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眼里精光迸闪:“我是治不得,也没说夫人治不得?他伤口已清理干净,夫人只需买了我的伤药,自行上药止血,再包扎,如此甚乎合理,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如此,她只得硬着头皮,拿了药,轻颤着手往那伤口洒去。
陈衡常年习武,身形漂亮,胸前一片也是健硕。
这对从未见过男子身子的秦瑶来说,十分不适,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只盯着伤口,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纵是如此,她还是红了脸。
那郎中给她拿来纱布,让她将伤口包扎上。
她扶起陈衡,指尖碰到他有力的肩膀,紧张的吞了口水。
“我是老妇。我是老妇。”她心中不断对自己说着,试图摒弃一切杂念。
陈衡起身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全身肌肉跟着扯了下,见秦瑶双手紧张的颤抖,突然道:“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不必安慰我。”她道。
世子又被勾起了好奇:“什么话是真的?”
“没什么!”秦瑶忙抢先说道,“我们陷入如此境地,不该那般守着规矩,我这人,不是那不通变数之人,公子不必介怀。”
说话间,纱布已将他的伤口缠绕几圈。
秦瑶动作十分麻利。
“那若世子受伤严重,阿瑶也会如此帮他?”陈衡轻飘飘问了一句,语气中却流露出些许幼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陈衡如此。
世子哀嚎一声,打破了尴尬:“别,我不需要美人服侍!若被我那娘子知道,非扒了我的皮!”
秦瑶松了一口气,转了话题:“世子府中难道就没收几个妾室?”
世子摇了摇头:“我先前也是有个通房丫头的,后来娶亲,柳家不许夫家纳妾,全京城只有我一个敢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哼,那些个纨绔们,哪个能和本世子相比?大丈夫立于世间,不想着建功立业,还有闲工夫纳妾!”
陈衡缓缓看了他一眼:“世子整日斗鸡走狗,也是个草包。”
“你——”世子恨恨道,“你也就这时候敢呛我几句,等回了京……”
说起回京,他眼中光芒又渐渐暗了下来。
“说到底,你救了我,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他沉沉道。
那名刀客挡在了自己面前,替自己受了几箭,永远留在了江城。
第二日,陈衡依旧高热不退。
方县县令张禾一大早上门,查了路引,又看了陈衡的腰牌,直言让众人放心休养,若是江城那边追来,他自会拖延。
世子在草席上躺了一晚,只觉得全身僵硬,嚷着要进客栈休息。
于是药铺只剩陈衡一人在此养伤。
郎中有一女弟子,正是张禾的小女儿,名唤张巧儿,正值二八年华,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杏眼,煞是可爱。
她今日来此帮忙,听闻伤者与父亲相识,更是同僚,便在前堂看病抓药之余,悄悄来看了好几次。
“秦姐姐,我师父有家传秘方,专治高热不退。”她看着陈衡惨白的面色,小声对秦瑶耳语,“我见过他如何治病,把病人扒光,在背上刮痧按摩,很快就退烧了!”
“刮痧?”秦瑶从未听过这个词,不禁问,“该如何做?”
张巧儿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玉梳,在空中比划着:“用这个狠狠刮在病人脊背上,从上至下。”
“那不如请你师父来。”秦瑶皱眉,“既是家传秘方,为何你师父只给我家公子开了汤药?”
张巧儿叹了口气:“自从去年我们铺里的小徒弟,用此法偷治他人,师父就不再用这个了,怕别人再偷学了去。”
治人的法子又为何怕别人偷学?
秦瑶本想议论一二,后又觉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于是只想着去求了那郎中,用秘方救人。
张巧儿却拉住她衣角:“姐姐去求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一定会答应,不如我们自己上手。”
“你也会?”秦瑶迟疑。
她小小年纪,只偷学那一两下,着实让人心中没底。
张巧儿往门外看了一眼,见病人排起了长队,知道她师父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过来。
“这又死不了人,秦姐姐,我们就试试,若真治好了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我也算功德一件。”
她这是把陈衡当她的习治练手之人了。
说着,她就要去扒了陈衡的衣裳。
正在昏迷中的陈衡感到自己被人翻动,醒了过来,哑着嗓子问:“你们做什么?”
