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祝秋亭声线沉了很多,是个不容置疑的命令。
纪翘便没再动。离得很近,她一转眼就能看见。
祝秋亭是哪天身无分文,凭皮囊也能轻松吃饭的存在,这点她一直知道。
以前纪翘以为,他握着枪与匕时,最令人心悸。那时在他眼里,没有亲近与否之分,只要有需要,任何人都可以消失。
他垂首停留这几秒,仿佛一侧头,便能与她贴面吻住的这几秒,纪翘比被人用枪抵住还心颤。
他骨相极流畅,眉骨到鼻梁的侧影被黑暗包裹。
纪翘用目光勾勒了两遍,祝秋亭已经直起身来。
她若无其事地垂眸,拉出他系的东西看了眼。
是一小块深色不规则玉石,表面很光滑,成色怎么样……她也看不出来。但她还是很努力地盯着看,好像能看出花一样。
这是他戴过的,里面不会有追踪器吧。
“纪翘,”祝秋亭用通知的语气平淡道:“从现在开始,希望你暂时扮演好我固定伴侣的角色。”
纪翘下意识握紧了那块玉石,蹙眉:“为什么?”
祝秋亭的眼神很温和,那是对智障才会有的温和,打碎纪翘那点不该出现的旖旎幻想。
“你说呢?”
“你觉得你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阻止回过神的J.r吗?等吴扉意识过来,除了把你带回去活剁了,他有其他选择吗?”
祝秋亭淡声道:“如果你只是我的下属,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忌惮。最近解决完银三角事务,估计三个月内他们会把重心放回国内。”
纪翘:“……”
她满脸一言难尽。
他们不忌惮她,但也不是很忌惮他。祝秋亭抢了J.r无数生意,搞黄了人家财路,现在J.r要是慢慢腾出手回国内造孽,首当其冲不就是——
祝秋亭顿了几秒,一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那不一样。”
纪翘耸耸肩:“哦?哪里不一样?”
祝秋亭垂眸望着她颈间,抬手摩挲了几下。
“区别就是分主次。如果你是我的人,他们会等我死了,再来找你。就算他们要拿你威胁我,威胁不到是其一,其二也不会轻易把你弄死。”
J.r报复人的传统纪翘听说过,绑架审讯一把好手,跟DEA探员都结过大梁子。
纪翘:“好。但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话音刚落,祝秋亭说:“因为留着你还有用。”
“还有问题吗?”
纪翘沉默了几秒:“没了。”
祝秋亭转身朝车大步走去:“没有就走吧,我还要休息。”
纪翘声音被风推过来。
“所以,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他以前留在身边过的女人,是什么风格,她几乎想不起来。
祝秋亭脚步一顿,侧了侧身:“不用。”
纪翘迈开步子走近他:“哦,好。对了,你想买点花吗,白天来……”
祝秋亭仿若未闻:“过几天搬到明樾去。”
那是他市中心的一套顶层公寓,他平时基本不会去住。
纪翘:“……好。”
上车前,祝秋亭扣着车门,低声道:“他不需要花。”
要坐进车里前一刻,祝秋亭忽然被扣住手腕。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际已经被人环住,她把头虚埋着,没靠住,但绕过的手在他结实修长的背上轻拍了几下。
她感觉手下这具结实的身体似乎有些僵,但她没在意,又坚持了四五秒才放手,轻声丢了句节哀,才从另一边上了车。
祝秋亭过了好一会儿才坐进来。
“以后别这样。”他声音很淡。
纪翘也觉得浑身不自在,知道是越界了,嗯了一声。
司机先送他回了别墅,祝秋亭下了车,却从另一边把她拉下来。
纪翘一头雾水,却被他扣着腰抱到腾空,压在车窗上,为了平衡,不得不双手环住他脖子,有些恼怒:“祝——”
“拥抱是这样的,”他环紧怀里的人,低头用额头轻碰了碰她的,檀香木的气息若有若无,却无孔不入,钻她感官。
“肢体接触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以后要么别碰我。”
“碰就装得像一点。”
-
她知道祝秋亭效率高,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
不出半个月,全世界都知道祝家这位在金屋藏娇。
他以前不是没绯闻,也不是没女人,但是他本人基本跟娱乐媒体绝缘,更没有什么定下来的伴侣,现在风向却变了个彻底。
祝秋亭最近业余爱好从拍古董字画表石头,转向收集珠宝钻石了。
被胆大的记者问了,也不回避,直接一句给人带的。
问话那记者是年轻女生,入行不算久,见他不像传闻里那样阴晴不定,转手断人后路,眉角眼梢明显带了点思人的眷恋,便赶着他心情不错,开玩笑的追问了句:“帮人带啊,那祝总会收人钱吗?”
