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许出院子,但好歹安定了下来,等香菱坐在了大通铺上,才感觉自己当真是逃出生天了。
邢夫人的动作很大,贾母得知后更是恨的捶床,她的身边只剩下鸳鸯伺候了,她哆哆嗦嗦地叫鸳鸯将邢夫人喊来,邢夫人也是头铁,过来就拉了个凳子坐下,不管老太太怎么咒骂,都是两手一摊:“没钱。”
“有钱媳妇不知道享受么?媳妇身边如今也只剩下个小红伺候,便是琏儿媳妇身边,也只留了个平儿,难不成那宝玉比我们荣国公的长子长媳还尊贵?”
“不过是个白身的儿子,一天到晚不知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你——”
“我怎么了?媳妇我父亲去世前,还是七品官呢,他是因公殉职!”
邢夫人愣是将‘七品官’喊出了配享太庙的气势来。
老太太气的差点喷血,但还是晕了过去,邢夫人立即叫小红去将大夫请来,虽然心里慌乱,但面上却是不乱,面对怒目相视的鸳鸯时,她更是冷哼一声:“二老爷求了你做太太你不肯,又把持着钥匙不肯松手,如今瞧着,也怨不得不肯给二老爷做太太,这是瞧上了宝玉了?”
“大太太你——”鸳鸯骤然被戳破心中旖旎有些恼羞成怒。
她是喜欢宝玉,却不曾想过做宝二奶奶,她是真的想出去做正头娘子的。
邢夫人冷哼:“我倒是不介意成全你,毕竟一个白身的平民小子,娶你这样的高门丫鬟,倒也相配的很。”
鸳鸯被噎的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很快小红带着大夫来了,大夫很快给老太太施针,又开了药方,忙活了一个时辰可算是没事了,邢夫人见人没死就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不过给贾宝玉恢复丫鬟配置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荣国府里虽闹腾,却也没闹出人命来。
邢夫人对荣国府把控的很严格,精简了人员后,竟渐渐地叫荣国府的篱笆墙扎牢了,等京城的老百姓想要再说嘴几句荣国府的趣事时才发现,他们竟已经很久没听说过荣国府闹出什么事了。
老百姓们悻悻然,最后也只能将这种现象归咎于:“怕是被皇爷给吓破了胆子,如今才老实了。”
“可不是嘛,我瞧着那贾家旁支的人,如今过得日子还不如咱呢。”
“……那就不晓得了,那些个人家,谁家家里没有个老存货,也就忽悠忽悠咱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了。”
谁都不相信荣国府穷了。
只有水琮相信。
经过调查后,他发现荣国府如今是真穷啊,唯一算富裕的就是史老太君的私库了,那里面是她的嫁妆,所以他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荣国府。
也正因为贫穷,荣国府保住了那一栋五进的敕造大宅子。
不过……
等到子孙无爵位可继承的时候,荣国府的宅子还是要收回的。
水琮现在就在等,看贾蓉什么时候没了,他没了,他就立即将宁国府改城郡主府,赐给曾经的秦可卿,如今的嘉云郡主。
水琮不抄家荣国府,也给阿沅省了不少麻烦。
毕竟林如海是荣国府的女婿,一旦荣国府落难,他总要有所表示的,更何况贾敏还在,最后免不得将老太太接回林家赡养。
如今这样就好,过得算不上好,却有容身之地。
就这样,京城平静的过了三年。
皇帝结结实实地为太上皇守了三年孝,这三年宫中都没有一个怀孕的妃嫔,皇帝的日用膳食上面也全是素食,没有荤腥,朝臣们也看的出来,陛下更加清瘦了。
且这三年里宫中也没举办宴会。
三年孝期一过,宫里就举办了重阳宫宴。
而这次宫宴为的便是公主就封之事。
三年过去,庆阳公主虚岁十五,到了就封的年纪了,水琮便是再不忍,也下了圣旨,叫庆阳公主于明年中秋夜宴之后,前往庆阳府就封。
为表对公主的看中,水琮给了庆阳整整一年的准备时间。
第160章 红楼160 正是她的皇兄水圣。
对于水琮的‘慷慨’,阿沅并没有什么意见。
实际上从去岁来了初潮起,庆阳便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提前去封地就封。
在如今的观念下,来了初潮就证明长大成人,可以成婚生子了,所以庆阳便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大人,可以提前当家做主了。
奈何水琮实在舍不得,想到庆阳要去就封,甚至难过的半夜坐在床边唉声叹气,吓得阿沅生怕他反悔给庆阳封地的事,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又转移了话题,才将水琮那股子不舍给摁了回去。
开玩笑!
留在京城当个足不出户的娇娇公主,哪里比得上到庆阳府自由自在的好呢?
