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氛围暧昧到爆表。
说什么事都没发生,谁信?
全世界都以为倪名决和傅明灼关系铁得很,包括傅明灼也这么觉得,她深觉自己甚有风度,理智包容了打败自己的人,不嫉妒,不抹黑,甚至还给对方送了一套五三让他更上一层楼。
只有倪名决是唯一的例外。
傅明灼每天坐在他后面哈欠连天,上下课期间说废话干费事的频率大大减少。
就连吃饭的时候,她也鬼鬼祟祟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手掌心,嘴唇小幅度地念着什么。
眼下黑眼圈明显。
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倪名决忍无可忍:“傅明灼,你差不多行了吧?吃个饭还要偷背英语单词?”
傅明灼“唰”地攥紧拳头,打死不认,还要倒打一把:“谁吃饭偷背英语单词了?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
“能不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倪名决真是嫌弃死她了,“大不了下回考试不跟你争了行了吧?”
“我本来就能自己考第一名,不用你让我。”傅明灼强调,“而且我刚才没有偷背英语单词。”
对两名旁观者来说,在倪名决和傅明灼之间选择一个相信,答案一目了然。
袁一概和林朝看向傅明灼的眼神都十分微妙。
傅明灼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但始终不肯松开掌心证明自己的清白。
吃完饭会教室的路上傅明灼还在强调自己没有偷背英语单词,她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擦得干干净净的手掌摊开在倪名决面前,趾高气昂,甚至不惜对天发誓:“你凭什么污蔑我偷背英语单词?我要是偷背英语单词,我永远都考不了第一。”
她背的明明是文言文课文。
倪名决懒得跟她扯,打落她的手把她推远些。
傅明灼气得要命,非要再凑过去:“你污蔑我就算了,居然还要推我?”
倪名决再推。
傅明灼的好胜心彻底被激活了,她扒拉住倪名决死活不肯再松开:“你污蔑我,还推我,你给我道歉,道歉!!”
“你这小孩怎么……”
接下去。
一声惊呼,“啊!”来自傅明灼。
一声阻拦:“小鬼!”来自林朝。
一声低咒:“我草。”来自倪名决。
还有两声交叠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先后的落水声。
至于袁一概,他站在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地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喷泉水池的水溅了一身,还有一条大红色的锦鲤被拍起来,落到他脚边活蹦乱跳。
袁一概呈目瞪狗带状。
傅明灼呛了几口水,浑身湿透地被同样浑身湿透的倪名决拉起来。
倪名决把搭在额前的头发薅到后面去,又用大拇指指腹揩了一把嘴唇,痛觉让他发出“嘶”的一声,他垂下手,看到指腹上的鲜血顺着他手上的水往四周蔓延晕开。
傅明灼呆愣愣的,牙齿和嘴唇都像被一把无形的火点燃了,灼热无比。
落水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她也顾不上自己的牙齿磕到什么了,但现在,倪名决流血的嘴唇,还有晦涩的目光,都在提醒她她磕到的是什么。
倪名决盯了她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煽风点火:“怎么了傅明灼,你也知道自己送的生日礼物送不出手,现在补个隆重一点的?”
袁一概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拎着锦鲤的尾巴把它丢回水里,然后当着无数驻足的看客的面,在岸边痛心疾首地大叫:“哎哟,不就是个第一吗,你俩至于打起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此哥:作者我咨询一下, 请问那小子考第一名是在挑衅我吗?
第79章
倪名决先踏出了喷泉池, 把手递给傅明灼。
傅明灼目光凝在他嘴唇的血渍上, 过了好一会, 才迟钝地移到他的手上。
他要拉她上来。
大庭广众之下, 人来人往的, 傅明灼没由来一阵心虚,此时此刻, 撇清关系是首当其冲的任务, 她撇开视线, 不要他拉。她提起裤腿,自己踩上了喷泉池边的鹅卵石斜坡。
鹅卵石上是一层陈年老青苔,滑不溜秋的, 她一踩上去, 脚下就是一个溜坡。
完了完了, 还要再摔一次。
更丢脸了。
预想之中的二度落水并没有发生,她手臂被用力一拽,身体由后仰改为前倾, 扑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面, 后背环上来一只手,然后身体一轻, 被带出了喷泉池,回到平地上。
等她双脚踩实, 倪名决把她松开。
傅明灼只看了他一眼,就被他嘴上的伤口刺激到了,她心里一慌, 马上撇开视线,眼神闪烁,手脚有点不知道往哪放。
林朝狂笑中,方圆五里都是她快断气的笑声,本来这两个人玩到水里去了就够好笑了,袁一概虽然害怕鱼那种滑溜溜的触感、但怕锦鲤死掉、所以战战兢兢两根手指捻它尾巴把它扔回水池的样子更是彻底戳中了她的笑点,她笑得站都站不稳,哪里还注意得到傅明灼和倪名决之间的异常。
她颤颤巍巍地抽纸巾递给他俩,语不成句:“擦下手机。”
倪名决不想管手机,他拿了两张纸擦不断往下淌水的头发。
傅明灼拿着纸巾,但灵魂出窍似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倪名决看她一眼,从她手里把纸巾拿过来了,动手胡乱给她揩了几把。
随着他这个半转身的动作,林朝注意到他嘴唇的伤口了,关怀道:“你嘴怎么流血了?”
