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白纨素眯起双眼,笑得毫不真切,“我们认识吗?”
“我是钟总监的好朋友,当然认识你,你是素素。”展扬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谁知白纨素接过名片,却盯着他的脸将那名片凑到小小的鼻尖前面闻了闻。
好一股熟悉的淡香水味。
展扬看着她眉眼间诡异的笑意,脸上的风轻云淡消失了一半。
“展先生,他现在正在开会呢。”她虽然表面礼貌又乖巧,但展扬总觉得这小姑娘嘴里有獠牙。
“我等他一会。”他打开怀表看了看,“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可以呀。”白纨素欣然同意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卫迅娱乐一层,全程都落在前台那帮人眼里,一时间一层服务台乌烟瘴气,一群人气红了眼。
“邪了门了,”前台姑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是修炼了几千年的妖精?怎么是个男人就能看上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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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么、喝什么?”展扬带着白纨素来到广场上的咖啡厅,找了个既凉快光线又好的座位。这家咖啡店钟楚寰和王帆也经常光顾,有时候会约在这里谈事情。
“不吃东西,我要喝雪冰。”白纨素不假思索点了最爱喝的。
“女孩子不要总喝那么凉的东西。”展扬好心提醒,“喝多了冷饮会影响血液循环,造成一些生理上的不适……”
听着这些钟楚寰也总跟她来回念叨的老生常谈,白纨素的脸耷拉下来:“你怎么那么啰嗦,比他还啰嗦。”
展扬当然知道她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谁。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啰嗦,这是科学。他跟你说这些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们是……”
他迟疑了片刻,话说了一半,似乎卡在了嘴里。
“因为你们是同学?”
见白纨素冲他忽闪着一双大眼,展扬略显局促:“……是,毕竟是同学,都在医科大学习过。”
钟楚寰也是殷冬的学生,在殷冬手底下进修过法医学。但他线人的身份和真实的履历一直是严格保密的,没想到白纨素也已经知道了。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让她成为家人了吧。
展扬起身买了一杯草莓雪冰和一杯热咖啡,把草莓雪冰递到白纨素面前,她只是简单说声“谢谢”,毫不客气地抱着杯子就吸了起来。
看着她心无芥蒂喝雪冰的样子,展扬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情,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出神。
“听说你是学心理学的。”
“嗯,”白纨素抬起眼皮,“是啊。”
“现在还在实习阶段吧,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展扬一边往咖啡杯里加糖,一边问着闲话。白纨素放下雪冰,语气之中有些怅然:“毕业之后当然是工作了。”
白纨素会是安于做个普普通通都市白领的那种人吗?她当然不是,展扬心里也知道。
她原本是想学犯罪心理学,向往成为爱德华那样的神探的。一旦想到走不上梦想中的道路,心中也有过片刻的迷茫。
但不知是因为她这个年纪的迷茫总夹杂着希望,还是心中一直有着一个坚定的念想,她也不曾因为患得患失而苦恼过。只是当面对展扬突如其来关于未来的问题时,瞬间感受到了怅然若失。
“没考虑过读个研究生吗?”展扬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介绍道,“医科大学的临床心理学也不错,以后做医生也很好啊。”
见白纨素愣愣的没有反应,展扬继续用他那婉转悠扬的声音说他的,时不时才抬眼看看她:“学习护理其实也很不错。我认识一个女孩读的就是护理专业,她的志向是做临终关怀师,是非常善良的一个女孩子。”
“素素不会读医科大学,谢谢。”头顶一片乌云过境,一小撮冰雹稀里哗啦地落在桌子上。展扬一抬头,钟楚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他脸色似乎漫不经心,但温度并不宜人。
“我的水呢?”钟楚寰顺手抄起白纨素手里的雪冰,直接把吸管叼进嘴里。白纨素还想拿回来,只见他不动声色嘬了一口,雪冰瞬间就见底了。
空饮料杯被放回桌子上,钟楚寰去咖啡店前台又买了两杯饮料,将其中一小杯抹茶雪冰重新放到白纨素眼皮底下。
钟楚寰醋劲这么大?展扬第一次见他这张波澜不惊的冷脸为女人破相,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惊讶了。
他调侃了一句:“让素素当你我的学妹不好吗?”
