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蹙眉道:“你办私塾是因为缺钱?你缺钱和我说,多少钱我直接给你就是。”
云夭翻个白眼,“非也,我只是想找点事儿做,既然定居此处,还是想要有自己的活计。”
她没敢说云启要给她找赘婿之事,怕这小疯狗听了又发疯,殃及他人。
萧临“唔”了一声。
徐阿母与萧临待在一处时,总是感到浑身不自在,看了眼自家姑娘,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萧临静静看着云夭将柜中书籍整好,阳光从屋外投入,照在她的侧脸上。
这份静谧,实在奢侈。
他这时注意到她耳朵上的银耳铛,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随口道:“你现在倒是喜欢戴耳铛了。”
云夭手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想着也没什么,道:“还行吧,我平日也不会买耳铛,这是阿璞哥送的,既然有了,不戴白不戴嘛。”
野男人送的?
萧临大惊,愣在原地,看着那廉价的耳铛在阳光下晃悠,反射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
他心底窝火,对阿璞的杀意在此刻达到顶峰。
可他很谨慎地没将这杀意在云夭面前暴露出来,只是“唔”了一声。
当云夭收拾好后,忽然感到自己耳垂一热,转头发现他竟抿着唇,直接上前将两个银耳铛取了下来,放到一边。
云夭实在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以前怎没发觉,萧临的醋意竟会如此之大。
萧临从自己荷包中将那对桃花玉耳铛掏出,认真道:“以后你戴这对,不够了,我再给你更多。”
云夭咬唇,看着他手上的玉耳铛,似乎曾经回避的记忆与之一同袭来。
他可真是个傻子。
不过是对耳铛而已。
见她没有说话,萧临终于勾唇笑笑,亲手将那玉耳铛给她戴上,虽力气很小,小心翼翼不弄痛她,可身上仍是那股不容人质疑的强势。
她拒绝不了。
戴好后,萧临终于心满意足撤开,离开了小院儿。
云夭停滞在原地许久,抬手摸上自己耳垂,心底忽然有些沉重。
他远远比她想象中,要偏执。
阿璞做完今日的活计后,笑着朝云夭告辞,他自然注意到了她耳垂上的一副玉耳铛,那玉看起来便是极为贵重,或许是他攒十年钱都买不起的。
云夭和徐阿母两人单独用了晚膳,此时离阿璞离开已过一个时辰。云夭下箸后,院门忽然被敲响,她起身打开门,见到是芙儿。
芙儿先垫脚,往院中张望一番,而后有些着急地问道:“小桃姐姐,我哥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他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竟没回家吗?”
芙儿听到后疑惑起来,“他早晨明明说今日做完活计,就立刻回家的。今日得给阿娘清床铺,阿娘还等着他回家挪位置。”
云夭神色一紧,手摸上了耳垂,回忆起萧临今日在时的模样。
他虽没说什么,但他知道那副银耳铛是阿璞送的后,整个人的气息似乎微微变了。
难道……
“芙儿,你先回家,我应该知道你哥在何处,我去把人找回来。”
云夭语落,便慌忙将马牵出,翻身而上,夹紧马腹,一时间尘土飞扬,马蹄声激烈响起,趁着毗陵还未落锁,一路疾驰而去。
当到达毗邻郡外时,人逐渐多了起来,云夭不得不拉住缰绳,减缓速度。当入城后,也不好快马加鞭,只一路往府衙赶。
当到达府衙外时,竹青正站在府衙门口,右手抚着腰间刀柄。
他看到云夭靠近时,瞪大了双眼,而后快速往衙内一瞥。
云夭敏锐注意到那眼神,果然,萧临定离开后便找机会抓了阿璞。
她直接走上前,周围禁军见竹青没下令,便没有立刻上来拦她。
竹青片刻后才回过神,站到云夭面前,躬身道:“不知娘娘这么晚了,来府衙有何事?”
“陛下呢?我要见他!”云夭不再试图纠正他们的称呼,直接单刀直入,“谢璞可在此地?”
“这……”竹青为难,“娘娘,府衙不可随意进入,今夜天色已晚,不如属下安排人送娘娘离开。”
“竹青!我说了,我要见萧临!”云夭不再与他废话,直接踩着台阶上前,“竹青,你若敢碰我,看萧临不剁了你的手!”
竹青试图阻拦,却又不敢真拦,只能一个劲儿后退。
入了堂中,福禧立刻上来,面色慌里慌张,“娘娘,娘娘怎的来了?”
