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也提醒他,适当放松心弦,以免熬坏身体。
齐容与也得了闲,细数日子,距离迎娶黎昭还有三十二天。
初夏的气候还算适宜,熏风徐徐,鸟语花香,阴沉多时的祈月城彻底放晴,水洗般湛蓝。
这日,齐容与采了一把鲜花编成花环,朝客院走去,多日不曾单独相处,他担心黎昭因无聊而闹情绪,可也清楚,黎昭不会随意闹情绪,明事理得很,他单单是想要送花哄她开心。
青年笑笑,觉得自己又开始患得患失了,都怪某人的出现。
前不久,他已从黎昭那里得知帝王恢复前世记忆的事儿,既感慨又无奈,无奈自己对前世一无所知。
正处在深思的青年低头走路,没注意前方走来的人,当他看清两男一女的脸庞时,下意识扬了扬眉。
帝王身边,跟着一男一女,男子是酿酒一流的书生崔济,女子是邱岚先生的女弟子宁芙。
三人像在商量什么要事。
说来也怪,连母亲姜渔都说宁芙与黎昭有三分相像,齐容与却觉得二人并不相像,虽说男子不该对女子的相貌多作打量,但一眼看去,宁芙的五官有些小气,轮廓也没有他的昭妹柔和。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不常见到帝王与宁芙走在一起,同为邱岚先生的弟子,显然宁芙在御前没有受到崔济的待遇。
究其缘由,齐容与看破不说破,也不愿插手别人的情事。
不过有女子出现在御前,他的心情还是大好的,一路大步流星,来到黎昭面前。
黎昭正在客院的庭院内准备书写家书,一封写给祖父,一封写给黎杳,见齐容与走来,她指了指砚台。
“来得正好,替我研磨吧。”
齐容与递上花环,五颜六色的鲜花没一样会使黎昭致敏,是他精心挑选的。
黎昭接过花,戴在头上,浓颜被花环衬得更为明艳,她眨眨眼,等着被夸。
少女微扬脖颈,傲骄如同一只小猫。
齐容与伸手,使劲儿搓了搓黎昭的脸蛋,“怎么这么漂亮啊。”
“磨墨。”
齐容与挽袖,拿起墨锭,细致研磨,安静陪在一旁,直到黎昭写好两封信,托信差送去皇城屠远侯府。
发觉少女尾指染了墨迹,齐容与抓起她的手,拿出方帕一点点擦拭,稍一用力擦红,就会朝那处轻轻呵气。
黎昭拿他没办法,眼底染笑,“擦干净了。”
“嗯。”齐容与牵起她两只小手捏在指间,认真瞧着她的眉眼,“咱们的婚事若如期照办,就不能去你说的那处世外桃源了。”
时间紧凑,来不及赶路了。
黎昭明白事急从权的道理,“那就在这边办婚事吧。”
像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齐容与捧起她的双手,啵啵啵地亲了起来,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白衣身影慢悠悠走来,他立即抱住黎昭,将黎昭裹进衣衫里,不容那人瞧一眼。
与一对师姐弟交代完要事,萧承不知不觉漫步至此,本打算转身离开,却见齐容与那“护食”的劲儿,不由一哂,走进客院,堂而皇之坐在石桌旁。
“这个节骨眼,你侬我侬不合适吧。”
也许是不在宫中的缘由,也许是重生的缘由,萧承不再是雪山上的高岭之花,透着一股叫人难以辨别真假的亲和。
齐容与压低黎昭的脑袋,用外衫将人整个裹住,意味不明道:“陛下适才不也在与人培养感情。”
萧承明显一怔,下意识看向被裹住的黎昭,随即淡笑,“眼疾就去瞧大夫。”
提起“疾”,黎昭从齐容与的怀里钻出来,将人轻轻推开,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长发,看向一旁的萧承,“陛下的头疾可痊愈了?”
话落,萧承心头没来由划过一泓暖流,似曾相识的感觉,都已不是曾几何时,而是跨越流年,许久许久以前才能从黎昭这里体会到的关切。
人一旦放手,似乎还能做回若即若离的朋友,但再也无法交心。
他笑意温煦,点了点侧额和心口,“头疾源自心病,心病源自心魔,朕即是心魔。”
意思是,当他取代年轻的自己,即已痊愈。
被“冷落”的齐容与抵抵腮,抬手正了正黎昭头上的花环,“歪了。”
青年调整着花环,一直没有收回手。
黎昭没有戳破他,直到萧承“识趣”地离开,才拍开他的手,“够了啊。”
齐容与如鲠在喉,拿起笔,在黎昭的额头点了一下。
真有本事,叫他吃味又难过。
黎昭一蹭,额头晕染开墨迹,一气之下,十倍奉还,在他的脸上写下两个字。
黎昭。
这算盖章独占吗?