“素素的哥哥够多了,不差你一个。”钟楚寰放下咖啡杯,突然想到程若云那小子。叫他盯着点他妹妹,他这两天人呢?自己开个会的功夫,白纨素就喝了别的男人给的雪冰了。
他给程若云打了个电话,半晌也没接通,电话里传来的提示音是“不在服务区”。
……他跑哪儿去了?
“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那份检测报告的事。”展扬从随身的皮夹里取出一份折叠过的文件,打开,“我这份分析报告你会看吧?麻烦你转交给刑侦大队。”
钟楚寰打开打印好的稿纸,快速浏览了一遍:“药物是光解性质的,最佳的储存容器是玻璃容器。因此被埋藏处理的时候,经过多年也没有完全降解……”
这代表案发时间应该是晚上。
“没错,这种药物能直接作用于人的神经系统,是一些精神类药物提纯时的副产品。”展扬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三枚从整板的包装上剪下来的药片,“这些药物在生产过程中都有可能产生副产品。但并不是所有的药物都对人体有积极的疗效,有些甚至有害,所以一般人肯定接触不到。”
钟楚寰捡起其中一枚药片看了看包装,不出意料是鑫阳制药厂生产的。
不过展扬的下一句话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这种药物成分曾经作为S2的原料,出现在样本里。”
“……原料?”
“是的。和后来稳定性较高的S3不同,S2的副作用很大。这是一种辅助成分,使用后可以短暂提高血液里酒精的含量,同时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产生类似醉酒的效果,用来抑制副作用。”展扬说起自己研究了许多年的东西来,自然是如数家珍。
能接触到这些原料药的人恐怕只能是鑫阳制药厂的人。然而冯小姐嘴里那个被“抓住把柄”实行灭口的人肯定不是曲云通。
“知道了,我会把这份分析报告交给刑侦大队,顺便告诉王帆。”钟楚寰将报告折好,取过白纨素放在桌上装合同的快递信封,撕开封口放入其中。
“素素,”展扬见白纨素双手托着腮,表情凝结听得入了神,转头冲她微微一笑,“你对药学是不是很感兴趣?其实,我也可以带学生……”
钟楚寰上下打量着展扬,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平时不近女色也不带学生,今天是全开了荤了?故意的?学长做不成,还想做老师?
“你不是想学点新知识吗?”钟楚寰冷不防插了句话,“我教你。”
一听这话,白纨素立马野猫竖起耳朵一般来了精神:“真的呀?”
“……真的。”他很无奈。
白纨素把头探过来,红着小脸眨着眼,小声道:“老师好!”
钟楚寰盯着他,那脸上的表情纠结极了,不知道算是生气还是无言以对。
这小姑娘是真迟钝还是装糊涂?我是要你叫我老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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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映着夕阳,一半似在燃烧,另一半沉入暮色。王帆将自己那辆不起眼的私车随意停在路边,关上车门跑过了马路。
他还在步履匆匆,钟楚寰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王帆,刑侦大队那个姓程的人跑到哪去了?我上午给他打电话没打通,都这点了还打不通。”
王帆脑子乱,随口应付了一句:“怎么,担心你大舅子?”
“一边去。”一听这口吻,王帆就知道钟楚寰被他说恼了,他那张冰山脸虽然不爱红,但耳尖会红啊。
“他是给刑侦部门办事的。线人失联不是很正常的事,别不重视。”钟楚寰一句提醒,王帆也动了警惕的心思:“我让同事用技术手段查一查他现在在哪儿。”
王帆挂了电话,快步走进了马路对面的看守所。今天需要他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王哥,海关今天早上抓到一个人,叫周鹏。”不久前,市局的一位同事刚刚打来了电话,“这个人身上携带大量现金,涉嫌使用□□蒙混出关,问他出国干什么,钱哪里来的,含含糊糊说不清,被海关扣了。之前你说想调查善育苑,他就是那家学校的校长,这边正在讯问,你不如顺便也来听一听。”
王帆进了讯问室,见周鹏正被两个审讯的同事盯着,满头大汗,在那里结结巴巴胡乱解释。
“我没有假护照,真的没有,我一个真人为什么要用假护照?……我护照被人掉包了,我护照被人掉包了!”