有安保要拦,祝秋亭却伸手挡了,唇角勾着笑望了眼记者:“你说呢?”
问得对方脸腾地烧了一片。
苏校黎幺林域是不同时间看到报道画面的,虽然不知道对象是谁,但是神隐的覃医生冒出来,在微信拉群发了疯:艹公孔雀开屏了?!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黎幺才回了他一句。
?
覃远成看了眼群,5个人。
哦,原来是祝秋亭也不小心被拉进来了。
原地解散。
很多东西也确实送进了明樾,两百八十平大平层俯瞰江景,最近被新东西堆满了。
新床垫、衣柜、电视,这是大的,堆在客厅左边,没有拆封。
戒指项链衣服鞋,这是小的,堆在客厅右边,也没拆封。
整个公寓被塞满了,就不是人能住的样子。
祝秋亭门开到一半就进不去了,隔着望一眼,他关上了。
他拨通纪翘电话。
那边倒很快接了。
“喂——”
背景音吵绝,纪翘扯着嗓子说话,有些失控。
见对方没声,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屁滚尿流地从舞池滚到外面走廊,紧紧靠着墙,语气毕恭毕敬:“我在。”
祝秋亭现在把纪翘抓回来,再从五十二楼扔下去的冲动都有。
祝秋亭:“原来你还活着。”
他这半个月出差九天,剩下几天就在祝氏,她没有来过。
纪翘:“……”
她这半个月忙着堵瞿应,她大概能猜到这警官最近会发生什么,吴扉就在国内,徐怀意估计都危险。纪翘只是想简短聊一次,毕竟他盯梢祝秋亭也盯了很久,可惜原来忌惮太多,但现在看,情况比她想得复杂太多,祝秋亭知道多少,她根本不敢想,时间又不多了,她懒得再管那么多。
可惜这警官跟她很不对头,躲她躲的太熟练。
而且瞿应空闲时竟然会泡吧,纪翘深感自己年纪是上来了,在蹦迪场所待不了太久。
现在猛地一听祝秋亭声音,尽管画风是老样子,她还是笑了。
纪翘单手环胸,倚着墙仰头,望着迷离变幻的灯光,嗓音有些懒洋洋。
“活着啊。”
“活着不还可以想你?”
纪翘咯咯地笑的好清脆,反问了一句,又不满地轻哼了两下:“好多鱼在天上飞。”
祝秋亭:“……在哪儿?”
纪翘玩手指,用肩夹着手机,声音像小猫似得,微哑低沉,不自觉撒娇似得:“不知道。”
她酒量不错,刚才喝的也不多,但头就是昏昏沉沉,不受控制,瞿应也让她跟丢了。
纪翘干脆靠着墙,滑身蹲下:“我——”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
纪翘看着手机,在膝头上砸了一下,嘟囔道:“这么不耐烦。”
“纪翘?”
耳边忽然有人叫她名字,话里话外沾点惊喜。
纪翘循声抬头,撑着脑袋望了眼。
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白白净净的,书生气很重,也很眼熟。
噢。
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