“公子莫出声!”张巧儿惊叫道,“安心治病!”
秦瑶帮她把陈衡的外衣褪去,脱去上半身中衣。
张巧儿是第一次见男子的身子,这一大片呈现在她眼前,她不由得停了手中动作,看痴了。
半晌,她才呐呐出声:“秦姐姐,你帮我吧!”
秦瑶抬头一看,她的脸早已红透了,一双手捂了眼睛,又不时从指缝中去看。
她心头登时一跳,自己竟忘了一件大事!
男女大防!
第44章 今夜留宿
做妻还是做妾
“公子的伤如何了?”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予安带着莹秋推门走了进来,见到陈衡露着大片肩背,更有一陌生女子站在他身侧,不由愣住。
莹秋“呀”了一声,忙捂脸转过身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予安脸色古怪。
那玉梳“咣当”掉落在地。
张巧儿低低哀泣了一声,跑了。
“才一晚上不见,你就给公子找妾了?”予安大惊。
秦瑶百口莫辩,指着地上玉梳道:“这是治病!那小姑娘是张大人的小女,药铺郎中的徒弟!”
予安张大嘴巴,将注意力全放在“张大人小女”这个身份上:“你说她是张禾张县令家的女郎?”
秦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事情可能不好了。
若是就此毁了张巧儿闺中清誉,那陈衡她是跟定了。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老郎中终于进来了。
他看着趴在床榻上之人,叹了口气,捡起玉梳,在陈衡背上刮了起来。
“我那小徒……唉!这一个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他加大手上力度,道,“此法也并非什么秘方,只是通过疏通经脉,来缓解病情罢了。”
他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秦瑶。
秦瑶顿时明白,她可能被张巧儿骗了。
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怕是她爹的授意吧!
果不其然,不到傍晚,张县令便托他手下前来接人了。
说是这里条件不好,不忍同僚受苦,邀众人前去县衙后院,将县令家眷住所腾出的几间空屋,给众人住。
陈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迷迷糊糊中被送到了县令家中。
好在经过一天的医治疗养,病情好了许多。
张县令过来探望,拿了一叠通缉画像,放在秦瑶面前。
“不知这位夫人是陈大人的什么人?”
张禾人到中年,削瘦的脸上留着两撇胡须,整个人不苟言笑,颇为严肃。
秦瑶向他行了礼,老实答道:“民女与陈公子并无关系,偶然识得于江城,因要上京寻亲,故和公子一道,行个方便罢了。”
张禾表情微松,将通缉画像展开。
那画像上画的正是秦瑶自己。
想来陈衡是官身,世子又是皇亲国戚,自然是不能通缉的。
“之前是本官没问清楚,江城因何通缉你?”他问道。
张禾今日得了江城发来的画像,见并无陈衡等人,只有这一个女子,他原以为这女子对陈衡悉心照料,想必是陈家妾室。
若是把她送回江城,便解决了巧儿的绊脚石。
不想对方却说自己与陈衡没有关系。
秦瑶将发生在江城的事细细讲了:“那秦知府已然反了,他杀公子,甚至连世子都不打算放过,我们侥幸逃脱,他也必会四处捉拿我们,还望大人千万别让江城那边知道,我们在此。”
“世子也在?”张禾大吃一惊,“你们竟还带了他?他是二皇子的人……他如今作何想?”
秦瑶摇了摇头。
张禾的脸阴沉下来:“不如将他送回江城……让他们狗咬狗去!”
“大人不惧得罪皇亲,小女子佩服!”秦瑶蹙眉,“只不过世子妃已比我们提前逃出城,回京求援,若是她知道你把世子又送了回去……”
想到世子也是柳相的女婿,张禾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大人如何了?”他问起陈衡病情,“江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可千万不能有事!我叫了大夫,一会儿快给陈大人瞧瞧!”
两人正叙话,旁边院子里却突然乱糟糟一片。
有人冲了进来,报:“老爷!不好了!小姐她……她……”
张禾立刻起身:“小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