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远的想法千回百转时,院外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老爷,这边……”管家找来人牙子,得知这边闹出不小的事,赶忙就过来了。
结果才进院门,管家就刹住脚,把人牙子给推出院子去。
屋里没有屏风遮挡,门还没关上,就算门外站着女眷,管家也一眼看见屋里的情形,惊恐之下直呼造孽。
看到管家慌忙回避,周青远崩溃地捂住脸,完了,一切都完了。
屋里掌掴的声音一直没停,周青远木然地放下捂着脸的手,映入眼帘的是发妻衣不蔽体被婢女按着跪在地上,双颊被打得红肿充血,就连身子都被赶来的下人看光。
现在门关与不关,已经没有意义了。
尹天瑶虽然还没晕过去,但已经被打得失去了意识,就连被人看光身子也没发觉。
周青远眼神阴鸷地握紧拳头,这一切,全都怪墨锦溪这个丑女!一切都是她的计谋!
这个女人破坏他的计划不说,还害得阿瑶和别的男人行了房事,如今他头顶一片绿。
原本打算的私下带人捉奸在床,如今闹得阖府皆知,阿瑶更是脸面全无!
无论墨锦溪,还是屋外站着看热闹故意没关上门的人,全都该死!当然,事情因墨锦溪而起,主要还是墨锦溪的错!
墨锦溪见管事找来了人牙子,拔高音量道:“既然人牙子找来了,不带过来,躲在外面做什么?这样可没办法谈买卖的生意。”
她称发卖尹天瑶为买卖,只有商品才是用来买卖的,在她眼里,尹天瑶连人都算不上。
“心肠歹毒的贱人!一切都是你的过错!”周青远之前只是讨厌墨锦溪,如今就是恨她入骨。
身为读书人,他没对女人动过手,可是看着墨锦溪洋洋得意的样子,他气不过!
周青远三步并作两步向墨锦溪走过去,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墨锦溪脸上。
今日之事,尹天瑶与周青远都心里犯怵,墨锦溪何尝不是精神紧绷?
余光瞥见周青远的动作,在他走过来时,墨锦溪就料到他要动手。
事情闹到这一步,正巧需要激化矛盾,周青远动手动地正是时候。
在男人抬起手时,墨锦溪就顺势借着他的掌风,往旁边一倒摔在地上。
周青远手还没打过来,她就作势摔倒,其实脸上没受多大力气,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却是男人被激怒,一怒之下动手,毫不留情打了自己的夫人。
“夫人!”翠儿和玉儿惊呼一声,没功夫管尹天瑶,把人放开,忙过来扶自家主子。
墨锦溪捂着被打的那边脸颊,皱眉躺在地上起不来,还是婢女去扶,才能坐起来。
周青远不可置信地举着还没放下的手,他分明没用那么大的力气,怎么把墨氏打得倒地不起?墨氏的身体,这么弱不禁风不成?
围在门外看热闹的姨娘、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老爷居然为了一个偷人的姨娘,对夫人下手!
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荣辱一体,原本来凑热闹的人,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如果知道事情会闹这么严重,她们绝不来凑这个热闹!
周府而今什么情况,众人不是不明白,周府可绝不是没了墨锦溪也不如何。
要是真的到了一拍两散的地步,得,周府谁都别想好过。
陈嬷嬷眼见事情至此,怀里扶着老夫人,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
该看不该看的,全都看了。
墨锦溪靠在翠儿怀里,玉儿帮她揉了好一会太阳穴,墨锦溪才睁开眼。
墨锦溪一睁眼就红了眼眶,拿帕子捂着嘴,悲痛欲绝地向周青远看过去。
悲痛欲绝只是一瞬,转眼墨锦溪眼神就变得尖锐起来:“周青远!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身为男人,被自己的妻子直呼其名,周青远怒极反笑,动手打女人的羞耻感,烟消云散。
墨氏不过商贾之女,兼长得貌丑,嫁给他就应该事事顺着他才对,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是存心挑衅他么?
“我才是周府的一家之主,而你只是附庸着我的女流之辈,拿什么质问我?我打你一巴掌怎么了?你对心曳动手的时候,想过手下留情么?我只打你一巴掌,你就这么难受?”
此话一出,屋外的几位姨娘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周青远全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他的女人就应该对他卑躬屈膝、性情乖顺!
总算把这个男人虚伪的面孔撕碎,墨锦溪擦了一把脸颊,让玉儿扶自己站起来。
“好,老爷既然如此不敬我这个妻子,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阿九,来,赏他十个耳光,既然打一巴掌也不怎么样,那掌掴十下想来也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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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休夫
跟在暗处的阿九和十一早就等着机会出手,好容易等到小姐这句话,阿九一阵风似出现在屋内,活动了一下手腕,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周青远脸上。
暗卫的力道和寻常人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周青远一个大男人愣是被打得一个趔趄,阿九没给他摔倒的机会,把人拉回来又一巴掌打回去。
阿九力道本来就狠,几巴掌下去,周青远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的体能倒比尹天瑶略好些,挨了打嘴还能骂人。
“墨锦溪你这丑女!贱妇!你也不想想自己貌丑没人娶,是谁娶了你!你不贤惠就罢了,居然还敢打自己的丈夫!你是什么东西,身份低贱的贱人!我要休了你这没德行的贱人!”
