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居然认真的朝着卖饵料的地方跑了过去,背影的脑袋圆溜溜的,像个小熊仔。
夏棠看着青年跑走的身影,忍不住也笑了。
有时候,她来的太晚,他又早慧,那些纠缠交错的岁月,让她甚至忘了他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青年。
索性,现在一切来的刚刚好。
在什么都没生的年岁遇到他,是她难得的福气。
秦越将饵料买了来,两个人喂的时候,一群鸽子立马围了上来。
秦越撒得快,一手一个天女散花。
夏棠则慢慢的喂着,看着灰白色的鸽子在她面前不住的点着头,低头感受着云池上吹拂来的带着潮气的风,一抬头便能看到秦越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这样的感觉,似乎就是幸福的全貌吧!
夏棠和秦越在云城逛了两天。
第三天的早上,带着一大堆给秦家人买的礼物,坐上了回辉县的班车。
辉县是云城的一个下属县。
和大部分是平坦地貌的云城不同,辉县的境内大部分都是山。
开了一个小时的平坦柏油路,山势渐渐变得陡峭,班车在群山中穿梭,看出去的风景十分好,但实际上的感受并不怎么样。
到了辉县已经近中午。
两个人在辉县客车站吃了午饭,又坐上了回下崖子村的土班车。
这种土班车是通往各村各寨的,在这个年代,是将各村寨和辉县联通的主要交通工具。
因此,坐的人也非常的多。
什么挑着筐子的卖货郎、背着鸡鸭的老太太、穿着各种民族服饰的妇女和小孩儿,窄窄的车厢不知道能塞上多少人,安全行驶是不可能的。
秦越护着夏棠先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自己则将位置让给了一个背孩子的老人。
那老人操着乡音让秦越挤着坐,秦越却只是笑笑。
老人便操着过重的口音称赞秦越,说小伙子好心、有本事,说夏棠福气好,夏棠听着止不住的笑。
车子随着不平坦的山路不断的摇晃,夏棠的身体也随着车子的行驶不住的晃着。
她一边晃着身体,一边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醒来时,只见到陡峭的崖子下头一片青翠,依稀错落着几十户人家。
久违的下崖子村,已经到了。
此时此刻的秦家。
秦老太太吴春梅穿着新制的赭红色暗花褂子,正站在大门口等着。
她年轻时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媳妇,丈夫去的早,她独自一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让她在中年受了不少的罪。
可没想到,临到老了,居然靠享儿子的福,又抖起来了,人也比受罪的时候年轻上不少。
一旁的吴春柳看到吴春梅这样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就来气,看到她一身簇新的行头,心里头更是泛酸。
见她等得魂不守舍的,便忍不住的说:
“春梅,不是我说,你这么在门口等,那不是给了那个夏棠脸了吗?”
“要我说啊,等他们进了门,你就应该在屋里头躺着,等秦越他们叫你,你再应。”
吴春梅还不太明白姐姐的意思:
“我为啥要在床上躺着啊?”
吴春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那不是给你的新媳妇上眼药吗?”
说到夏棠,她心里头更是不屑:
“我就没见过那样的媳妇,自己不办酒席,也管着不让秦越办!人家都说婚宴婚宴越办越光鲜,你说说你们家,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结婚了!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能过的红火啊!”
秦莲从外头拎了花生瓜子进来,听到吴春柳这么说,忍不住说:
“二姨,这话说的对,可我也没瞅见大闯哥的日子过得多好啊!”
胡大闯是吴春柳的大儿子,前些年风风光光掏空家底娶了媳妇,可是每两年两个人就闹起了离婚。
如今虽然人没有离,但是早已经各过各的,这在村里谁家都知道。
“去去去!你小姑娘家家的懂个啥?赶紧去一边儿去!”
