松了口气:“那就好……”
“好?”
泱肆扬了下眉,“你倒说说哪里好?”
落染思索着道:“奴婢也不是觉得三公子有哪里不好,就是奴婢无法想象您和他结成一对的样子,怎么形容呢?就是不般配吧,三公子那样的人,跟殿下做朋友比较合适些。”
泱肆十分认同地点点头,“那你可以放心了。”
“所以到底是谁?”
落染十分好奇地凑上去,能让她家殿下又是绣香囊又是编手环,拖着生病的身子也要去见一面的人,一定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泱肆也没打算瞒她,言简意赅道:“国师,江衎辞。”
果真是与众不——什么?国师?!
刚刚松的气又堵了回来,落染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国师大人?奴婢没听错吧!”
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泱肆“嗯”一声,“你先冷静冷静。”
“好,奴婢冷静一下……”
落染深吸一口气,在脑中反复思索,除了黎塘一事,她实在想不出那个宛若天上仙的国师大人和自家殿下还有何联系。
“不是,殿下,您不会是救命之恩便要以身相许吧?”
泱肆略微思考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吧。”
“不可啊殿下!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更何况您可是大北王朝唯一的公主!”
怎么就把自已的终身大事这么轻而易举地决定了呢!
泱肆心情没什么变化:“本宫问你,你觉得国师怎么样?”
“国师很好啊!”
落染毫不犹豫地回答:“国师大人不但样貌出众,人也是谦逊有礼,身居高位也从不自高自大,京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嫁给他呢!”
“所以你是觉得本宫配不上如此优异之人?”
“自然不是!”
她连忙摇头道:“殿下乃人中龙凤,这么多年落染一直想不到有谁能配得上殿下。现在若是如此说来,那国师大人似乎是真真在整个大北最为与殿下般配的男子了……可是国师大人那般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之人,真的会对殿下付出真情吗?”
她不明白殿下为何突然就相中了那国师大人,但她更怕的是殿下无法从国师大人那里得到自已想要的。
“刚刚不还说人谦逊有礼,这下又变成冷漠疏离了?”
在未央宫,落染才敢如此说话:“可是……国师大人他真的就是这般一个人呐,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在你面前,却又遥远得令人心悸。”
虽然从小入宫为奴,但跟在泱肆身边久了,也算得是饱读诗书,落染出口的话语让泱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思绪渐渐飘远。
曾经,在宫中远远瞧着那人的无数个瞬间,她从来都只敢原地驻足,绝无上前一步的勇气。
后来,那人长身玉立的身影,在她在战场上挥剑杀敌时于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时候,她心里想着的竟是,哪怕遥远得不可接近,至少要活着回去,再看看那道身影。
即使站得很远也行。
手环开了个头,泱肆又继续编织。
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那就拴住他好了……”
……
夜郎的来访者下午便会抵达,作为一个小国,只需派外交大臣在城外迎接,引进宫即可。
大皇子魏清诀的禁足令也在今日解除了,泱肆正思索着要去华清宫寻他,他就已经急匆匆踏进来了。
他仍然穿着素雅,一步一喘,三步一咳,看得泱肆心焦。
连忙上去亲自扶着他往屋内走,吩咐落染去备热汤。
“皇兄你怎么不在华清宫好好待着?你这样乱跑,我很担心你的。”
魏清诀任由她拉着自已坐下来,嘴角浅笑道:“是皇兄不对,让阿肆担忧了。”
他抬起手来,温热的掌心贴了贴她光洁的额头,却是触到一片滚烫,清秀的眉头皱起来,“可是我听闻你接二连三地受寒病重,知你定是又不会好好照顾自已,这才一解了禁,便急急忙忙过来看望你。”
说着,他却是先偏头掩唇咳嗽了一声,又道:“今日药膳可用了?”
“哎哟,真给忘了!”
意料之中的,泱肆一拍脑袋,刚记起来似的,又撅起嘴:“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魏清诀从小便是药罐子里泡大的,哪能不知道。闻言,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无奈道:“良药苦口,况且你这身子一着凉就不容易康复,不喝药怎么能行?”
可是他喝了二十年的药膳,最终还是离开了她。
泱肆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看着他的脸,点点头笑着说:“那皇兄留下来陪我用午膳我就喝药!”
禁制解除,他应当是先去金銮殿见皇帝,而后为下午迎接夜郎来访者做准备,哪有闲工夫留下来陪她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