“萧临在何处?”云夭提高声音道。
福禧心底一咯噔,先是往后院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回云夭,“娘娘,陛下已经歇着了。”
“你觉得我会信你?”云夭冷笑,朝着福禧刚才瞥的方向走去。
福禧和竹青都站在云夭面前想拦,但又不敢用强,只能愁眉苦脸地后退着。府衙厢房不多,云夭一间间开门,都未见到萧临和阿璞的身影。
直到终于听到一间房中传来的熟悉声音,和阿璞突然哭诉的声音,云夭心头一震,便直接往那房冲了过去。
“娘娘,娘娘,陛下有要事处。”福禧着急道。
竹青立刻接上,“娘娘,属下送娘娘离开吧,娘娘莫要为难属下啊。”
云夭没有会两人话语,她确定,萧临和阿璞就在这房间中。
而阿璞还未死,一切还来得及。
竹青和福禧站在她前面的两侧,云夭心底恼怒,气到脸红,直接抬脚“砰”一声将房门踹开。
第74章 别对我失望,别离开我!……
阿璞头被套着黑袋,双手捆绑在身后,被人一路扛着,随意扔在了地上。
当头套被摘下,嘴上的破布被拿开后,他才发觉自己在一间极为昏暗的房间内。房间有些空荡,屋外天色已暗沉。
而绑他那人静静离去,只面前站着一高大的男子,看背影有些眼熟。
阿璞吓得抖成了筛子,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解道:“你是谁?为何绑我?”
今日他才离开小桃家,走了不过几步距离,四周便忽然冒出几个黑衣人,捂着他的嘴,头套一罩,便毫无反抗之力被扛走了。
面前的男子终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阿璞大惊,“毕护卫?怎么是你?”
萧临扯嘴一笑,走上前蹲下,细细欣赏着他惊慌失措的神色。
这一年半,他死死压制住心底那头困兽,用暴力将其控制住,可即便如此,那兽仍是在体内横冲直撞,想要破笼而出,随意撕咬。
他比起云夭离开前,真的已经很能忍耐了,可今日看到她竟戴了这个野男人送的耳铛,再也不想压制那只困兽。
这么多年憋在心底的一口气,始终没能发泄。即便那日醉酒砍了江都县令的头,他心脏还是紧得难受。
难受得想要大开杀戒。
而面前这个野男人,最不该做的,便是去招惹云夭。
实在该死!
阿璞见他不说话,却能感受到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杀气与威压,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毕护卫,我想,我想,你定然误会了甚。”
“哦,误会了甚?”萧临淡淡道。
阿璞眼睛打转,道:“毕护卫,我不是坏人,你问小桃姑娘,我们认识蛮久的了。我承认,我真心喜欢她,可我从来没做过逾越之事,也从未想过伤害她。”
萧临冷笑起来,“谢璞,你真够天真的。”
“什么?”
萧临道:“她是我的女人,你本就不该接近她,不该送她那副耳铛。她对你笑,我忍了。她吃你的东西,我忍了。但她戴你的耳铛,我忍不了。她的耳垂这么好看,洁白,岂容他人玷污?”
阿璞瞪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正常人,是个疯子!
“你、你、你究竟想做甚?若是小桃知道了,定不会原谅你!”
萧临收起笑,面无表情继续道:“谢璞,你实在该死。今日把你抓来此处,便没想着让你活着回去。而关于你的失踪,我想让她听到什么版本,她便只能听到什么版本。”
此话一出,阿璞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放到最大,蚕蛹一般试图往后挪动,远离面前这个疯子。
萧临从腰间抽出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指尖轻轻摩挲着锋利的刀刃,看向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卑微的,他所嫉妒的蝼蚁。
“你说,我要怎么处罚你好?是先削成人彘?还是凌迟?”
“毕护卫,你不能这样。”阿璞声线打颤,每往后挪动一点,面前的疯子便跟着上前挪动一步。
“你觉得,我会在乎区区蝼蚁的想法?要不还是凌迟好了。”
萧临低笑着往阿璞脸上划去,在匕首离皮肤仅半寸距离之时,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福禧和竹青背对着跌了进来,被门槛绊倒。
云夭一声清脆怒吼传来,“萧临!住手!”
萧临愣在原地,原本散发的杀意瞬间收了回来,只剩下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动作。
竹青和福禧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匍匐叩首,一句话也不敢说。
云夭上前,直接从萧临手中将匕首抽出,她将其握在手中,有些愣怔地看着。
直到阿璞一声惊喊,带着哭腔,“小桃!”
云夭这才回过神,满是歉意地看着侧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阿璞。她蹲下上前,利落地割断他身上的麻绳,而后转身命令道:“竹青,将人送回谢家村。”
竹青抬头,见萧临没有阻止,便应下,上前将阿璞从地上扶起离开。
“福禧,你也出去。”云夭没有转身,再度命令。
“是,娘娘!”福禧立刻起身,离开时,还为他们将门关上。
萧临依旧蹲着,待房中没了动静,这才抬头看向云夭,她神情中的愤怒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他忽然间不知所措,缓缓起身,甚至没察觉腿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