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残忍,不顾乳母的哭嚎与不情愿,也看不见乳母满是忧愁的眉眼。
他侵占乳母,是为的那张脸,他知道。
最终……
乳母没能有个好结局,只等来了诛灭全族的下场。
不仅娘家,还是婆家,都没有个好下场。
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是感激太上皇的,甄太妃虎视眈眈,自从生下水溶后便对他屡屡出手,都是太上皇派人给阻拦了下来,不叫他受一丁点儿伤害。
他宠爱甄太妃,是为的那张脸,他也知道。
他仰起头看着窗外,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情沉重的厉害。
只想着,来年还是早些去行宫吧……
三月就去。
至少得见到父皇最后一面才行。
第155章 红楼155 太上皇已经有些不认人了。……
年底宫宴一如既往的热闹。
只不过今年跟往年比起来,少了个贵妃的席面,多了个太子的席位。
曾经的贵妃如今戴着凤冠坐在的皇后宝座上,而原本放置贵妃席面的位置,则换成了太子的席位。
小太子一身太子朝服,头戴金冠,十分镇定地坐在皇帝的下首,哪怕是各位叔叔伯伯举杯与他敬酒时,也是十分稳重,只不过长得过于唇红齿白,这种稳重就显得有些可爱了。
庸王妃捏着帕子掩着嘴,歪着身子与妯娌康王妃小声说道:“如今瞧着太子殿下长得倒是更像皇后娘娘一些,不似陛下,着实有些黑了。”
“三嫂快噤声吧,若是叫人听到了,又是一桩官司。”康王妃也学着庸王妃那样,捏着帕子掩着嘴,只是眼神有些慌张,四处张望着,生怕有人将二人的对话给听去了。
当初的珍贵妃成了皇后娘娘,大皇子也成了太子。
他们母子二人的身份已然转变成了‘君’,若是以前还能私下里调侃几句,现在就真的要懂得‘三缄其口’了,哪怕曾经她们的关系还不错。
庸王妃轻咳一声,收拾好了表情,放下手又正襟危坐了起来。
去年因为先后新丧的缘故,除夕夜宴过得很是清冷,毕竟没有丝竹声,也没有歌舞,就连当时还是贵妃的皇后娘娘都没出席,只有皇帝一人坐在上首,下面的宗亲与百官也只敢埋头用膳,吃了一顿好没意思的夜宴。
但今年就不同乐。
皇帝立了继后,又立了太子,脸上也挂上往年都少有的开怀笑容。
更别说江宁织造上贡的两件帝后常服,今日是家宴,帝后二人没穿龙袍凤袍,穿的便是这一套配色的常服,当真昭示了帝后和谐,更别说与往年皇帝与先后的膝下清冷不同,如今这对帝后膝下可是有三子一女的。
眼瞧着三个皇子簇拥在帝后身边敬酒,就连对这个皇后人选颇有微词的勋贵们都忍不住承认,今年的帝后看起来确实更相配些。
但是!
再相配他们也不甘呐!
只恨林家不是勋贵。
其实早在二十年前,林家还是有个林侯的,可惜到了林如海这一代已经不能承爵了,再加上林如海考中探花,直接华丽转型成了清流一脉,彻底和勋贵切割了个干净。
勋贵们心头复杂啊!
林侯的爵位怎么就不能多传一代呢?
甭管勋贵们怎么想,如今皇后是清流一派的已成定局,且皇帝也明显的更亲近清流一派,勋贵们内心已然开始不安了,不过又想到前年三嫔归宁之事,又觉得是他们想多了。
只要三嫔还在,勋贵的地位应该就是稳稳的。
这一年的宫宴着实精彩,丝竹声不绝于耳,教坊司也排了几个大型舞蹈,正在下方中央的舞台上跳着,文公大臣们也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尤其皇帝兴致高昂,唤来翰林院的翰林们当场作诗,留下了不少诗篇。
一直到宫宴结束,勋贵大臣们出宫之时,说话声都比去年要高昂许多。
显然,这一年的宫宴不仅皇帝心情好,各位大臣的心情也很不错。
许是瞧着皇帝的好心情,年后头一回大朝会,东平郡王便上了一道折子,指望着皇帝心情好,将这道折子给批复了。
这道折子为的不是旁的,而是东平郡王世子的册封。
水琮看了折子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扣下折子:“此事稍后再议,开年头回大朝会,上奏的本该是国之大事,而并非此种‘家事’,郡王着实有些心急了,且圣人早年有过旨意,关于郡王的请封是需要圣人亲自批复。”
水琮用食指的指尖轻轻点在折子上,多余的话就不再说了。
东平郡王一听就急了,直起身来就想要继续说话,却不想还没出声,站在他前面的北静郡王就一步跨出:“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嗯。”
水琮满意地看了一眼水溶。
见他将老东平郡王挡的严严实实,就更加满意了。
一直站在后面不吱声的西宁郡王水涵弯腰扶住东平郡王的胳膊:“王伯还是快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您本身腿脚就不好,再叫寒气入了体染了病就得不偿失了。”
在大朝会上下跪可没有垫子,纯靠膝盖跪在石板上,那可真是寒气往骨髓里面钻。
只是……
东平郡王心下悲凉极了。
皇帝这番做派他若再看不清,他就枉活了这么大的年岁,再看看其他三个异性王的下场,就知道自己这个折子是批复无望了。
下了朝,东平老郡王脚步蹒跚的往宫外走。
水溶与水涵相携而出,见他的背影时对视一眼,然后快走几步,一左一右将东平老郡王包围在中间。
水溶叹息一声:“老郡王爱子怜子之心,当真是叫人心下感念,只不过……”
东平老郡王脚步一顿。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老郡王还看不清么?陛下看重嫡出,自太子出生之时,陛下便对太子十分宠爱,却也是等到册封皇后之后,才又册封大皇子为太子,老郡王难道就不想想是为何么?”
