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心性才是对的,父母关爱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水琮看起来很高兴,显然他看见这样的太子是极高兴的:“朕自小就没孩子心性过,难道是朕不愿么?”
“无非是无人疼爱罢了。”
如今水琮也愿意与阿沅说几句看似交心的话。
“臣妾啊……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康健的长大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她不懂,也不会懂。
水琮看了一会儿,突然兴起,招呼来小宫女为他穿上靴子,竟也出去陪着孩子们一块儿玩了,只不过这次换成他当老鹰,水圣和庆阳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地护着后面的小鸡崽子们。
有了父皇的加入,双胞胎的笑声就更尖锐了。
庆阳和水圣不愧是龙凤胎,仿佛天然就有默契,一左一右的护着双胞胎,时不时地露出一点儿破绽,引诱着水琮去追,等水琮真出手了,又会赶紧往后缩,另一个人又会冒头。
就这样僵持着。
两方瞧着面色都挺游刃有余,似乎都在和对方闹着玩,可脚下的步伐却是有来有往。
一时间谁都拿对方没办法。
阿沅依旧伏在悬窗上,目光淡淡地看着下面你来我往的父与子,一时间,好似穿越了岁月的长河,看见了许多年后的他们。
只是那时候他们的脸上该是没有这样真心的笑容了吧。
“娘娘……”金姑姑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后,轻声呼唤了一声。
“先皇绝不可能只字不提关于本宫的事,陛下既然能篡改遗诏,就说明遗诏这事儿有猫腻,还是得查查有没有被藏起来的遗诏……”
三道遗诏中竟有两道与勋贵有关?
阿沅可不信。
她更倾向于其中一道是有关于自己的,只不过被‘换了’而已,至于换成了什么?自然是现在陛下还很痛恨的‘勋贵’身上了。
“若真的有的话,陛下可能已经将那遗诏给毁掉了。”金姑姑提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可能。
阿沅摇摇头:“不会的。”
她不相信。
或许水琮会将那道遗诏给毁掉,但阿沅不会赌。
难保日后太子势大,水琮又将这份遗诏搬出来作为打击她与太子的工具,她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若她的儿子不能登基,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都白废了?
金姑姑叹息一声:“奴婢明白,会想办法探查的。”
“不着急。”
阿沅的目光又头像那边玩闹的正开心的父子几人:“总归现在圣儿还是个孩子,陛下不会防备太过。”
“可是……太子殿下也不小了。”
哪怕自家娘娘嘴上说着十岁出头,可实际上,太子殿下已经是能入朝听政的年纪了。
“只要陛下觉得太子小就够了。”
水琮一天觉得太子是个孩子,不是个具有威胁的‘政敌’,那么太子就会安全一天,更何况,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培养下来,都付出了真心,又哪里会像太上皇那样‘冷静’呢?
说到底,当年义忠亲王之所以会谋反,也不过是太上皇率先起了猜忌之心罢了。
没有母亲在后宫筹谋,义忠亲王当太子的时候,也是如履薄冰,以至于太上皇对他稍微冷淡一些,义忠亲王就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太子却不同,他有母亲为他筹谋。
他的母亲会编织出一张亲情的大网,将缺爱的皇帝牢牢的拢在其中,一旦某日皇帝清醒了过来,想要挣脱,这张大网会瞬间化作尖锐的武器,将他彻底绞杀。
三道遗诏宣布完了。
勋贵很快被处理,枝繁叶茂的家族轰然倒塌,带起了一连串的连锁效应,这些日子京城的牙行忙坏了,粗使的婆子小厮到处都是,连价钱都比往常便宜了许多,又因为是罪臣家里出来的,京城的官员都怕犯忌讳不愿意买,牙行还得想办法将他们运到南边去卖。
比起这些婆子小厮,丫鬟们就更惨了,她们基本不会被送去牙行,而是都被送去验身。
若是被主子破了身的基本都被送去牙行,牙行卖去的地方也多是些脏地儿,这些没过明路就被破身的丫鬟是没人敢要的,就怕性子不改,到了新得主人家再做些下作事。
若是没破身,年岁又合适就会被送去边疆,那便军屯多,单身将士多,这些丫鬟大多是送去那边配军,有造化的,能陪着男人一步步往上爬,日后也有可能做个官太太,可若是那命薄的,二嫁三嫁都是寻常。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有个国公府邸混在其中,悄悄将家中过半的下人都给卖了。
还不是一个一个的卖,而是一家一家的卖。
邢夫人数着手中银子,嘴角愈发的上扬,旁边贾玥正捏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字,可可爱爱的一个小人儿比起以前那副无人教养的模样,倒是看起来知礼了许多。
贾赦歪在旁边的榻上躺着。
老太太这次病来的气势汹汹,偏偏又碰上国丧,连个太医都请不到,最后还是远在江南的林如海送了个名医过来,才算是稳住了老太太的病情。
可纵然如此,老太太也是眼歪嘴斜的,彻底的起不来身了。
作为孝子,贾赦与贾政两个人日日都去侍疾,只不过前者是真心的,后者就有心眼多了,最近话里话外打听老太太私库的消息,就连大丫鬟鸳鸯都被骚扰了好几次。
贾赦看了,急在心里。
他就怕鸳鸯被二房笼络了过去,心里边便有些意动,想要纳鸳鸯做妾。
奈何鸳鸯是个烈性的,不想跟着大老爷做小,如今正艰难躲避着。
大老爷心气儿不顺,今日干脆就没去荣庆堂,而是报了病,歪在榻上哼哼唧唧地装病呢,邢夫人自从得了掌家权,对贾赦也就没那么看重了。
这些日子,她将家中伺候的下人卖掉了一半,大把的银子入了手,心情简直美滋滋。
至于大老爷纳美不成心里郁闷。
管她的!
