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西青顿了顿,“你等一下。”
他去客厅取了手机,拨了个号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回浴室对眼巴巴望着她的某人说:“我替你
洗。”
说着,就动手开始卷袖口,卷至一半,看了眼呆愣愣的孟杉年,笑道:“愣着干什么,去搬个小椅
子。”
孟杉年心想,你给我洗的话,那我洗的意义在哪里?
她果断要拒绝,可一抬眸,还未开口,易西青就瞥了她一眼,轻言细语道:“难道你还怀疑我?”
孟杉年:“……”
她闭上嘴,乖乖搬了把小椅子,置于洗面池前,坐下,低下脑袋,认命般紧闭着眼。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她的发丝头皮,易西青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待长发彻底沾湿后,一团团凉凉的泡
沫被挤于她发间,随着易西青的指腹按摩于她头皮,他的动作异常轻柔,孟杉年就被他这么按得放松下来,
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柔软下来。
易西青见状,眉眼舒展,开口询问:“舒服吗?”
孟杉年瓮声瓮气,十分享受地喃喃道:“舒服。”
易西青笑,又问:“水和泡沫有流到眼睛里吗?”
孟杉年:“没有,我闭着眼呢!”
易西青揉搓着她长发的发尾,语带宠溺道:“嗯,真乖。”
“孟杉年,你还记得吗,你当初说过‘人生苦和累总要选一样’。”顿了片刻,他又说。
当事人显然记不清了,“有吗,不过这句话好耳熟,是哪部电视剧里的?还是什么高考必背名人语录
啊?”
易西青没被她带跑,按着原先要说的,温声道:“你可以选我。”
孟杉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短促地啊了一声。
易西青温柔又有耐心,重复道:“‘人生苦和累总要选一样’,但你不一样,你可以选我。”
潺潺的水流声重新响起,那么温柔,却听得孟杉年心头颤颤,水流声之外,是易西青那么清晰那么清
冽,又那么温暖的嗓音——
“孟杉年,我娶你,好不好?”
番外:生活篇里的曾经(4)
孟杉年小声说着什么, 声音太低,易西青听不清,但他也不急,仔仔细细替她冲完发丝,再用一块柔软
的毛巾将她的头发包裹住, 最后才捧起她的脸,浅笑着低声问:“好不好?”
孟杉年眼睫上还挂着水珠, 眉目间氤氲的水汽更称得她肤白眸亮,她的五官说不上多么惊艳, 偏偏一切
都恰到好处,眼睛恰如其分的大,鼻梁恰如其分的挺直,嘴巴恰如其分的小巧,就连水痘, 都恰恰生在双眉
之间,如同在眉心点了一点红痣。
哪里需要什么掩面, 明明可爱到爆炸。
易西青忍住心底深处亲吻她的冲动,看着她眨巴眨巴眼, 瘪嘴道:“我要哭了。”
他弯腰将她抱到客厅沙发, 行走间, 垂眸望她, 笑道:“哭什么?”
孟杉年絮絮叨叨:“我告白的时候双膝跪地晚自习室, 被求婚时则是蓬头垢面在浴室,你说我该不该
哭?”
易西青一愣, 而后不禁轻笑出声,边笑,边将她置于柔软的沙发上,扶着她任她浑身没骨头似的靠他身
上,又替她散开发,双手拿着柔软的毛巾由上至下替她擦拭湿发,待半干后,起身欲取电吹风。
身形刚动,下一秒,脖颈就被怀里的小祖宗一把勾住,她似乎怕着什么,吐口而出道:“戒指呢?”
易西青挑眉。
孟杉年先是敛着眉目支支吾吾半响,然后像想通了一般,仰着小脸,将手抬起至他眼前,理直气壮
道:“我、我的戒指呢?”
易西青也不扒开她的手,浅笑着说:“既然抱了,就抱紧。”
说着,就托着她的腿弯站起身,孟杉年吓一跳,改单手为双手搂紧他,长发顺着他的臂弯如绸缎般倾泻
而下。
易西青抱着她走至电视机柜旁,又抱着她蹲下,取出储物柜内的电吹风。因为他时不时蹲下站起,又时 不时突然撒手,单手搂着她,逼得孟杉年全程就只顾紧紧搂着他,要多紧有多紧。
待坐回沙发后,又因为吹风机“嗡嗡嗡”的声响,孟杉年开口几次,声音都被噪音盖住,于是果断选择
闭嘴,待会儿再说,反正他也跑不了。
屋外明亮灿烂的日光透过落地窗玻璃铺陈一室,浅金色的光晕之中,易西青半拥着怀里的人儿,手指插
于发间,替她抖散半湿的头发,又以手为梳,从上而下一点一点捋顺发丝。
风热乎乎的,身后人的动作又柔乎乎的,孟杉年舒服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整个人都快呼呼了。
在将呼呼欲呼呼之际,电吹风被关了,孟杉年拼命眨眼睛,逼自己清醒,然后带着浅浅的鼻音,软乎乎
地质问他:“我的戒指呢,我答应了呀!”
