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错了?但是你却没有记错。”
白拂英用指尖点了点袖子,目光锐利如剑:“当初审判的时候,你是如何说的?”
叶梦蓁被她气势一震,顿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白拂英轻笑一声,视线落在一边的林山青身上:“林长老,你能否替她说一说?”
林山青点点头,拿着案宗上前一步,沉声念出案宗上的话。
“我与谢眠玉到达禁地时,看到白拂英站在尸体之中,剑上还在滴血。看守弟子都倒在了地上,疑似被她杀害。”
“叶梦蓁和谢眠玉、以及几名作证弟子的说辞有很大的矛盾,玄云执法堂的人没发现吗?”
白拂英将二人质问得哑口无言,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垂下眼眸,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梅兰竹道:“许是一时粗心大意,没有发现吧。”
白拂英侧目瞧了眼梅兰竹,梅兰竹对她露出个温良的笑容。
“那看来,玄云以后得小心一些了。”
她不咸不淡地说道。
贺松子在一旁没说话。
符明真君道:“证言的确有不小的矛盾之处。”
他的目光锋利,如刀子一般从几人身上扫过。符明真君虽是中洲知名的老好人,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威望。
没有威望的人,又怎么会几次担任最重要的中立修士一职?
几名弟子本就心虚,实力也不高,只是不同的外门弟子。
谎言被拆穿,被他这么一扫,顿时承受不住压力,有两人顿时觉得身体一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下意识吐出了口。
“是……是谢师兄让我们这么说的!”
没错,这是谢眠玉的又一迷惑行为。
他当时不知道魔神山的事,是真的信任叶梦蓁多过白拂英。
出于这份信任,他替叶梦蓁作伪证不说,还收买弟子作伪证。
这件事也只能是他做的。
因为事发后,白拂英和叶梦蓁都被严密监视起来,哪里也去不了,只有谢眠玉能自由行动。
其实有时候,白拂英也很搞不懂。
谢眠玉都为叶梦蓁做到这份上了,叶梦蓁为什么还一心觉得谢眠玉喜欢的是她白拂英呢?
符明真君眯起眼,重复了一遍:“是谢眠玉让你们说,曾在桃花林里见到了他们?”
“没错!”
“符明真君明鉴,我们只是普通外门弟子,哪敢违抗谢师兄的命令?”
“是啊,我们要是不答应,恐怕就要悄无声息死在什么地方了!”
从某方面来讲,他们的借口确实能成立,算不上是推诿责任。
不过嘛,他们肯定不会说,自己答应是因为想卖谢眠玉一个人情。
谢眠玉虽然不是宗主贺松子的弟子,但他在宗门里的地位、享受的资源,几乎可以等同于宗主继承人了。
随便说几句话,换未来宗主一个人情,多么划算?
符明真君道:“可有什么证据?”
四名弟子对视一眼。
“我这里有一瓶谢师兄给的筑基丹,因为没有筑基,所以一直没用。”
“我这里还剩了一些灵石。”
四人拼拼凑凑,找出了一些东西,大部分都被用过了。
毕竟外门弟子手头不宽裕,也攒不下来什么东西。
最后只拿出了一瓶筑基丹,若干灵石,两个空丹药瓶,但里面的丹药都被用完了。
调查队的人上前接过东西,查验了一番:“是玄云宗门分配的东西,上面还有玄云的标志。”
玄云弟子有月例,包括灵石和修炼资源。不同级别的弟子月例不同,且支取发放都有记录,发放的资源上也都有玄云的标记。
丹药瓶上标记尤为特殊,上面不止有玄云的标志,还有一抹特殊的灵气标记。
根据这抹标记,对应玄云的册子,能够查询到炼丹人、炼丹批次、支取人等重要信息,方便丹药出问题时追责。
当然,这都属于玄云内部信息,如非必要,玄云绝对不会让人随意查看,很多弟子甚至不知道丹药瓶里面包含了这么多信息。
白拂英挑了挑眉,看向贺松子。只见贺松子面色发青,再也没了往日的儒雅。
“贺宗主。”白拂英道,“事关我的清白,也关乎玄云声誉,宗主可否愿意调取月例册,查一查这赃物到底来自何人?”
贺松子沉默几息,唤来身后弟子:“去调阅吧。”
事到如今,就算他不让,又能怎么办?
早在白拂英指出证言矛盾的那一刻,中洲修士们的心就已经偏了。
人心自有一杆秤,就算不查,难道就不知道是谁干的了?
只是……
贺松子微微叹了一声。
至于在叹息什么,其实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弟子拿着他的宗主令牌,带着调查队的人去支取月例册,很快就查出了这几瓶丹药的支取人。
正是谢眠玉。
这下,连叶梦蓁都不知道该如何为他辩驳了。
总不能说是丢了吧?修士丢东西,还专门丢给几个作伪证的弟子,谁信?
谢眠玉沉默以对。
现在似乎没有比沉默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而叶梦蓁,心中更是不安。她隐隐觉得,白拂英似乎并不想针对自己,从审判开始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将矛头指向谢眠玉。
是在报复谢眠玉?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而这种不祥的预感,在白拂英说出下一句话时到达了顶峰。
“想要判断谁是凶手,倒也不难。”她微微笑道,“我觉得最关键的一点,就在那消失的‘水属性灵力’以及浊气上。”
第209章 倒打一耙
符明真君点点头:“那么, 白城主可否和我们说一下案发的经过?”
“可以。”
白拂英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日,我路过禁地附近,碰到一名满身是血的弟子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我询问情况, 他告诉我有人试图闯入禁地,袭击了看守禁地的弟子。”
这名弟子也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跑出来求援, 说完这句话就死了。
得到消息的白拂英顾不上多想,只身朝着禁地的方向赶去,迎面撞上站在尸体堆边上的叶梦蓁。
“于是, 我们就打了起来。”
叶梦蓁又看了白拂英一眼, 心中那股异样感更甚。
倒不是因为白拂英说谎了。她非但没说谎,还说得相当客观, 甚至隐藏了许多对叶梦蓁不利的事。
比如, 白拂英迎面撞见叶梦蓁时,她衣摆上有不少血迹。
再比如,是叶梦蓁先对白拂英动的手。
叶梦蓁想着, 若是自己站在白拂英这个位置上,肯定不会帮敌人隐瞒,不仅不会隐瞒, 还会添油加醋, 煽风点火。
难道这个白拂英,圣母心又犯了?
叶梦蓁知道白拂英这个人, 有时候心肠软到令人憎恶——不过, 那已经是从前的事了。
白拂英现在的表现, 很难让人把她和“心肠软”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符明真君思索道:“你没有亲眼见到叶梦蓁杀人?”
“没有, 只见到了尸体。”白拂英敲了敲桌案, “我当时见她站在那里,以为她杀了人, 就与她打了起来。”
叶梦蓁眉头一动。
她的感觉没错,白拂英好像……真的在帮她脱罪啊?
可还不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符明真君就问道:“叶梦蓁,白拂英说的没错吗?”
“……没错。”
众人面面相觑。
真是奇了怪了,两人说法明明是矛盾的,可在这种时候,居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一致。
那冲突点在哪里呢?
答案很简单。
符明真君皱眉:“那谢眠玉呢?在卷宗的记载中,你明明说谢眠玉全程和你在一起。”
叶梦蓁张了张嘴。此时她突然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把谢眠玉刨出去,她和白拂英的说辞就能完美地对上了。
人既不是她杀的,也不是她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