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不知这句话倒没说错。
她也想出去,只不过不是现在。
因为他,也是她要杀死的目标。
瞿不知见她若有所思,还以为白拂英是被他唤起了仇恨,旋即轻笑一声。
“太荒的禁制并不是牢不可破。”
他平淡地叙述道:“这个禁制已经有几千年了,早在太荒山雾的侵蚀下有了破绽。”
不只是山雾的侵蚀。
瞿不知也想办法买通了几位负责在禁制外巡逻的中洲弟子。
这些弟子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看守,在自己的宗门中,本就是不受重视的透明人。
能拿到的弟子月例少得可怜,甚至不够支撑修炼所需。
他们时而会乘坐飞舟,越过群山押送犯人。瞿不知找准时机,买通了其中一部分人。
这些被买通的弟子倒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外协力,与瞿不知一同布下一个能加大禁制损耗的阵法就可以。
这样一来,原本强大的禁制多出了几个薄弱之处,瞿不知就是找了个薄弱处冲击,打算一举击溃禁制。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他预料到的那么顺利。
即使是变脆弱的禁制,也不是他能够击溃的。
“所以,师叔的意思是……”
“你与我同出玄云,现在又一起来到了太荒,本应是最值得我信赖的人。”
白拂英看着他。
“师侄何不与我一起冲击禁制?我们二人联手,定能离开太荒。”
听到瞿不知的话,白拂英不由得想起,前世瞿不知就是在她的帮助下,才离开太荒的。
而这次……
白拂英扬了扬嘴角。
“好。”她说道,“如果师叔需要,我一定会和师叔一起冲击禁制的。”
但活着出去的,只能有她一个。
瞿不知还是生生世世留在太荒比较好。
见她答应,瞿不知勾起唇,却并不意外她的回答。
能有多少身陷太荒的修士,能抵抗住“离开太荒”的诱惑呢?
不过……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瞿不知忽地看向她。他的眼中闪着幽幽的冷光,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只紧盯着猎物的阴冷毒蛇。
“有一个人,我需要你去杀了他。”
铛!!
钟声划破天际,雾蒙蒙的天边透露出些许日光。
玄云仙宗的弟子已经聚集在各峰的练武场上,开始今日的早课。
身着白袍的女修穿过山路。她双目紧闭,动作却丝毫不迟滞,迅速而灵活地走在山路上。
穿过人群,神色冰冷的女修来到了十玉殿。
刚一进入殿中,就有人递给她一把剑。
比起平常的剑,这把剑略有些沉,剑柄上有着繁复的雕刻。
时间久了,剑上的气息有些淡了,但熟悉的人仍旧可以通过气息分辨剑的主人。
这是裴景言的勿言剑。
女修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宗主,这剑……”
贺松子摸了把胡须。
说来也巧。
在太荒禁制外驻守的弟子,有时也会押送犯人到太荒。
昨日下午,几名弟子押人进太荒时,恰巧听到某地传来熟悉的剑鸣。
弟子们觉得熟悉,便上前去查看,结果在一家店铺内,发现了这把剑。
有人认出了这把剑。
于是弟子们采用了传送阵,紧急将剑送入宗门。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女修脸上闪过几丝黯然。
剑修大多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
一方面是因为剑修很少抛弃自己的佩剑;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剑没了,剑修失去了战斗的手段,很容易战死。
裴景言人没回来,剑却回来了,剑上的气息还那么弱,活着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裴景言三人是宗门砥柱,若不明不白死在太荒,门中弟子难免心中不安。”
贺松子看向她:“宁纯,你即刻前往太荒,调查裴景言三人的死因。”
当然,虽然说是为了安抚门内弟子才去调查,但实际上,是裴景言的家族向玄云施压,玄云不得不派人调查。
“不过如今太荒禁制不稳,你进入太荒后,将修为压制在筑基期,以免影响禁制。”
宁纯低声应是
,那双紧闭的眼微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日出后不久,太荒就飘起了绵绵雨丝。
天空中阴沉沉的,细小的雨丝斜斜地落下来,沾湿行人的衣角。
白拂英很早就醒来了。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便结束了打坐,披上外袍,拎上剑朝着外面走去。
她要去做瞿不知交给她的任务。
雨丝落在湖中,水面上泛起波澜。
白拂英离得远远的,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亭子里,时不时踮脚看着远处。
这人正是左茯苓。
看到白拂英过来,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扯了扯嘴角。
也许是想到白拂英的实力,也许是顾忌着瞿不知,她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左茯苓就是白拂英这次的杀人搭档。
而她们两个要暗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瞿不知的死对头武寒光。
“偏偏这时候下雨,烦死了。”
左茯苓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通行令扔给城门处的守卫。
发现二人是奉瞿不知的命令出城,守卫也不敢阻拦,匆匆检查过,就让两人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武寒光的洞府镜光山在太荒的另一头。
那里山脉连绵,距离太荒城很远。
即使白拂英两人都是修士,想要赶过去,也要花费几日时间。
“真不知道城主为什么让你和我一起来。”
白拂英望了眼远处:“我也想知道。”
得知瞿不知想派她去杀武寒光之时,白拂英也有一瞬间的呆愣。
虽然不知道武寒光的距离实力,但能与瞿不知相争多年,怎么也得是个金丹期。
而她刚踏入筑基期不久。
即使有些压箱底的手段,也很难在正面对抗的情况下,杀死一位金丹期。
至于左茯苓,更是不用提。她的修为还不错,但论作战能力,可能还不如她呢。
让她们两人去对付武寒光,与送死无异。
但随后,瞿不知又解释说,武寒光体内还存留着几年前他下的毒,现在顶多能发挥出金丹初期的实力。
白拂英对此不置可否。
幸好左茯苓虽然脾气差,脑子也不好使,但实力尚可。
赶了一天路,除了总是抱怨以外,她也没做出什么蠢事来。
“在这里先休息一夜吧。”
眼见着夜色降临,白拂英二人找了个地方,生了一堆火。
火焰燃烧着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金红的火光把树叶也映得通红。
左茯苓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丹药瓶,拔开瓶塞。浅浅的丹药味弥漫开来。
白拂英正用一根木棍拨着火堆,试图让火烧得更旺些。
她敏锐地闻出了瓶中丹药的作用:“你受伤了?”
左茯苓顿了一下,冷笑:“不是你打的吗?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这一说,白拂英才想起来,距离自己打伤左茯苓,才过了不到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