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爹,柳相,却是太子少师。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亲,让她如何选!
张家的马车平稳的很,一路疾驰也不见颠簸。
秦瑶的心也逐渐平复。
“还望世子妃知晓,陈公子身边有高手,若你想救世子,让我平安回到沈家,便可带人把世子救出来!”
“你当我一介深宅妇人,不知你们什么心思?”世子妃目中闪现厉色,“那陈衡胸有谋略,绝不会心软放过世子,他大可以借刀杀人,将此事全归咎于那姓秦的。”
世子妃猜得很对,秦瑶也不能保证世子的安全。
“不过,陈公子对你,倒有几分特别。”她握住秦瑶的手,用力掰开,将那发簪拿走。
秦瑶怔了怔。
“告诉陈公子,只要他留世子一命,回京后我必劝他助你们一臂之力。”她下定了决心,若世子决议继续跟随他二叔,她便和离,回相府终生侍奉爹娘。
*
入夜。
秦瑶一回到沈宅,就把情况告知了刀剑,让他前去救人。
她亦将一切收拾妥当,只等陈衡回来,一起离开江城。
此地不宜久留。
月朗星稀,当陈衡满身是血带着同样受伤的世子回来,秦瑶还是吓了一跳,只觉血腥味遮天蔽月。
“公子受伤了?”她皱眉,与下人们一起将人扶进屋里。
予安因在张家别院躲过一劫,他脸色发黑,没了往日轻快,沉沉道:“刀剑折了。”
折了?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明明几个时辰之前,她还跟他说过话。
众人脸色都不好,世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陈衡也沉默半晌,眼中失了光彩。
“秦应抚你这个王八羔子!”世子气息微弱,依旧叫骂着,“等本世子回京,你完了!”
“别费口舌了!”予安头一次冲上位者发火,“我叫了郎中,给世子收拾妥当后,我们就启程!”
秦知府也受了伤,正昏迷中,此时若不走,待他一醒下令封城,所有人都走不了了。
世子气焰瞬间蔫了下去:“现在就走?我岂不是会死在半路上?陈大人,你诚心的吧!”
秦瑶将陈衡外衣解下,拿出干净的备用衣裳,道:“世子妃有言在先,此次必会平安护世子回京。”
想到自己的夫人,世子不再说话。
他已猜到她的意思。
折腾到半夜,众人终于收拾妥当,秦瑶让小桃和莹秋抱着娇娇上了马车,又和予安一道将陈衡扶了上去。
世子和其他人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
出城很顺利,只是不多久,陈衡的伤势恶化。
他发起热来,秦瑶只觉得他靠在自己身上,身躯滚烫。
其他人靠着车壁早已睡着。
陈衡一直睁着眼睛,此刻轻道:“若我有事,别管我,阿瑶,带着他们快走。”
秦瑶此刻心中难过:“不,我不会抛下你,就像你今日,挟持了世子,只为让他们放了我。”
他一笑,道:“是我拖累了你,若我当初不曾找你,你也不会卷入险境,可能一辈子平安在江城度过,嫁个好人家,再生几个自己的孩儿……享天伦之乐……”
今夜,他的话格外多。
秦瑶忍着泪水,道:“那种生活,我上辈子体会过了,结局并不好,我不喜欢。再来一世,我宁愿遇上你,我想,刀剑也是如此……”
他在自责。
第43章 男女大防
不小心被人捷足先登?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迟迟不到前方镇子。
秦瑶问马夫:“老丈,我们车里有人病了,这里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多远?”
马夫沉吟了一下,回道:“若是照这个方向走,明日晌午才能到下个镇子,不过……”
“不过什么?”她急道。
“若是往西北去,不过一个时辰,便可到方县。”
秦瑶立刻做了决定:“那我们就绕道!去方县!”