傅明灼额角一跳,生怕倪名决说不该说的。
还好倪名决淡淡地回答:“磕了一下。”
“哦。”林朝陷在方才的场景中无法自拔,无暇多想,只是又抽了一张纸巾给他。
蹦擦擦嘉蓝支队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惹来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傅明灼倪名决浑身湿透,一言不发;林朝形象全无,捶胸顿足地爆笑中;袁一概嫌弃地闻着捻过鱼尾巴的手指,一张胖脸上,五官紧紧挤在一起:“好臭啊!这鱼也太猩了吧?!”
傅明灼沉默的时间太久了,非常不合常理。
倪名决伸手捏住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朝自己的方向转过来,他大拇指向下用力,傅明灼的两瓣嘴唇被迫打开,露出几粒洁白的牙齿来。
他不顾她的挣扎,抬高她的脸凑近看了一会,没看出异常。
傅明灼摇头晃脑地甩开他的手。
“牙齿有没有事?”倪名决问。
他嘴唇伤得不轻,血流不止,牙齿也被嗑得隐隐作痛。
担心她撞伤了牙齿。
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明灼的额角再度猛跳。
可惜这回,林朝没有被糊弄过去了,她的笑戛然而止,见鬼似的看向他俩,眼神一会看看傅明灼的嘴唇,一个看看倪名决的,仿佛要烧出两个洞来。
袁一概不明所以,连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完了完了。”林朝哀叹,“小鬼不纯洁了。”
两人浑身湿透,需要回家换衣服,嘉蓝白天是不允许学生随意外出的,包括午休时间,正常情况下,想出校门得经历三道程序,分别是班主任、家长和年级组,不过这会,徐忠亮还在吃午饭没有回来,两人只得往年级组办公室一站,情况特殊,年级组领导没走正常程序,直接签了一张“手谕”放他俩回家让他们赶紧换衣服。
中午时间,路上车辆不多。
出租车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窗外街景一幕幕倒退。
傅明灼看窗外,倪名决看她。
从落水开始,她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傅明小灼灼。”倪名决伸手拽她的辫子。
傅明灼停顿一下,不情不愿地转回头来。
“撞疼了就说,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过了两三秒钟,傅明灼才搭腔,但只有硬邦邦的两个字:“不疼。”
最开始的时候是很疼的,但现在基本上不疼了。
“不疼你跟我发哪门子的脾气?”倪名决就奇了怪了,他们两个之所以掉下水还亲到一起,傅明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以说,90%的错——说是100%也不为过的错都在于她,他一个受害者湿身又流血,什么都没说,倒是她一个始作俑者生起了莫名其妙的气。
傅明灼狠狠瞪他一眼,又去看窗外了。
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她坚决不理他,而且等他回家洗完澡换完衣服去找她,她已经先行一步回学校了。
倪名决赶到小区门口,傅明灼正弯腰上车,她连头发都没有吹干,乌黑发亮,像一块丝绸湿漉漉地披在背上。
傅明灼看到他了,但她没有等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车子绝尘而去。
倪名决:“……”
一辆出租车刚好下客,倪名决伸手把它招了过来。
“小伙子,去哪”司机问道。
倪名决指指前方在转弯口消失不见的车:“跟上它就行。”
司机从后视镜里望他一眼,脑子里闪过无数电影情节,他坐直身子,原本单手握方向盘也改成了双手,压低了嗓音:“好的,没问题!”
倪名决:“……”算了,随司机大叔开始他的表演吧,总之跟上傅明灼就行,他倒要问问这丫头片子到底为什么生气。
司机大叔不负使命,紧紧跟上了傅明灼乘坐的车子。
傅明灼的司机也发现不对劲了,通过后视镜,他发现后面有辆出租车不太对劲,他加速对方也加速,他转弯对方也转弯,他换车道对方也换车道,这么试探了几个回合后,司机大叔确认后车在跟着自己了,他提醒傅明灼:“小妹妹,后面怎么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傅明灼当然知道后面是谁,她脑子一抽,戏精上身,可怜巴巴请求司机:“叔叔,你可以帮我甩开它吗?”
司机大叔正义感爆棚,神色一凛:“好,你就放心吧!你别怕,躲进学校就没事了啊。”
两辆车在城市街道上你追我赶,大飙车技,不分伯仲,宛若速度与激情现场,最后在学校门口一前一后紧急刹车。
“小妹妹快下车。”傅明灼的司机催促。
这大夏天的,傅明灼没想跑的,但事情都发展到这里了,不跑好像有点对不起大叔这一路的精彩表演,她硬着头皮打开车门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