吴春柳最是怕别人提她大儿子的事儿,当下便将脸子拉了下来。
秦莲也知道,自己妈也不愿意让她忤逆吴春柳。
她也不多说话,一甩小辫子进了屋,将过年时用的大红色果盘拿出来,花生瓜子儿糖,高高的堆了两大盘子。
这年头,虽然不比之前忍饥挨饿的时候了,但是农村人的手头上也都不富裕。
花生瓜子糖这种嘎达牙的零嘴,一般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
秦莲将两个大盘子一拿出去,院子里等着的孩子们立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秦莲将其中一个给水根儿托着,另外一个自己端着,放到进门摆着的长条桌上。
水根儿则立马守在那里,像个孩子王一样的绷住了脸:
“一个个来啊,每个人得定量。谁都别给我多拿喽!”
第46章 46 下崖子村
过了不知道多会儿, 吴春梅看到,村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声音传了来:
“秦家老婶子, 人回来了!”
吴春梅连忙站了起来。
她腿脚不好, 猛一站起来,还觉得有些腿软。
可是水根儿已经领着妞子, 带着一众小猴子跑前头去了。
秦莲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走过来扶着吴春梅, 母女二人紧赶慢赶的,也往村口走去。
还没走几步,秦越已经领着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漂亮姑娘走了过来。
他们沿着村路走, 手上大包小包的拎满了东西。
路的两旁有乘凉闲唠嗑的村民, 见到他们也站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不老少笑嘻嘻闹嚷嚷的小猴子。
水根儿领着妞子走在最前头, 见到吴春梅和秦莲, 便吆喝说:
“婶儿,秦越哥回来了,还带着嫂子。”
他说话本来就声大,这一声嫂子,更是引着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有个话多的婶子还不住的问:
“水根儿,这么小就知道嫂子了?将来你也给妞子领个嫂子回来,好不好啊?”
水根儿一本正经的说:
“好。那我也要找个好看的!”
周围人又一次哄笑了起来。
吴春梅原本忐忑的心, 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 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正乐的时候, 却听到一旁正拿着一把瓜子的吴春柳边嗑边说:
“这就认上嫂子了?男娃就是这样, 见到个漂亮妖道的就走不道了,连亲妈都不认喽!”
将吴春梅心里头的喜悦瞬间打掉了不少。
正踟蹰着还没上前,秦越和夏棠眨眼间已经到了门口。
秦越也不避着人, 将手里头的东西都散了出去:
“妈,这是夏棠给你买的毛衣,可厚实了,纯羊毛的,你洗的时候可小心点儿。”
“妈,这是夏棠给咱们家添置的收音机,你在家里头没事,扭扭就能听。”
“秦莲,这是你嫂子给你买的衣服,还有书。她说这些对高考都有用,你先收着。”
“水根儿……”
他知道,夏棠或许不懂得他这一番操作。
但他在这小山村里头待了那么多年,最是明白乡下人拜高踩低的本事。
要说村里人淳朴,那也是真淳朴,夏天自家园子种的菜,能不要钱的给亲戚们去分。
可是,再淳朴的村里人,也有欺软怕硬、嫉妒人有笑人无的另一面。
秦越小时候没爹,妈又软弱,在村子里长大不知道受了旁人多少白眼。
如今妈和妹妹还在村里住着,他不能撕破脸,也决不能让她们给人欺负去。
这次回来,也是给她们“长脸”来了。
果然秦越这么一摆,吴春梅立马笑的合不拢嘴。
旁边的乡亲们也是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
秦越又将从百货商店买回来的烟和糖一散,更是引起了周围人的一致称赞:
“秦越,你这真是出息了啊!”
“就是啊秦越,你退伍之后都没回村里,我们还以为你都不认识我们了!挺好啊!没忘本!”
“秦越哥,你真是城里人了啊!出手大方!”
“不仅是秦越啊,张罗买的不是人家媳妇吗?夏棠之前还是从咱们村出去的呢!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记得吗?”
村里来看热闹的人挤满了一院子,满院子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