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自然是不信的,又不能追问,就扭回头去继续吃东西。盛鸿年喝着咖啡,端详着司机,司机二十出头,应该是谈过恋爱的,突然就想知道他的看法。
“嘿!”盛鸿年拍拍司机的椅背,“我问你个事儿。”
“少爷您说。”司机立刻回过头。
“你说一个女人哭着对一个男人说讨厌他,注意,是哭着说的,那意味着什么?”盛鸿年问。
“讨厌他呗。”司机很实在地说,“都哭了,那得多讨厌那个男的啊。”
盛鸿年皱眉,很不乐意,口气很硬地问司机:“你谈过恋爱没啊?”
司机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没有。相亲过几次,可人家都看不上我。”
那这个意见可以忽略了。盛鸿年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吃你的饭去!”
司机却扒着座椅问:“少爷,那你说是为什么?”
“不知道!”盛鸿年恶狠狠地怼回去。
司机瘪了瘪嘴,转回身去继续吃东西。
从这天开始,叶清欢就特别看不明白盛鸿年。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对她的热情快要把房顶掀了,仿佛那晚的事儿完全没有发生过。
乔荔说:“那家伙吃错药了?他那一脸骚样儿是发春呢?”
叶清欢没说什么。
她虽困惑虽不解,却不为所动。她不打算去了解他的异常到底是为什么,她只算着他还有三天就要去美国了。
两年时间那么长,足够她放下。
日子又向前走了三天,到了盛鸿年跟倪晓洁出发去美国的前一天,是个周五。九班利用最后一节自习课为他们办送行会。本来挺热闹欢乐的气氛最后因为倪晓洁跟几个要好朋友哭着惜别闹得低落下来。乔荔翻白眼,低声跟叶清欢说:“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好像她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是吧?想移民是不是?她爸还只是个副市长,她移民了她爸的仕途也就到这儿了。她移民试试?”
乔荔有一颗愤世嫉俗的心,看什么眼里都带刺,叶清欢推推她:“别瞎说。”
“那说说另外一个吧。你没见他这一天眼睛都黏你身上了?他是不是想把你塞行李箱带美国去啊?”乔荔朝盛鸿年虚指了指。
叶清欢不愿朝他那边看,只低声说:“别瞎说。”
放学了,许多同学还留在教室里没走,围着盛鸿年跟倪晓洁说东说西的。叶清欢背起书包不声不响地离开教室,乔荔从后面追上她,挽住她的胳膊。
“明天有什么计划没啊?”乔荔问。
“学习。”叶清欢说。
“那~~~么无聊?”乔荔拖着腔问。
“你有安排?”叶清欢问。
“没有!”乔荔很干脆地说。
一般周末乔荔都想方设法去找胡凯的。叶清欢扭头看着乔荔,乔荔小脸一垮,把头搭在叶清欢肩上,哀怨地哼哼,说:“他去西班牙拍MV了,要半个月才回来。好无聊啊~~”
叶清欢弯了弯嘴角,没说什么。
乔荔突然直起身子,抓着叶清欢说:“清欢,带我去你家好不好?”
叶清欢一怔。
“好不好啊?你从来没带我去过呢。我保证什么都不问,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好不好啊~~我就想跟你一起玩两天而已~~”乔荔又耍起了无赖,抓着叶清欢的胳膊甩来甩去。
乔荔使起性子一般人无力反抗,叶清欢无法,只好答应了。
两人走到校门口,乔荔要叶清欢把地址告诉她的司机,说明天一早就带着东西去她家。
“带东西?”叶清欢一怔。
“是呀,我去你那儿住几天。我妈又犯病了,天天跟我爸吵,我在家里快烦死了。”乔荔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自作主张,问叶清欢,“你爸妈不会不欢迎我吧?”
