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公子原是要回去,派我们过来,那小桃非要拦着他,说是热水烧好了,要回去也得等洗了澡,换件干衣再走。”她边说边瞥着门外,怕小桃突然进来,“公子就应了,谁知她竟趁公子沐浴时,偷偷溜进去……”
说到这儿她脸色绯红,用手帕捂着嘴,讲不下去了。
“然后呢?”秦娘忍不住问。
不知怎的,她心中有些失落。
玉蕊倒不觉害羞:“哼,没想到里边是予安!哈哈,公子没洗,只是换了件衣服,予安觉得热水浪费了,就跳进去暖了一会儿身子!”
两人说完笑作一团。
玉蕊道:“后来公子把她撵出来去了,还骂她……不知廉耻!对,不知廉耻!”
莹秋白了她一眼:“你又不在,哪知道的这么清楚?”
“予安讲的!”她兴奋道,“予安一回去,就跟我讲了,哈哈,他说他的身子第一次被姑娘看见,气得要命,委屈极了!”
“啪——”门外一道声音响起,小桃摔碎了碗,哭着跑了。
秦娘顿觉身上一阵轻松,收了笑容道:“你们俩,快去把小桃找来,劝慰一下,人家一个姑娘家看了男子洗澡,又被你们这样笑话,清誉受损。”
“夫人,你不必管她。”玉蕊义愤填膺道,“那是她自作自受!”
秦娘想起昨日回来时,小桃在门口张望的样子。
“还是把她叫来吧,我问问她。”
“夫人要问什么?”一道沉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只见陈衡冷着脸走了进来,“是问她要不要做妾?”
秦娘将头扭到一边。
她看见他就来气!
昨日她眼睁睁的看着人从自己面前飞奔而去,竟没发现自己,害她拖着残躯走了那么远才回来!
莹秋和玉蕊忙站起身让座行礼。
陈衡到床边坐下,看了眼她的腿,道:“昨夜已请了大夫,将伤脚接骨包扎,接下来阿瑶潜心休养便是。”
接骨?秦娘使劲儿起身看了眼自己的脚踝。
“我残了?”她大惊,“为何我这腿感觉不到疼痛?我成跛子了?”
这消息比小桃爬了陈衡的床还令她震惊。
“勿动!”陈衡将她上半身压下,讥讽道,“你只是喝了麻沸散!待过了药效,疼痛既至!”
秦娘稍稍放心,又问:“那我以后……还能走路吗?”
“自然。”他瞄了她一眼,吩咐两位丫鬟,“该换药了!”
说罢,他整个人俯身,用胳膊将秦娘死死压住!
“做……做什么!”秦娘面对猛然而至的一张俊脸,不由脸红的像桃子熟了一样,“放开我!”
莹秋和玉蕊想笑却不敢笑,一人掀开被角,一人拿了剪刀。
“夫人,大夫说了,换药得保证您全身不得动弹。”莹秋解释。
待她拿着剪刀,将小腿上那厚厚一层布剪掉,秦娘才明白为何。
血水早已和布粘到了一起,秦娘感到自己的皮硬生生被撕掉了一层,若无人压着,怕是无论如何也换不下药。
待莹秋将草药给伤口敷上,又拿了干净的布包好,秦娘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抬眼,见陈衡近在咫尺,一双美目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她呼吸一窒。
陈衡的喉结动了下,一滴汗从他额间滑过,缓缓流到他的喉结。
秦娘只觉血脉偾张。
下一刻,只见陈衡皱了皱眉,起身。
刹那间她的鼻尖充满了大片湿润的空气,整个人终于回归理智。
第30章 娘子不离
被抱了起来
一连几日阴雨。
人们冻得实在受不了,有钱人家纷纷拿出冬日棉衣穿上,普通人家却因入了春就将棉衣当了,只好默默承受着刺骨的寒湿。
有人想去山上砍柴来烧,却发现树枝被雨浇了几日,根本燃不起来。
街头开始有人四处买柴。
秦娘一连修养了几日,伤口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脚踝还日日作痛,不能下地,一想到那满屋子的柴,她就无法心安。
她想让小桃到粮铺去帮忙,毕竟当日小桃也经手过此事。
这几日小桃进进出出,皆不言语,只顾着干活,想来是打击过大,一时转圜不过来。
她默默将一包药拿进来递给莹秋,又转身出去。
秦娘叫住了她:“小桃,你过来。”
小桃回过身来,呆呆的看着她。
秦娘只好又招了招手:“叫你呢!”