水溶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实则却是满嘴胡编。
毕竟这话只东平老郡王还有水涵听见了。
水涵是他的亲弟弟,总不会出卖他,而东平老郡王……他只会完全相信,根本不会怀疑。
毕竟东平老郡王唯一的儿子就是个庶子。
皇帝看重嫡出不愿意庶子承爵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不相信这个理由,难不成相信那些‘皇家容不下异性王’的理由么?
他便是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因为……
他已经老了,以前没有前程了,而唯一独子的前程,如今也好似虚幻的浮萍,看不见也摸不着。
东平郡王踉踉跄跄地回了府,一进后院就看见妻子与几个妾侍殷切的目光,当然,还有独子那满是渴望的眼神,长叹一口气,很是颓然地摇摇头。
独子脸上染上失望。
“到底是为何呀?”老妻急切问道。
“陛下看重嫡出,不允许庶出承爵,且陛下还说,此事当年老圣人发下过明旨,需要老圣人决断,想来至少要过了端午,陛下去行宫避暑,折子才会送到老圣人跟前去。”
说着,东平老郡王任由小丫鬟脱掉鞋袜,盘膝坐在了榻上,拿了块羊皮毯子盖在腿上。
老妻一听这话,顿时泪眼婆娑了起来。
“都怨妾身,未能保住孩儿们的性命,叫他们早早的去了,否则也不会叫王爷这般为难。”
东平老郡王是有过嫡子的,还是三个。
只是因为后宅争斗,三个儿子都死在那时候一个良妾手中,那良妾是好人家出身,一直都是温顺恭良的,便是生下了他的庶长子也未曾忤逆过王妃,可自从她娘家两位兄长考中进士,都当了官后,那良妾就变了。
良妾娘家得力,王妃娘家却渐渐式微。
不过四五年的功夫,三个嫡子就尽数丢了性命。
后来还是她兄长犯了事,叫老圣人判了斩刑,才将这些罪恶给爆了出来,庶长子未曾想过自己的生母竟是这般心高阴险之人,当时就大病一场,丢下刚成婚没满半月的妻子就病故了。
如今这个庶子,还是他遣散了所有妾侍十年后,通房有孕生下的婢生子。
若非王妃心善,给抬了姨娘,他的身份连普通庶子都不如。
所以说……水溶这番话是说到了东平老郡王的心坎里的,因为在他自己看来,这个庶子的身份也不够体面,他之所以有机会承爵,不过是因为他是那个‘唯一’罢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着实伤人。
那个胖墩墩的庶子此时垂着头,整个人都畏畏缩缩,瞧着就上不得台面。
他那婢子出身的亲生母亲此时也是满面惨白,俨然一副恨不得立刻死去,不给孩子拖后腿的架势。
“那如今……咱们可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爵位旁落,像另外三家似得,都交还给皇家去?
“只能先等着了,看看老圣人如何决断。”
东平郡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早些年也不是没有过爵位被收回的时候,只要子孙得力,能像祖上那般战功赫赫,总能有将爵位再拿回来的一日。”
东平老郡王的祖父也不是嫡出,早些年也是穷苦出身,后来跟着老圣人后面做事立了大功,这才又将爵位给拿了回来,如今只能指望着这个庶子的子孙能够出息,日后能有机会再拿回爵位了。
庶子原本就缩着的脑袋这会儿就缩的更厉害了。
他的两个嫡子与他这个当爹的一样,都有一颗笨脑壳,想来指望不上儿子,只能指望指望孙子了。
时间过的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从冬日进了春天。
桃花盛开的时候,水琮宣布,提前前往玄清行宫‘避暑’,当然,用的借口是‘踏春’。
但谁都知道,这次提前去行宫,是因为老圣人的不大好了。
从两年前,先皇后病重时便总是时不时的传来老圣人不好的消息,但每次都是虚惊一场,最后更是先皇后都薨逝了,老圣人还□□着。
但这一回……
恐怕是真的了。
所以此次前往玄清行宫,水琮只带了几个生育了孩子的妃嫔,其它妃嫔一个都没带,当然,钱贵人是没来的,但水琮这次把储太嫔给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