他瞪着眼,看起来疯疯癫癫,真跟吃了药一样。
“用假护照的都是真人。”两个讯问的警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显不大相信。
“你的护照被谁给掉包了?”做笔录的警官一边转着笔,一边慢悠悠问,“身上携带的现金是什么来源,是你自己的钱吗?”
“曲云通,一定是曲云通,只有他进过我的房间。”周鹏咬牙切齿,神色惊慌。
另一个警官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怎么证明是他掉包了你的护照,而不是你伪造的证件?”
周鹏当然无法证明。他慌了神:“我要见律师,马上叫我的律师来。”
第110章 博弈
“曲云通可能已经跑了?”王帆皱紧了眉。
如果曲云通真如周鹏所说, 窃取了周鹏的护照金蝉脱壳,利用周鹏的身份从某个地方偷潜出了境,那警方还真的要大海捞针了。
曲云通一定有罪,这些警方都一清二楚。但好巧不巧, 证人和同案犯冯小姐如今正在医院里躺着昏迷不醒;作为证据的药物全部灭失, 现在的鑫阳制药厂空留一地的疑点,已经查不出任何东西。
他们做得可真是干干净净。
周鹏闭紧了嘴什么都没交代,而且讯问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带的钱多半来路不正, 但无论是伪造证件还是携款潜逃都不算太大的罪,他可以什么都不承认,选择见律师,商量取保候审。
但周鹏和曲云通都要跑,这充分说明善育苑和鑫阳制药全部都有问题。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将问题调查出来,不能给他们毁灭证据、逍遥法外的时间。
王帆从看守所出来,市公安局的同事突然打来了电话:“王哥,程若云一天都没在家, 邻居说早就开车出去了。查了一下他的位置,GPS信号可能被屏蔽或者干扰, 目前确定不了。”
“开车出去了?用天网系统查一下他的车。”王帆挂掉电话, 拖着一身的疲惫上了自己的车。
今天白天展扬交给钟楚寰一份李晓依案件中残留药物样本的分析报告,说是与鑫阳制药和“新精神活性物质”S2有关,钟楚寰让其他线人立即送到了市公安局,他还没来得及看。
关于交易的追踪,他已经被消磨了三分意气。重案组三番两次出击, 换来的都只是零星收获。这次行动本来已经天罗地网,志在必得,但“庄家”要求魏璇为他运输的“货物”竟然被人点了火,在公路上全部烧毁了。
那批“货”销毁之后,“庄家”便也再无动静。市公安局开了紧急会议,大家一致认为按照这类惯犯的习惯,一次出事后一定会变成惊弓之鸟长期蛰伏……这案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破?
难道只能等他沉不住气,再次现身吗?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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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白天的繁华,笼罩在夜幕下的新锐商业广场更为静谧,而围绕在广场周围的街道则是霓虹闪烁。
在这一片灯海中央,偌大的广场反而像是一座安详的岛。岛上白天还忙碌运转着的钢铁森林,星空下就只剩了冷清的灯。
钟楚寰的车停在路边没有开。他把白纨素抱在后座上,半天没让她好好喘口气。
傍大款,满大街乱叫哥哥,喝别有用心的男人请的咖啡,这都是她干的好事。嘴里天天说喜欢他,就是不肯大大方方承认他。
小野猫。
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她都能堂而皇之地溜了。有求于他的时候缠着他,他次次上钩,次次沦陷,自己主意顶天大的时候眼里没有他,影子都看不见。
白纨素被他揉得晕晕乎乎:“你怎么一吃醋就欺负我呀。”
“是我吃醋了吗?”他抬起头,喘|息急促,“是你一贯不负责任。”
——是你一贯没有要做我妻子的自觉。
她嘟起鲜红发烫的嘴唇灵活地狡辩:“是你把我打扮好看的,别人都喜欢看我,该负责的是你。”
钟楚寰看穿了这小野猫看似抱怨,实则撒娇,心里得意的真面目。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