易西青的胸腔微微震动,孟杉年睁着迷迷瞪瞪的双眸,瞪他:“你是在笑我吗?!那我要生气了!还是
说你戒指还没准备好呀——”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又有点儿难过,又怪自己怎么可以难过,他匆匆忙忙来,满脸写着疲倦,她又怎么
可以要求这么多,反正、反正戒指以后买就好了嘛,干嘛这么形式主义。
一想到这儿,她又愧疚又自责,担心自己给他压力太大了,还要了这么多遍戒指,他听了得多难过呀。
孟杉年赶忙补救:“其实戒指没准备最好了,我们一起去挑才合心意呢,况且你也不知道我的指围,买
回来不合适多麻烦,对不对?”
易西青望着她晶晶亮的眸子,瞧着里头那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澈,双臂使力搂紧她,轻叹一声:“宝
贝,你别勾我。”
孟杉年满脸问号:???
易西青扫了一眼置于茶几上毫无动静的手机后,径直低下头,像抑制不住般狠狠噙着她的嘴唇,呢
喃:“你怎么这么甜,嗯?”
吻得孟杉年快喘不上气,才勉强放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唇,带着浓浓的笑意问她:“年年,
你应该是粘粘才对,熬糖熬至拉丝儿,糖丝儿一缕粘着一缕粘连不断,是不是?”
孟杉年大大的眼里尽是水意,一瞬不瞬看着他,像是被亲傻了,未几,她将带着红晕的脸颊埋进他颈窝
里,安静好半响。
易西青不知道她怎么了,也并不多问,只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
好一会儿后,孟杉年窝在他怀里,轻声说:“孟杉年孟杉年梦三年,他们梦里都想要,想要了三年的儿
子,三年后真的有了,所以我妈妈坚定不移地相信那位算命先生,因为真的很准。”
拥着她的双臂蓦地收得更紧,头顶处某人的呼吸似乎窒了一瞬。
孟杉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反过来安抚他:“我爸妈没让我叫招娣,已经很时髦了。”
易西青并未被她不好笑的笑话安慰到,此时此刻,似有数把尖利的针在一下一下戳他的心脏,鲜血汩汩
流出,密密麻麻的心痛绵延不绝。
孟杉年似有所感,轻笑了一下,挣扎着抽出手,而后轻柔地将他抱进怀里,凑到他耳畔,小声说:“别
这样,我能这样说出来就代表释怀。”
“我不需要他们,也不需要难过,因为我有你。”她稍稍松开拥抱,望着他浅色却异常温暖的眼眸,笑
着说,“你看,连名字,你都替我赋予了新的意义。”
她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唇角,低语道:“我是你的糖丝儿。”
易西青深深地望着她,片刻后,眼尾微挑,“很甜。”
相视一笑。
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易西青瞥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孟杉年脸上,微笑:“孟同学,接下来需要你自
己走,可以吗?”
孟杉年不明所以:“什么?”
易西青弯腰替她套上棉拖,牵着她的手走至落地窗旁。
孟杉年盯着他的侧脸,想寻求解答,易西青偏头看向她,嘴角轻轻扬起,而后俯下身,浅吻她的面
颊,“乖乖看外面。”
孟杉年听话地将视线投向窗外,然后……愣住。
浅色气球飘飘荡荡向上飞来,底下系着一幅画,画边坠着一株向日葵。孟杉年还未来得及反应,视野内
又飘来几颗气球,无一例外的系着画和花,画有大有小,有素描有水彩,有些甚至是画在便利贴上的钢笔
画,画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阳光下的向日葵,和客厅他送的第一幅一样,只是形态不一,但都很美,生机勃
勃的美。
似乎只是一眨眼,她眼内就盛满了气球,盛满了画纸,也盛满了向日葵……她不想哭的,但眼泪就是不
受控地坠出眼眶,她没有办法。
一定是阳光太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