叶清欢皱了皱眉,低声说:“不会。”
“那就好。”乔荔笑。
叶清欢给司机写地址,听后面盛鸿年叫她:“清欢。”
她的手一顿,接着把地址写完交给司机,转过身看着他,问:“有事?”
盛鸿年撮了下嘴唇,呼出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地微笑,说:“我明天就走了。”
“嗯。”叶清欢应。
“那个……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他支支吾吾的。
叶清欢“哦”了一声。
盛鸿年抬手抓抓后脑勺,低下头,很犹豫的样子,乔荔在一旁冷眼看着,插了一句:“他是想问你会不会去送他。”
叶清欢抿唇看着盛鸿年,盛鸿年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才轻声问她:“你会来吗?”
“我有事,不好意思。”叶清欢清冷地说。
乔荔噗嗤一声笑出来,盛鸿年忌恨地瞥了乔荔一眼,又转回头想跟叶清欢说几句话,哪知道她已经转身走了。盛鸿年想去追,乔荔蹦过来伸开胳膊挡了他的路,调笑说:“盛孔雀,怎么,还觊觎我们清欢呢?你算了吧,你跟绿茶倪配一对刚好,你们不是一起去美国吗?多好啊,双宿双飞。”
盛鸿年急忙朝叶清欢那边看,她走得够远,应该是听不到乔荔的话。于是他便质问乔荔:“我哪儿得罪你了?”
“不是你得罪了我,是你们商家仗势欺人欺压我们亦安!不要脸!”乔荔冷哼了一声,转身上了自家的车子。
盛鸿年无奈地看着乔荔乘车走了,又往叶清欢走远的方向看,想去追,却又明白追上了也说不了几句话,她又冰又冷就像是回到了他们刚认识那阵子,让他却步。
第二天,叶清欢起得早,把昨天买的粥热了一下,她坐在餐桌边吃饭。池年在她脚边喵喵叫着打转,她把它抱到桌子上。
粥是鱼片粥,池年很感兴趣,一直过来闻,她便找到一个小碟子分了一点出来,让池年蹲在旁边吃。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六点三十分。
吃完饭她开始打扫卫生。
家里是有钟点工的,每周一到周五都会来打扫,周六周日她想清静,便没让钟点工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两天不打扫依旧很干净。可今早她就是想找点事情做,否则心里发空。
做完了卫生,她抬头看看石英钟,七点三十分。
她开始想乔荔几点会来。
池年在玩毛线球,追着毛线球从房子一边跑到另一边,玩得不知疲倦。叶清欢便蹲下身子跟池年一起玩儿。
池年特别喜欢圆形的东西,只要是圆的,就喜欢用小爪子去拨拉几下。池年还喜欢撕纸,第一喜欢卫生纸,没有卫生纸的话其他纸张也能凑合,杂志课本作业本来者不拒,小爪子一伸刺啦一声就成了条条。
所以自从养了这个小东西叶清欢只得把书本放到书架最高处。并奢望能趁池年还小的时候,把它这个坏习惯纠正过来。现在它还小,跳不到书架上层,等它将来长大了,那个位置就难保安全了。
她跟池年玩了很久,池年突然钻到沙发底下,任她怎么叫都不出来。这时候乔荔打来了电话,说她到了。叶清欢看看石英钟,八点三十分。
叶清欢去接了乔荔上来,乔荔的司机把大小姐的大包小包送了上来。乔荔进到叶清欢的房子里先是开开心心地把各个角落跑了一遍,回来问叶清欢:“你一个人住?你爸妈呢?”
“离婚了。”叶清欢轻声说。
乔荔“哇哦~”了声,眉开眼笑地说:“那恭喜你,终得耳根清净。”
这位姑娘永远如此离经叛道,叶清欢苦笑。
池年在沙发底下叫,乔荔听到了,立刻问:“你养猫?”
叶清欢点头。
乔荔开心地蹦了起来,说:“我最喜欢猫了!可我妈对猫毛过敏,我不能养啊!我要跟它玩儿!”