一个县,必定有大的药铺,更好的郎中。
况且陈衡开始说胡话了,不能再拖到明天。
她放下车帘子,将手帕覆在他额上,把汗水吸干。
这一刻,她看着他紧闭的眉眼,越发勇敢起来。
人经历了这么多,总会变得临危不惧。
“阿瑶。”黑暗中传来一道低吟。
秦瑶按住他的手:“我在。”
陈衡睁开眼睛,虽在病中,那眸中却有了神采,整个人清醒起来。
“我们要绕道临县?”他问。
想是方才听到了自己说话,秦瑶轻轻“嗯”了一声。
“你做得对。”他坚定道,“江城必料不到我们会绕道,他们的追捕……怕是落空了。”
秦瑶倒未想到这一层,解释道:“方县也算是个大县,物资齐全,能让大家喘口气也是好的……”
陈衡仿佛没听到,又喃喃打断她:“等我们回京,你便同我去见母亲……”
“我母亲是个极温柔的人,我舅舅也待我十分好,若我喜欢哪个姑娘,他们不会阻拦……”
秦瑶陷入了一片沉默。
她初听这话,心中猛地欢喜雀跃,可又转念将所有期待掐灭。
不过是昏病中的话,又知几分真,几分假。
若当了真,他日梦醒,难免失望。
马车里,众人疲惫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靠在对面的莹秋忽翻了个身,吓了她一跳。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姑娘,到县里了。”马夫在门外道了一声。
秦瑶掀开车帘一看,马车正停在药铺前,附近走两步就是一个客栈。
这县城的主路颇宽,地上铺了石板,看来是个大县。
她叫醒众人,又到药铺门前将门拍得咣咣作响。
所幸铺子里的郎中也是济世之人,很快接待了他们。
其余人等被予安安置在了客栈。
昏黄的烛光下,世子躺在药铺悠悠转醒,看着同样躺在草席上半死不活的陈衡,茫然问道:“这是哪儿?”
此刻郎中正在帮陈衡重新清理伤口,秦瑶在一旁递了剪刀。
她头也不抬道:“我们绕道方县了。”
“方县?”世子努力回忆了一下方县位置,突然一个起身差点跳了起来,“这儿离江城只有几十里!你是想害死我们?”
他说话中气十足。
秦瑶抬眼:“看来世子伤的不重。”
一听此言,世子又瞬间软躺了回去,有气无力道:“完了!说不定明日一早,那江城就来人将我们全堵在这儿了!”
铺里的郎中手中动作一滞,警惕道:“你们是逃犯?”
可他观几人衣着配饰,并不想逃犯。
世子又摆起了架子:“老眼昏花!本世……本少爷看起来像逃犯吗?”
此时微闭着眼睛的陈衡突然出声:“方县县令是我的人,世子还是担心世子妃吧,她回京那一路,有几城是二皇子的人。”
世子无言,双眼瞪着屋顶。
他二叔应该不至于要了柳氏的命,柳相的独女也不是那软弱无能的女子。
郎中将陈衡的衣服剪开,露出大片前胸。
这地方已被鲜血浸湿,看不出什么,秦瑶皱眉,却并未扭过头去避嫌。
“这位夫人,帮我拿快干净的布,用热水湿了,把血擦干净。”郎中指了指角落里还冒着烟的水壶,把秦瑶当作了伤者的夫人。
予安还没来,她只好承担起了重任。
“还说你们不是真夫妻。”世子看着热闹,“瞧这熟练的,我看早有夫妻之实!”
陈衡费力的举起手,接过布巾:“我自己来吧!”
秦瑶瞪了世子一眼,转过身去。
待他清理干净,郎中却停手不治了。
“你们方才说江城在追捕你们,又说认识县令。”他狐疑道,“你们身份实在可疑,在下深夜接收你们已是违了规矩,此事需报予县令,证实了你们的身份,在下才敢继续。”
秦瑶回头瞥见陈衡身上一道长长的刀伤,皮开肉绽之下还未愈合,也顾不得再避嫌:“医者仁心,这伤若不治,出了人命,岂不违背您心中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