小桃这才亦步亦趋的走到床边,弯身福了福,道:“夫人吩咐。”
“那件事……你如何打算?”秦娘单刀直入。
小桃惊慌跪下:“夫人,我错了,别把我给了予安做妾!”
“快起来!”秦娘躺着,一动腿就疼,只能看着她干着急,“别动不动就跪,我问你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一切随你。”
小桃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又磕了个头道:“谢夫人!”
“你的事原应你自己做主,只是如今你的清誉也算毁了……”秦娘看察着她的神情,斟酌道,“你若愿意,婚事便往后拖一拖,今后跟着我学做买卖,以后好有些经验傍身。”
小桃忙不迭点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正好我腿脚不便。”秦娘交代,“你这就替我去一趟粮铺看看,今日也该打出名头,让城里的人知道,我们这儿有干柴。”
“是,我这就去看看!”小桃转身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问,“只是夫人,若往外卖,我们该定价多少?”
秦娘告诉她账本的位置,让她去取:“账上记下了当时我们买的时候,每车花了多少,如今若有整买,你就加十倍卖,若是零买,你看看市价,不赔就成。”
小桃认真听完,不解道:“为何整买要加价那么多倍?”
“若你能买得起整车,还会在乎要付多少钱?”秦娘反问。
小桃恍然大悟。
物以稀为贵,若雨还这样下着,干柴必定会价格飞涨。
而一买就是一整车的,除了奸商囤货,就是家底颇厚的人家。
奸商囤货,大抵是不愿出十倍进价的,如此一来也能防止价格越来越贵,炒到天上去,害的普通人家用不起。
而一出手就能拿出那么多钱的人家,也不在乎价格有多贵。
玉蕊在一旁听了直拍手叫好:“好一招劫富济贫!”
小桃领命,便飞快出了门。
果然如秦娘所料,接下来的几天里,干柴价格水涨船高。
且因他人手中存货不多,渐渐地,人们都涌入陈衡的粮铺,连带着粮也卖出去了不少。
那粮铺原就是大户排挤,这些散客却不管谁家能买,谁家不能买,来买柴火时顺便捎带一些,也十分方便。
小桃每日回来,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将账本拿给秦娘看,今日又进账多少。
“可惜钱都在掌柜那儿!他还要扣掉什么租金,分成,扣着扣那的,我都弄不清咱们到底赚了多少!”她抱怨道,“夫人既然和公子一体,为何还要分的那么清楚,公子的不就是夫人的?”
秦娘只好胡乱诌道:“那干柴都是用我的嫁妆钱买的,当然要分开了!女子的嫁妆,自然要自己保管,就算哪天和离了,也得带走!”
“谁要和离?”陈衡走了进来,冷冷道。
他身后跟着两个庄稼汉,搬进来了一把木制的轮椅。
予安跟在后边,道:“大夫说了,夫人时常躺着也不好,得起来坐坐。这不,公子一听就上了心,找人做了这东西。”
陈衡瞥了他一眼:“多嘴。”
秦娘这些天躺的,背后骨头一块一块的疼,翻个身也得小心翼翼,怕动了伤。
一见到此物,她跃跃欲试起来:“快,我要坐上试试。”
她见莹秋和玉蕊要来扶,便撑起上半身。
下一刻她突然腾空而起,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被陈衡抱了起来。
只短短几步路,秦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香,身子紧挨处,隐隐感受到他紧绷的胸肌。
秦娘的心一慌乱,随即整个人被放在了轮椅上。
“如何?”他问。
莹秋过来推了推,道:“不用费太多力,不错。”
“太好了!”秦娘喜出望外,“备好马车,我这就去城中逛一逛。”
她不止心系她的柴火生意,还记挂着小女娇娇。
虽然交给陈衡看管她自是不用费心,可两人分开的这些天,天气不好,也不知她冻着了没有。
*
秦馠哆哆嗦嗦的抖着身子,推开街边一间屋子的门。
屋里酒气熏天,只见沈鱼抱着酒瓶缩在角落里的干草堆上,双眼迷离,鼻头通红,已是醉了。
他出狱后又来找了秦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