况且这么多年的培养,庆阳也成不了普通的公主,她们的未来,一定要在一片自由的土壤上才行,否则她一定会很快枯萎掉。
水琮下了圣旨后回来便找阿沅安慰来了。
“哎……朕还记得庆阳刚出生的时候呢,如今眨眼的功夫竟就长大了,待明年办了及笄礼,便要就封了,朕这心里着实舍不得。”
阿沅靠着水琮,也跟着感叹:“臣妾也还记得当年,因着是双生子的缘故,她自出生就比圣儿的身量要小些,若非太医说庆阳身子康健,臣妾恐怕就要夜夜忧心了。”
“这孩子瞧着小巧,却是个康健的,打小就没怎么生过病,如今更是……”能御马能射箭,莫说比普通闺阁小姐康健,便是一般人家的男子也是比不上的。
水琮这么一想,愁绪便立时就没了,剩下的只有满满的骄傲。
“出去也好,省的留在京城,日后只能做一普通妇人嫁人生子,反倒误了这一身好本事。”水琮在这方面就很双标了。
阿沅单纯柔弱如菟丝花,他只觉得熨帖与开心,对女儿却要求她强势霸道一些,甚至是个跋扈性子,他也能兜得住,更不觉得自己的公主得留在后宅相夫教子,他更希望他的公主过得肆意开心。
“瞧陛下这话说的,难不成咱们庆阳一辈子不嫁人做老姑娘才好?”阿沅故作不满地拍了拍水琮的手背,略微用力,却不疼。
恰到好处的嗔怪。
水琮被拍的笑了起来,大手一揽,将她揽进了怀中:“不嫁人有什么不好?日后养几个面首便是,庆阳是朕最宠爱的公主,难道非得去受气?”
可见水琮也是明白的,如今这天底下的婚姻,女子多是受气的。
“面首?”
阿沅的耳根陡然就红了,捂着脸颊睨了水琮一眼:“陛下当真是越说越离谱,哪有,哪有当爹的要女儿去找面首的?”
水琮贴着她的耳根亲了亲,笑的愈发开怀。
他只当阿沅是不好意思,却没发觉,从始至终阿沅都未曾反驳过让庆阳找面首这一说,只不过作为一个十几岁就入宫,又被皇帝保护的很好的‘单纯’皇后,她的这番表现才是应该的。
庆阳完全不晓得自家父皇对自己‘寄予厚望’。
她如今正忙着撺掇小伙伴们跟自己‘私奔’。
‘私奔者一号’史湘云在听闻庆阳想要带她一块儿去庆阳府后,甚至都没询问过自家爹娘,直接就点头答应了:“殿下,我要去的。”
史湘云急切地表态:“若公主去了庆阳府我不曾去的话,家中叔叔婶子定会催着老爷太太为我相看人家,您是不知晓,前些时候二婶娘还跑来说什么安王殿下的三子与我年岁相仿,又年少有为,着实是个良配呢。”
说着,她不屑地撇撇嘴:“便是再怎么是个良配,我也不稀罕。”
“安王伯家的三堂兄?”
庆阳闻言仰起头开始思索这个三堂兄是何许人也。
因着宗室子弟太多,平常轻易也见不到面,顶多在宫宴时遥遥看一眼,所以庆阳一时间竟有些对不上面容,好在安王一脉算得上亲近,这些年又因为安王驻守边疆,水琮对安王府便多有照顾,庆阳最后还真想起来这个三堂兄长得什么样。
“嗯……三堂兄确实一表人才。”她说了句公道话。
安王的几个嫡子都很像安王,皆是俊美高大那一款,而安王的面容也像极了当年的宸妃,当年能得盛宠便可知宸妃容颜之盛。
且安王的几个儿子各个都习武……
史湘云闻言睁大了双眼,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庆阳:“他,他,他便是再好也不行,公主你可不能丢下我,我是定要跟着你去庆阳府的。”
庆阳见她是真的急了,顿时拍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好啦好啦,本宫定是不会将你丢下的,只是你也得回去征求了侯爷意见才是。”
史湘云这才放下心来。
她拍拍胸口:“那便好,待这个月休沐我便家去一趟,定会叫老爷允了我。”
“你信心倒是挺足,保龄侯如今得父皇重用,你又是他唯一的女儿,想来该是舍不得你离了他去庆阳府那么远的地方才是。”庆阳歪着身子托着腮,明明该是很没规矩的坐姿,偏她做起来,便是一副慵懒肆意的模样。
史湘云坐在圆凳上,身子也是歪着靠在月牙桌上。
月牙桌靠墙放着一盆碗莲,这会儿只零星的叶子飘在上面,并未开花。
“正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老爷才舍不得驳了我去。”
况且:“老爷身子也不大好,再过个几年致仕了,也可去庆阳府养老去,到时候我定会好好孝顺他们二老,才不会叫他们忧心呢。”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
保龄侯确实早有想法,也跟庆阳通过气儿,透露出日后想去庆阳府的意思。
今日庆阳也只是为了确定史湘云的想法罢了。
万一保龄侯夫妇想的好好的,结果史湘云不肯离开京城,那岂不是白计划了?
好在如今看史湘云的态度,显然是她多虑了。
不过,史湘云搞定了,另一个就有些难了。
庆阳回过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林黛玉:“你呢?林姐姐,你是回姑苏还是跟本宫一同去庆阳府?”
“我……”
林黛玉踌躇。
私心里她也是想跟着公主一同去庆阳府的,只是……只是她还有父母亲人在姑苏,她已经许多年未曾跟母亲在一起了,她既思念她,又觉得她很陌生。
一时间竟有些为难起来。
“距离本宫就封还有一年的时间,不若林姐姐回一趟姑苏?”
庆阳手指轻轻捻着折扇的扇坠儿,语气若有所思:“你亲自问问舅父与舅母是怎么想的?”
林黛玉闻言不由诧异地看向庆阳:“能回姑苏么?”
“自然。”
庆阳猛地坐直身子,起身凑到林黛玉身边贴着她坐下:“只不过……”
她凑到林黛玉耳畔,小声嘀咕了一句。
林黛玉的眼睛便睁的更大了,显然被庆阳的提议给震惊到了,随即便是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公主,这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