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不知冷冷地看着他,一双眼中不带任何感情。
就好像此时此刻,被他看着的不是人,而是由血肉堆砌而成的冰冷物件。
“行了。”
瞿不知把手里的瓶子朝下扔去,那修士眼疾手快地接住,总算没让瓶子摔个粉身碎骨。
“把里面的东西喝了。”
修士愣了一下,迟疑地拔开瓶塞。
一股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
这瓷瓶中装的,赫然是大半瓶的鲜血。
从气味上分辨,应该不是动物的血,而是人血。
修士瞳孔微缩,手也颤抖了一下,不知道瞿不知让他喝血是什么用意。
但他不敢反抗瞿不知,就算瞿不知让他去死,他也不敢拒绝。
修士踌躇一瞬,狠狠心,把瓶中的血灌了下去。
瞿不知坐在上首,双眼微眯,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或许因为这修士受伤本就不重,血液起效的速度尤其快。
几乎只在眨眼间,那修士就觉得胸口痒痛。
伸手一摸,被风刃划伤的伤口已经变小了些,边缘的位置甚至长出了些许血痂。
而他的伤口,还在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愈合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道伤口已经好了大半,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瞿不知用手撑着头,见状命令道:“掀开衣服。”
修士老实照做。
一道伤痕横亘在他的胸口,两端结了痂,甚至有些部分血痂已经自然脱落,露出下方新生的乳白色肌肤。
然而从他喝下血到现在,只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即使是太荒最好的丹药,也达不到这种效果吧?!
不,不只是太荒,中洲也……
瞿不知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而亲自体验过鲜血效用的修士,感受着血液的治愈作用,心头同样火热。
半晌,瞿不知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修士压下心中思绪,恭敬行礼后转过身。
看着他的背影,瞿不知伸出手。一道更大、更强的风刃凝聚,随他心念而动。
“咻!!”
那修士没走出几步,耳朵捕捉到这破空声,心头一跳,忽觉不妙。
但他醒悟得太慢了。
或者说,就算他醒悟了,也根本无力改变最终的结局。
一道青色的风刃划破空气,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背后袭去,然后猛然砍在他后背上。
只听锋利兵器刺入血肉之声响起,大殿中的血腥味又浓重了一层。
瞿不知收回手,再次垂下眼帘。
“来人。”
有一个修士走了进来。
她走进殿内,看到先前进来的同僚尸身就这样倒在地上,脚步一顿,态度愈发小心翼翼。
生怕瞿不知把她也给砍了。
幸而,瞿不知没有时间管她这只小蚂蚁。
他只是扬了扬手:“把他带下去。”
修士得了命令,忙不迭将尸体搬走。瞿不知盯着地上那一滩血迹,神情变幻。
看来,白拂英真的拥有浣灵道体。
而且她的体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上几分。
白拂英知道,瞿不知生性多疑。
即使知道她的血有疗伤作用,也会经过多次实验,确认无误后再使用。
而且前几次他使用血液,也肯定只用少量。
等到使用三四次、确定没问题,他就会开始大量使用白拂英的血液疗伤。
这都是白拂英根据前世的记忆,总结出来的规律。
所以,她最开始不会动手脚,否则就算瞿不知中了招,也只会中很少的毒,对她的计划无益。
白拂英冷静地筹划着。
早上的时候,瞿不知又派人给她送了一些补品,都是上好的药材。
在太荒,算得上珍贵。
毕竟白拂英放了血,也需要补补身体。瞿不知是不会做出竭泽而渔这种事的。
白拂英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与药材一同送过来的,还有能影响神志的丹药。
白拂英照例把丹药扔进储物玉扣,瓶子留在外面。
到了晚间,牢房外面又有了动静。
沉重的牢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不是瞿不知,而是左茯苓。
她进来时,白拂英正闭着眼,凝练灵力。
即使落到这种境地,她好像也完全不急切一样。
左茯苓摇摇头:“你倒是悠闲。”
说着,她半蹲在白拂英身侧,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又拿出一个瓶子。
瓶子的型号比昨天瞿不知带来的那个稍大些。
左茯苓道:“我特意拿了最锋利的匕首。”
说着,用匕首划破她指尖。
殷红的鲜血从白拂英指尖汩汩流出来,落到瓶子里。
白拂英任由她动作:“今天来的怎么是你?”
左茯苓一边收集鲜血,一边道:“旧伤复发了。”
抬头看了眼白拂英,又接着说:“大殿那边的人被他失手杀了好几个,连秦阔也受了伤。现在他急需用你的血压制伤势,才让我来取。”
白拂英道:“他很信任你。”
没有阴阳怪气,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瞿不知要是不信任左茯苓,也不会把最重要的取血任务交给她了。
左茯苓撇撇嘴,不屑道:“我才不稀罕呢。”
顿了顿,眼中又露出狠意来。
“我才不管他信不信我,我只想让他死。”
白拂英笑了一声:“他迟早会死。”
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听见她的话,左茯苓脸色好看了许多。
这段时日,她靠着对瞿不知的仇恨,才让自己心里好过那么一点。
说话间,她带来的那个小瓷瓶已经被灌满了。
失了血,白拂英的嘴唇微微泛白。
不过对她来说,这种程度还不算什么。
左茯苓拿着瓷瓶:“我先走了。要是去晚了,恐怕要被怀疑了。”
见白拂英点头,她便捏着瓷瓶离开了牢房,牢门再次关闭。
白拂英不太在意。
她一直是个擅长忍耐的人。
禁锢和黑暗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无法忍耐的事。
在前世,这些负面的东西时常与她相伴,白拂英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
牢房里没有窗,也没有了阳光。时间在这里,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白拂英只能通过空气中的灵气含量,来粗略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辰。
她算着,这应该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七天了,时间应该是清晨。
这七天里,除了第二天的时候瞿不知来过一次,其他时候过来的都是左茯苓。
左茯苓来过三四次。
每次来的时候,她都带着匕首。
随着时间过去,瞿不知对白拂英鲜血的需求越来越多,左茯苓手里的瓷瓶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