齐容与笑逐颜开,想夺过笔,被黎昭拍了一下手背。
两人玩闹的身影落在一人眼里。
宁芙站在月亮门外,原本是来探望素未谋面的黎昭,却无意瞧见这一幕,不禁感慨道:“既生亮,何生瑜!”
站在斜后方同样来探望黎昭的崔济挠挠鼻尖,“师姐,这话用在此处合适吗?”
宁芙认真道:“怎么不合适?情场亦战场。”
“受教了。”
宁芙扭头,“我发现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反驳,可师父说你平日最喜欢提疑问。”
崔济目光有些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背对月亮门的齐容与耳尖微动,他又用外衫罩住黎昭,抱着人儿走进客房。
好不容易偷个闲,才不想被人打扰。
被抱进客房时,黎昭提醒道:“好像有客人来了,还是两位。”
“没有。”
黎昭没有拆穿,明知故问,“真的?”
“嗯。”齐容与反脚带上门,将少女放在木桌上,面不改色,抬手捋了捋少女耳边碎发。
自某位不速之客登门,他都快茶不思、饭不想了。
“昭昭。”
“先去把脸洗净。”
“好。”稍许,齐容与去而复返,拿来拧干的湿帕,先为黎昭擦脸,才又将自己的脸擦得干干净净。
黎昭刚要跳下桌子去取镜子,却被齐容与扣住双肩,身体不受控地向前,整个人窝进那人怀里。
齐容与淡色的唇印在少女粉润润的唇上,一下下咬着她的软肉。
大手掐在少女腰窝,揉皱了那层单薄衣衫。
黎昭扣住桌子的一角,感受到自己的腰肢微微痛。
肢体透香的少女,额头溢出细汗,一声嘤咛破唇而出。
她绷直小腿,蜷缩脚趾,想要将齐容与推开,却没能如愿,还被推于桌上,眼睁睁看着齐容与倾覆而下。
夺取她的呼吸。
她呼吸不畅,难以抵御这样温柔的折磨。
“齐容与,够了。”
齐容与是在半刻钟后才缓缓撑起手臂,悬在黎昭的上方,深邃的眼泛了红。
风清朗月的人动了欲,折磨得他那一处又疼又难耐。
“黎昭。”
“怎么了?”
有些话说出来会吓到她,齐容与忍了忍,克服了冲动,没再言语。
她让他疼了,他就会让她更疼。
等到新婚夜那晚。
第58章
华灯初上, 点亮夜色,歌楼舞榭胭脂飘香,美人卖俏, 娇眼如波。
作为祈月城内有名的浪子,懿德伯齐枞即便年迈, 那些个身穿销金衫儿的风尘美人也会嗔骂他是个老不正经。
从青楼喝完花酒, 齐枞被一珠翠罗衫的清倌人以披帛勾住后颈,一步步离开青楼, 穿过街道,来到一处隐蔽的巷子。
因是清倌人,女子有些腼腆, 拉扯半晌也没让齐枞得手。
“总兵大人的年纪, 都快赶上我爷爷了。”
“胡说八道。”齐枞横眉瞪眼,扯开衣襟,指了指心口附近的白木香,“男人六十一枝花, 木香春来总昳丽,怎会老去?”
清倌人素手纤纤, 触碰起他身上的刺青, “总兵大人为何在身上刺木香?”
齐枞一边揉着清倌人的腰, 一边笑哈哈解释:“因为以前有个女子,小字木香。”
“是吗?看不出来大人还很痴情呢, 就不知姜夫人会不会吃味,那可是咱们祈月城出了名的悍妇。”
“内子才不会吃味。”
能让姜渔吃味的人,早被姜渔一剑刺穿心口。姜渔是在万念俱灰下, 怀胎嫁给他这个没心的风流浪子的。
除了他们夫妻二人,无人再知晓懿德伯府世子并非齐家的种。
齐枞揉在美人腰上的力道始终没有加重, 多少有点敷衍,似习惯流连花丛,又不喜爱丛中一片花草。
清倌人不再扭捏,垫脚在老者鼻端吹一口香气,夹杂酒气。
齐枞笑了笑,刚要抱住她,却觉心口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