“可它在沙发下面。”叶清欢为难地说。
“交给我!我最会逗猫了!”乔荔风一样地冲去了沙发那里,趴到地上就开始学猫叫。
叶清欢扭头看石英钟,八点四十五分。
乔荔喊:“清欢,快来看啊!你家猫把什么给你撕了?”
叶清欢立刻跑过去,看乔荔一手抱着池年,一手拿着撕成两半的纸团。乔荔把两个纸团递过来,说:“喏,它刚才从沙发底下掏出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拿就被它撕成两半了。你看看,是不是要紧的东西?”
叶清欢狐疑地接过纸团,先是把其中一块小一些的展开来看。是一张信纸的下半部分,泼了一大片咖啡渍,在没有被弄脏的地方,写着“鸿年”二字。她怔了怔,立刻展开了那个大一些的纸团。
池年不认识乔荔,在乔荔怀里拼命挣扎,乔荔疲于应付,被池年咬了一口,她吃痛松了手,池年嗖一下窜到叶清欢卧室里去了。乔荔低头揉着手指头对叶清欢说:“清欢,你家小猫真凶。”
叶清欢没有回应,乔荔抬头看,见她怔怔地看着那张揉得很皱的信纸。
“什么?”乔荔问,凑过来想看。叶清欢却飞奔回了卧室,从书桌里找出了那个信封,拿在手里反复地看。
“清欢,怎么了?”乔荔很懵。
叶清欢猛地抬眼看向乔荔,急切地说:“乔荔,我要去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 咳,那个,今天导演说,池年的盒饭加鸡腿。
“你要去送他?”乔荔很惊讶。
叶清欢没回答, 拉开衣柜拿出衣服往身上套。
乔荔看着叶清欢急三火四地穿衣服,她看看手腕上的表, 说:“快九点了呀, 你过去恐怕会来不及。”
叶清欢咬了咬嘴唇,穿衣服的动作更加快了。
乔荔看她的样子不像说笑,又问:“你真要去?”
叶清欢点点头,扣上大衣的扣子跑去拿了包就往外跑。乔荔跟着她跑到门厅那儿,问:“你打算怎么去?打车?”
叶清欢点头,已经换好了鞋子,抬头对乔荔说:“不好意思先不能陪你玩了, 你先留在家里等我一会儿。”
乔荔挤过来把自己的鞋子从鞋架上拿下来, 边穿边对叶清欢说:“我留个头啊。万一你叫不到出租车怎么办?我把司机叫回来,我送你去机场。”
叶清欢来不及道谢, 赶紧把门推开了, 乔荔穿好鞋才想起来手机跟包在屋里,马上冲回去拿。叶清欢在门口焦急地瞪她, 等乔荔跑出来, 她立刻把门关上。乔荔边下楼边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回来。
司机刚开车走了不远, 得令后立刻调转车头。她们在小区门口只等了几分钟司机就赶了回来。乔荔拉着叶清欢上车后就命令司机火速前往机场,司机不敢怠慢,一路超车朝机场奔去。
去机场的高速一路畅通,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叶清欢盯着前面一言不发。
今天她看到了那封信,见到信上的咖啡渍, 还有信封上些微撬动的痕迹,想到那晚她进门时候保姆脸上略不自然的神色,她手里的咖啡杯,还有安放在茶几上的信,她便就什么都明白了。
多么大的一个乌龙,像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她被自己带回家的宣传单引着去了七猫书店,看到让她误会的广告画,后来她买了一只猫,最后这只猫把他给她的信找了出来。
故事形成了一个完美封闭的环,她却误会他那么深。
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见见他,尽管她压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乔荔眨巴着眼睛看叶清欢,凑过来小声问:“其实你喜欢他的,是不是啊?”
叶清欢没有否认,依旧盯着前面。乔荔歪着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伸手过来拍拍叶清欢的背,安慰说:“别急啊,应该能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