老太太私库里那点儿东西,她早晚有一天得捞到自己手里来。
第159章 红楼159 这次宫宴为的便是公主就封……
邢夫人野心勃勃,鸳鸯四处躲闪。
贾政自从没了官身,又被王夫人将家底子都给败光了后,便一直想要得到老太太的私库。
哪怕老太太明确表示,日后私库里的东西都是留给宝玉的,贾政也还是不死心,给宝玉和给他能一样么?贾宝玉就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废物,他是能撑门立户,还是能出仕为官?
王夫人自从那个深夜被带走后,便一直没有消息,到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贾政想着,大约是没命的多。
这些日子二房一直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太太,导致贾政想要插手管家权都没资格,赵姨娘倒是蠢蠢欲动,二房没了太太,自然该是她当家,这些日子她一直趾高气昂的,甚至想将贾宝玉隔壁的园子收拾出来给贾环住,更是蠢蠢欲动,想叫贾探春住进贾元春原来的那个院子里。
在她看来,二房没了太太,就该她来当太太才是。
况且,她跟贾政的感情本就好,老爷也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笑的才是最开心的,就连贾环这些日子跟着老爷读书,瞧着也上进了,读书写字作诗什么的,老爷虽有不满意,却也知道贾环是基础太差,如今能这样已经是拼命努力的结果了。
如此……
倒显得贾宝玉愈发的不好了。
比起贾环的处境,贾宝玉本该更加优秀才是,可偏偏他有天赋却不肯努力,这才是叫贾政最恨铁不成钢的原因。
可惜,赵姨娘自诩与贾政感情深厚,却不知晓贾政已经考虑续娶了,如今只需要弄明白王夫人是不是真的死了,一旦确认她的死讯,他就可以立即着手相看了。
当然,贾政也是想要鸳鸯的。
比起贾赦,贾政才是更迫切的那个,不过他更会装,他不想贾赦那急色的,有了想法就急吼吼地跑去找老太太,要她将鸳鸯给了他,惹得老太太本就病重的身子更加衰败了几分。
他暗戳戳地找到鸳鸯:“……老爷我是心悦你得,只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到时候老爷我明媒正娶娶你做当家太太。”
鸳鸯自然不信:“二老爷这话好没道理,二太太如今一直没有个信儿传回来,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想来还好好的呢。”
提起王夫人,贾政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他只恨不得王氏去死!
“哎,老爷与太太二十多年夫妻,自是指望她能好好的,可她胆大包天,当初牵扯……”贾政说到这里就哽咽了,摆摆手:“此事不提。”
他吸了口气,似乎平复心情,才又开了口:“如今二房没有个当家太太,着实家不成家。”
鸳鸯不说话了。
对于贾政的这个说法她是赞同的,赵姨娘最近闹得着实不像话了些,也就是如今京城人人自危,生怕皇帝老儿的铡刀落到自己脑袋上来,这才没空看荣国府的笑话,否则这没规矩的,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
但是,她赞同不代表她就同意这件事。
毕竟二老爷年纪着实有些太大了,她也只比宝玉大了两三岁,哪里就愿意嫁给可以给自己当爹的二老爷呢?况且,她只不过是个奴婢,根本没资格跟了二老爷做太太。
倒不如好好服侍老太太,日后凭借着这点儿情分,能得个恩典嫁出去做正头娘子。
回去的路上,鸳鸯看着腰间挂着的私库钥匙,幽幽地叹了口气:“当真是冤孽。”
若没这个冤孽,想来也就没这么多觊觎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京城的风都变得平和了,那几个被抄家的勋贵们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其它小勋贵们战战兢兢了几个月,才发觉好像真的无事了。
宁荣二府意外的躲过了清算。
宁国府后继无人,如今偌大的府邸显得萧索且荒凉。
贾蓉被废了身子,直接就没有成婚,只看陛下对四王的处理方式,想来庶出与过继都是不会批复请封世子的折子,所以贾蓉干脆就独自一人居住着,甚至连贾蔷都被他置办了个三进的院子,给了两万两分了出去。
他自己青灯一盏,佛经一卷,倒是与他爷爷一般,走上了出家的道路。
只不过贾敬是个住在道观的假道士,贾蓉是个住在国公府的真和尚。
荣国府乱中有序,贾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贾母捏着私库不肯松手,就怕自己还没死呢,留给贾宝玉的东西就被败光了。
可邢夫人是谁?
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铁公鸡!
你老太太不肯拿钱?那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先是卖掉了家中大半的下人,然后便是从各位小姐少爷身边将除了贴身伺候的那个,其它的尽数全都卖去了牙行,她可不是什么好性儿的,卖人的时候全都卖的死契,也就是说,牙行想将她们卖到什么脏地方都无所谓,只要银钱给到位就行。
其中就有贾宝玉身边的丫鬟。
当真是除了袭人,其他人尽数都卖掉了。
其中就有一个晴雯,不过她也是好运道,恰好碰上了香菱给绣房挑人,晴雯因长得貌美,被牙行好生养着,打算卖个大价钱,她也知道自己前途不好,见到香菱挑人要会绣活儿的,便立即上前去自荐。
被牙行嗟磨了一段时日的晴雯,如今早已没有在荣国府中副小姐的待遇,她每日活在恐惧中,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若非本性泼辣,说不得连自荐都不敢。
于是香菱就把晴雯给买了回去,只留在绣房中做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