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和解?”武寒光反问一句, “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二人都有伤在身,这时候动起手来, 反倒给了别
人可乘之机。”
在旁边观望、想要坐收渔翁得利的人可太多了。
这时候争斗, 只会便宜了别人。
“你们两个,不过是瞿不知向我示好的工具。至于为什么是你们——”
武寒光的声音隔着面具, 多了一层沉闷, 伴着那刺鼻的熏香味道, 更是让人头脑发胀。
“你们该自己想想, 为什么会被瞿不知厌弃。”
为什么会被瞿不知厌弃?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左茯苓因为那晚贸然袭击白拂英、还败在她手上, 而被瞿不知放弃;
至于白拂英嘛……
也许是瞿不知不想让这位目睹了自己脆弱模样的师侄,再活在这世上。
想通其中关窍, 白拂英看向武寒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凡有所为,必有所图。
她可不觉得,武寒光是这么个烂好人模样。
武寒光对她的表现很是赞赏。他侧过头,盯着插在香炉中的熏香。
那香已燃了一多半,袅袅的白烟轻轻飘着,悄无声息地散在空气中。
“瞿不知把你们送过来,本意是想让你们成为我修炼毒功的工具。”
武寒光遥遥指了指某个方向:“你们也看到了吧?就像地牢那些人一样。”
白拂英注意到,他裸露出的手背上有几道毒痕。
这些毒痕比地牢中那个女孩身上的痕迹还严重,深深的紫色嵌入手背,渐渐侵蚀着皮肉,让它呈现出腐烂的状态。
……这么严重?
白拂英目光闪动。
下一秒,武寒光已经缩回手:“但我觉得,你们应该有更大的用处。”
“什么?”
武寒光站起身:“杀了瞿不知。”
“不可能!!”
不用猜,又是左茯苓。
虽然她平时就称不上聪明,但一旦牵涉到瞿不知,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蠢笨。
她红着眼,刚从被瞿不知出卖的打击中回过神,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维护他。
“你就算杀了我,把我做成毒人,我也绝不可能出卖城主!绝无可能!”
她的语气就像是暴风雨一样,决绝而强硬。说罢,左茯苓梗着脖子看向武寒光,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武寒光面具下的嘴角一扯,看向白拂英:“你呢?”
白拂英把手拢在袖子里,语气淡淡:“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比起武寒光,她还是更讨厌瞿不知。
如果有合作的可能,就这样杀了瞿不知也不错。
当然——前提是有利可图。
左茯苓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白拂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可是城主的师侄啊!”
白拂英道:“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
为了瞿不知不顾自己的命,被舍弃了也甘之如饴,不是蠢是什么?
当然,如果把“瞿不知”的名字换成她白拂英,她倒是可以称赞这种行为为“真诚可爱”。
听出了她话中的讽意,左茯苓愤愤道:“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从白拂英打败她的时候开始,她已经认可她了。
而且这一路上,白拂英也帮了她数次。
左茯苓甚至想着,如果城主喜欢白拂英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对于满脑子只有瞿不知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程度的认可。
左茯苓“还以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气冲冲地低下头,也不去看她。
武寒光坐在上首,把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你倒是挺识时务。”他敲了敲白玉椅的扶手,“不过,可不要考虑太久。”
扫了两人一眼,他拍了拍手。殿门忽然打开,两名穿着黑袍的修士立即走进来,一左一右站在她们身边。
“好好安置两位客人。”
既然是客人,就不该再住地牢了。
白拂英二人被带着,在老鼠洞一样逼仄的通道中左拐右拐,终于被带到了一处小院。
这小院和武寒光所在的宫殿一样,都是地上建筑。
只不过通道开在地下,且有隐匿的结界隐去了房屋的存在,借此达到隐蔽的目的。
两名修士将二人带到院中,就守在通道处。白拂英用手指轻触结界,怼到了一面无形的墙。
她们这是被囚禁了。
看来,在答应武寒光之前,她们是不可能被放出去了。
院落中空荡荡的,只长着一棵不甚茂盛的歪脖子树,树下一口枯井,看着分外荒凉。
白拂英打量着院中的陈设,而左茯苓不想和她这种背叛瞿不知的人为伍,坐在枯井边兀自生气。
院子另一边有个石桌,白拂英在桌子上坐下,伸手拈起一片枯叶:“你真想当毒人?”
她垂头捻着叶梗,手中的叶子就像风车一样,轻轻转动起来。
“你也看见了,那些毒人有多痛苦。”
白拂英轻似薄纱的声音笼罩着小院:“难道你真想试一试?感觉那些毒虫在皮肉里钻动,然后从皮肤里钻出来?自己的血和灵气都被吸干,最后成为一具活着的干尸……”
她这话阴森森的。
左茯苓打了个寒颤,背后发凉。
她咬咬嘴唇,驱散心中的退意:“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背叛城主。”
白拂英道:“因为他救过你?”
“没错。因为他救过我。”
“不对。”白拂英抬起一根手指,“他救你一次,杀你一次,已经扯平了。”
左茯苓疑惑:“什么?”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他是要杀了你的。”白拂英道,“是我放了你。所以现在,你的救命恩人是我。”
左茯苓皱起眉:“……好像是这样。”
白拂英道:“昨天晚上,我帮你杀了一只毒虫。今天在地牢里,我又帮你挡了一击。现在,你欠我三条命,却只欠瞿不知一条。”
左茯苓转了转头,坚决道:“你想要我的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我不能背叛城主。”
一条忠诚的好狗。
当然,也可能是受所谓剧情的影响了。
毕竟在虐文里,左茯苓就是这么个人物。
白拂英松开手,手里的叶子落在地上,混入无数落叶间。
“他是怎么救的你?”
听她问这个,左茯苓可就来了精神,把所有事原原本本和白拂英讲了一遍。
左茯苓生来就在太荒,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太荒底层修士。他们修为很低,甚至只有练气期。
但与之不同的是,左茯苓天赋很好,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正式踏入了修炼之途。
修炼需要合适的功法、需要大把的资源。这些东西即使在中洲也很难得,更别说在贫瘠的太荒了。
为了她的前途,左茯苓的父母经常往返于危险的森林中,狩猎妖兽、采摘灵,以换取修炼的资源。
等左茯苓年纪大些,他们也会带着她一起去。
只是,这些地方本就不安全。
且不说妖兽毒虫,茂密的森林中,还时常隐藏着劫道的修士。
这些人就像毒蛇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一旦找到时机,就会立即出手咬死猎物,防不胜防。
在左茯苓十二岁的时候,危险骤然降临。
三人在狩猎妖兽时被人偷袭,劫道者实力很强,即将踏入筑基期。
三人与之缠斗片刻,终究不敌,都受了伤。慌乱间,左茯苓的母亲拼死将她带到一个隐蔽的山洞中藏好,并嘱咐她不要随意出来。
而她母亲则是独自返回去帮她父亲对抗敌人。
只是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左茯苓在山洞里等了一会儿,终究放心不下。她小心翼翼地出去查看,正遇上瞿不知。
瞿不知的剑正插在她的敌人身上,还没有抽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