周青远被打急眼,口不择言,冲着墨锦溪破口大骂。
这下屋外的一众姨娘下人,彻底石化在原地,这打来打去的戏码,她们看得胆战心惊。
几位姨娘背脊发寒,都觉得大事不妙,秦姨娘扯了扯两位姨娘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我们继续在这,怕是要引火烧身,还是快些离开,这热闹不是谁都能看的。”
秦姨娘说着,已经在不动声色往后退,素日里几位姨娘或多或少有些龃龉,此刻对秦姨娘得建议难得一致认同。
屋里的热闹,她们没命看。
屋外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就连下人都脚底抹油地跟着跑了。
管家哪里还管什么人牙子,赶紧把人打发出去,这种事在府里闹开本来就够难看,要是被外人看了去,整个周府都颜面扫地。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合上,墨锦溪等阿九打够了十巴掌,才冷笑着在周青远面前蹲下来,与他对视。
“你想休妻?巧了,我有你这种丈夫,深以为耻,就算要休,也是我休你!玉儿,你去拿笔墨纸砚来,不用回去,直接在屋里找找就是。”
墨锦溪大手一挥,让玉儿去找纸笔,这有阿九暗处还有十一,她不怕周青远作妖。
“哎哟,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可别真的犯糊涂。”
陈嬷嬷见状慌了,把老夫人扶到官帽椅上靠着,赔笑着过去劝和。
今日这对夫妻闹得实在难看,但就算再难看,也不能真的掰了。
“陈嬷嬷,我敬你上了年纪,不想对你做什么,您老要是愿意,安静在边上待着,我可以当做看不见,不然墨家养出来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墨锦溪没有看陈嬷嬷,目视着前方面无表情地提醒她。
才见识过墨氏带来的暗卫雷厉风行打了周青远,陈嬷嬷不认为墨锦溪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陈嬷嬷的笑容僵在脸上,默不作声地退回晕倒的齐夫人身边。
玉儿手脚快,很快找到纸笔。既然是休书,又是闹到这个份上写的,自是不必拘泥字写得好不好。
墨锦溪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好一封休书,写完当着众人的面,摔在周青远身上。
“以此休书为凭,你我夫妻关系就此作罢,从今往后,我与周府没有半分关系,我从墨家带来的嫁妆,我要分毫不差地带回去!”
宣纸上的墨迹未干,宣纸甩在周青远身上,模糊了部分字迹,但上头写的字,还能看得清楚。
周青远捡起掉在脚边的休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宣纸上面,白纸黑字是墨锦溪写给自己的休书。
她一个丑女!怎么敢!
他堂堂三尺男儿,乃当朝探花郎,居然被妻子休夫,本朝可从没有女子休男子一说,简直胡来!
“墨锦溪,你脾气也闹了!气也出了,你居然还做出休夫这样荒唐的事!”
周青远想不明白,墨锦溪都快把家掀了,他不是真的要休妻,这个女人怎么敢!反过来休他?真是岂有此理!
“玉儿、翠儿,如今我已经不是周府的主母,于氏如何处置,是他们周府的事,我们回去。”
墨锦溪没有理会周青远的喊叫,带着人直接回院子去。
看到墨锦溪头也不回地走了,周青远还以为,她只是耍狠,没当回事反而松了口气,解下身上的斗篷,先盖在被打晕的尹天瑶身上。
墨锦溪撇下那一屋乱糟糟的事,回到院里,就把自己陪嫁时,带来的下人全部都叫过来。
“就在刚才我已经休了周青远,从今往后我和他不再是夫妻,更不是周府的主母,你们回去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再把库房的东西,清点出来。”
墨锦溪盼了这一天太久,当真的要从这个家出去时,她发觉自己的心情,远比自己想的要激动,缓了一会,墨锦溪才接着吩咐。
“玉儿,你去外头雇人套几辆马车来,我们今日就把东西收拾好,全部带回墨家,一针一线,都别落下。”
墨锦溪说罢,没跟去那边院子的粗使丫鬟婆子都有些懵,主子和老爷是闹别扭了不成?
“都别站着了,都快下去收拾。”翠儿见她们站着不动,便开口催促。
主子和两位大姑娘都神情严肃,也不大像是玩笑话,下人这才赶紧下去,收拾准备。
墨锦溪早有准备,她的东西之前就收纳在箱笼里,直接抬走就是。
尽管这样,她当初从墨家带来的嫁妆实在太多,加上三回回娘家省亲都带回不少东西,整个库房都堆满了,一时半会搬不完。
“小姐,周府不是久留之地,待会他们反应过来,少不得过来纠缠,小姐不如先走,属下和玉儿留下来,负责垫后。”
既然小姐已经和周府摊牌,十一没有再继续隐藏行踪。
墨锦溪看向下人进进出出的库房,觉得有理。
东西清点不快是其次,她确实不想再和周府的人多费口舌。
“好,周府的人回头只怕来闹,你护着玉儿,东西一收拾好立即回墨府,不必逗留。”
墨锦溪披上翠儿拿过来的斗篷,这有十一坐镇,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回墨家后,爹爹和兄长他们,自然会安排人来帮忙把她的东西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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