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谢眠玉死了,那东西选了个又聪明又强的人,还隐藏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还不如先留谢眠玉一条命。反正这条命是他欠她的,她随时都能取走。
魔火啧啧两声:“白拂英,还是你会算计。不过看你这样子,你是完全不恨谢眠玉了?”
若换成刚重生到太荒的时候,白拂英肯定会抓住机会,把谢眠玉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但现在,她更理智、更无情,也更让人恐惧。
白拂英站起身,从废墟间穿过,朝着殿门外走去。
当听到魔火的话,她脚步一顿,微微笑了一声,平静道:“恨?值得吗?”
这句话,让魔火愣了一下。
值得吗?
的确……不值得。
她现在什么都有了。有实力、有权势,还有赫赫凶名。
能和她谈条件的,是中洲大势力的宗主家主,有资格和她作对的,也是能操纵整个世界命运的未知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还对谢眠玉这个可恨可悲的小喽啰耿耿于怀,真的值得吗?
魔火道:“好像……是有点不值得。”
准确来说,是他不配。
所以,现在谢眠玉最大的价值就是被挂在城墙上,充当一条肥美的鱼饵。
当然,要是他身上的气运能恢复一部分,那他也有资格给白拂英当个可持续的血包。
仅此而已了。
白拂英走入阳光中,火辣辣的阳光落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暖色的光晕。
酷暑。
想必被吊在城墙上的那几位,已经被晒掉一层皮了吧?
“幸好被吊上去的不是我们。”
几名驻守修士被押到一个小院子里。
院门重重地关上,外面是一层一层的看守,防守之严密,恐怕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而修士们手上还戴着禁灵锁链。锁链的钥匙在白拂英手上,链条极为沉重,行走十分不方便。
但即便如此,修士们也没有一丝一毫抱怨的想法。
“和玄云这些人一起来,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见其他人都离开了院子,四个人围坐在一个石桌旁,小声地抱怨起来。
其实他们也不是爱抱怨,或者喜欢把错都归咎于别人的人。
只是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就算是圣人,心中也难免生出怨念来。
“明明都劝说过了,也警告过了,让他们面对白拂英有点分寸。”
“说是白拂英还想认回玄云……呵呵,我看太荒人说得没错,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白拂英会和他们回去?”
“嘴上说说就算了,还对白拂英动手!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让他们来,这到底是来谈判的,还是来拱火的啊!”
说起这个,众人都是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说。
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着玄云弟子,但想到玄云那群人现在被吊到城门口,四人又觉得心中消了一口恶气。
“行了行了,看样子,白拂英暂时没打算取我们性命。”
“这么看,这个白拂英还算是宽宏大量你们说玄云那件事,该不会……”
“那是玄云的事,说那个干什么?还不如商量商量之后怎么办。”
虽然白拂英只是囚禁了四人,没有取他们性命或者折辱他们的意思,但也没释放出明确的信号。
几人想联系中洲那边,但现在储物戒指都被收走了,想联系恐怕也联系不上。
其中一人道:“你们说,白拂英为什么不处置我们?”
另外三人想了想。
“我觉得,她对中洲也确实没有进
攻的意图。只惩罚玄云弟子,也是想把这次事件定义成玄云弟子的个人行为。”
“没错。”
“也就是说,还有得谈了?”
“没其他办法了,暂且等着吧。我想,白拂英既然没处置我们,肯定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说不定过几天就找我们了。”
众人一商讨,觉得在被囚禁的情况下,也只有耐心等待一条路,因此互相安慰了几句,就老实等待。
而就在他们商讨的工夫,新的景观已经被吊在了太荒城的城门上。
太荒城的人,对城门上吊人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白拂英最开始从瞿不知手上接手太荒城的时候,就把许多不服她的人吊起来,这可是她的一贯手段。
手段有些残酷,但确实是个杀鸡儆猴的好法子。
“哎?你们看,今天城门上好像多了不少人啊!”
人挂出去不久,就有眼尖的太荒修士注意到了城门口的盛状。在等待进城的工夫,就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难道又是想叛乱的人?啧啧啧,这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有几两肉。”
看到城门上的人,众人第一反应就是“叛乱”。
但人群中,也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叛乱?才不是叛乱。”
“哦?不是叛乱,那是什么?”
“你没看到吗,这几个人身上的衣服!”
听这人说话,众人抬头一看,才注意到后被挂上来那几人都穿着统一样式的衣服。
他们之前似乎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身上的衣服都有些许破损,且衣服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有些看不出来本来样貌。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认出了那衣服的款式。
“玄云?!这衣服,不是玄云仙宗的弟子服吗?”
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立刻应和起来。
“还真是玄云。”
“玄云不是中洲的宗门吗?怎么会到我们太荒来?”
“你们别忘了,玄云和我们城主之间那些事。”
“玄云这群人,错把鱼目当珍珠,反而把城主流放到太荒,混成这样子,也是他们活该喽。”
或大或小的议论声传到城门上。叶梦蓁只觉得胸口堵住了一口气,提不起,咽不下。
不仅是她,其他玄云弟子也是烦躁地闭上眼,不想理会外界传来的声音。
但他们没了灵力,无法屏蔽感官,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仿佛无穷无尽般钻入他们的耳中,令人心中烦躁。
中洲这些名门大派的修士向来看重面子。
像现在这样,作为战俘被吊在城门上示众,还被他们瞧不起的太荒修士指指点点,更令他们的自尊心受挫。
与其这样,不如被白拂英杀了。
好几人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但可惜的是,他们灵力被禁锢,四肢又被困了个严实,连自尽都做不到。
左茯苓站在城墙上,扫视着这几人。
见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顿时挑起眉头。
就算白拂英不杀他们,这几个人也可以说是半废了。
所有骄傲都被别人踩在脚下,尊严和意志一朝崩塌的感觉,足以让这几人心魔丛生。
以后回了中洲,他们要么就此消沉下去,泯然众人;要么就执念难消,心理扭曲,成为无恶不作的邪修。
不过,左茯苓可不同情他们。
当初他们就是如此对待白拂英的。
只不过白拂英更坚韧,更善于忍耐,这才能东山再起。
如今高高在上地嘲讽白拂英的人被她吊在城墙上、道心破碎,旁人见了,也只能说一句“天道好轮回”罢了。
“师兄……师兄……”
叶梦蓁小声呼唤着身边的谢眠玉。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居然把她和谢眠玉吊在了相邻的位置。
只不过谢眠玉一直处于昏厥状态,身体软塌塌地耷拉着,那只断了的手一直在流血,状态并不乐观。
“师兄!谢眠玉!”
叶梦蓁咬了咬嘴唇,孜孜不倦地呼唤着。
谢眠玉的肩膀似乎抽动了一下,叶梦蓁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身体尽力朝着他那边蹭了蹭。
只是她受的伤同样不轻,这么一动,身上许多伤口被扯动,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上的弟子服。
叶梦蓁咬了咬牙,忍住疼痛,正欲继续靠近谢眠玉,忽然瞳孔一缩,身体奋力朝边上一躲。
下一瞬间,一杆长/枪擦过她的脚踝,钉在了厚重的城墙。
左茯苓从城墙上方翻了下来,脚尖稳稳地立在了枪上。
叶梦蓁认出了她,她是白拂英手底下的人。
想到这里,她眼中顿时染上戒备。
左茯苓立在枪上,看着叶梦蓁凄惨的模样,挑了挑眉头:“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