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段时间,春天的暖意来得太迫不及待,月考当天,迎来一场春雨降温。
中午,刚考完第一场,回到教室,秦思思就扑过来,“啊啊啊!善善!我这次文言文阅读没了!绝对会被老班骂!我做错了他上次讲过的词语释义!”
苏慕善:“别想了,考一门放下一门,又不是高考,下午还有数学呢,好好发挥。”
秦思思撇嘴:“那好吧,吃饭去。”
确实她只是口头发泄,嚎两句就好了。
两人拄着一把雨伞往食堂去。
一路上雨不大,但是世界都浑然沾上湿冷,虽然没被淋湿,空气里的湿润总让人觉得浑身潮潮的。
“A选项,我知道它是百分之百错的!可是我怎么手就那么贱啊,在最后一秒改选了犹豫不决的D!”
苏慕善不爱吭声对答案,但心里也咯噔了一声,完蛋,那她也选错了。
“下次注意就好了,别对答案了,不如想想等会儿吃啥。”
“好的,我不说了,”秦思思在嘴边比了个拉链,目光一转,一阵惊呼,“卧槽卧槽卧槽!”
苏慕善侧头:“怎么了?”
“……哎,你看谢臻!他又交新女朋友了?”
一阵大风划过,雨丝刮进伞下。
苏慕善耳边轰鸣了一声,顺着那边,匆匆瞥过一眼。
下午考数学。
题目难,区分度大,再加上中午午休没睡着,四点半交了卷子后,苏慕善依然有些头晕。
第二天上午要考理综,晚饭后是联排的物化生自习,她怔在桌前发了会儿呆,看了眼前排依然空着的座位。
他说:要考试了,怎么也要做个样子吧?还逃课。
看来之前是无聊,今晚有人要陪了,样子也不装了。
不过,他不是经常这样吗?
浪子哪儿有那么容易回头?
她知道他游历花丛,凭什么这次心有不甘?
长长舒了口气,苏慕善终于承认,这段时间天气转暖,给了她太多错觉。
很快她重振旗鼓,开始复习,刚从错题本的“解”字看起,叮铃铃的自习铃声响了。
前门大开,冒进来一股湿漉漉的风,班里的人整整齐齐地坐在自习,谢臻众目睽睽下,阔步进来,坐下。
他的身上很冷,春雨的湿气似乎能穿透空气,传递到她这来。
虽然……但是……
她还是有点想抬头。
这时,值班班委走了过来,小声喊道:“苏慕善?”
“啊?”
“去下班主任那儿,他找你。”
*
女生迟疑了一下,“好。”
接着就是哗啦啦的声音,笔杆滚落到桌面上。
班主任没事找她干嘛?
谢臻抬了下眼皮,有点想转头,她的身影已从肩侧掠过。
他百无聊赖地转笔,前面的时钟转了一刻钟,前门再次被推开。
是苏慕善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 * 子垂着,边角的碎发有点湿润,怏怏地耷拉在额角边。
“咋了?”谢臻侧头,小声问。
她拿起笔,“没什么,班主任问了几句话。”
“屁,几句话聊十五分钟?”
她微微抬头,眼底是黝黑又生冷的坚定,“……别讲话,复习。”
嚯,看着模样挺乖,脾气不小。
自讨没趣,谢臻也没多想,就转了回去,右手重新开始转笔,吧嗒一声,笔掉了。
周五。
考试安排得满满当当。
一中一个年级足足2000人,近30个班,考场分得众多纷乱,年级前300都在1到6考场,谢臻的考场差得远,考试路上自然而然没遇上过苏慕善。
考完最后的英语,回班途中,他倒遇见了李意欢。
她笑意盈盈的,问考完试的月假,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他笑笑:“去哪?”
“城东新开了家密室逃脱,不喜欢的话,去江心岛BBQ也行,可以多叫点人,热闹。”
雨忽然下大了,坠到天井的草地上,吧嗒吧嗒的,像哭声,令人烦郁。
他转身,懒得再跟她应付,“……再看吧。”
谢臻很不喜欢下雨,尤其是春雨。
走回教室,回来的人还不多,里面竟然也湿漉漉的,像在湿咸的海水浸泡过。
目光清淡地扫了一眼,他意识到了这股湿润的来源。
他后座的书垒得老高,没喝完的饮料压着几张乱糟糟的考试.答案,完完全全把瘦削的人影盖住了,那头传来低低的抽泣,秦思思在一旁,腰快佝成九十度,小心翼翼地伏在旁边安慰。
“善善,善善……”
“善善,你别哭了啊,没考好还有下次呢,你自己都说了呀……”
雨不是说停就停,何况少女的眼泪。
秦思思站直,一咬牙,拳头重重地锤上桌面,“草他妈的,他就是个王八蛋,我替你找他去!”
第9章 她走了出来
谢臻不紧不慢走回了座位,稿纸和笔丢回了桌上,他微侧过头,秦思思已经不见,趴在桌上的少女依然把头压得很低。
马尾鸦黑低落,双肩耸动着,而桌边扔着考试.答案上,画着不少红圈。
考试没考好?
就这,有必要?
谢臻不甚理解她的脑回路,但见她胳膊动了下,校服袖口露出几截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桌上找寻找着抽纸,她那包蓝色的塑料包装里的余量已经不多。
没吭声,他顺手拎了自己桌上那包,放到她手边。
这时陈一昂单肩挂包,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哎呦,可算是考试完放月假了!走吧。”
谢臻闪回目光,“……嗯,走。”
*
他考完回教室了?
苏慕善停止了抽泣,但眼下湿润,鼻尖被卫生纸搓得通红,她缓了缓才抬头。
面前已是空无一人,但桌上多了一包新开的抽纸,教室前门逃逸的衣角,昭示着他真的回来过。
对了,还有思思呢?
她该不会真的去找周家睿对峙了吧?苏慕善心里咯噔一声, * 忙擦干净眼泪,收拾书包回宿舍取手机,给她发短信。
结果她手机就在宿舍。
每次月考结束后,是放两天的月假是一中的惯例,在宿舍又等了十来分钟没等到人,苏慕善只好给秦思思留了新的消息,随后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回到家是晚上六点,正是馄饨铺忙的时候,王琴和苏伟国都不在,苏慕善放下书包,自己煮了碗挂面草草应付了晚饭。
刚洗完碗,秦思思的电话过来了, “善善,你平安到家了?还好吗?”
“你别担心,我好多了,”苏慕善长吁了一声,“这回是我自己心态没放稳,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
秦思思火冒三丈: “你别这样说,这分明周家睿那王八蛋求爱不成,故意搞你心态!气死我了,我之前有眼无珠,居然还帮他在你面前说他好话!”
朋友的声音在电话里好一阵吐槽,苏慕善只是捧着听筒。
关于周家睿,她之前就感觉得到他看似随和,十几岁的年纪,眼睛却幽深得很。经过这事,她心里定夺更清楚了。
不过她心里现在最着急的,是学习,是改错,是赶紧照着发下来的答案,把自己把能改的题改了。
不知不觉,已经七点。
秦思思意犹未尽: “虽然我今天没逮住他,但你放心,月假结束返校,我一定好好帮你找他算账!”
苏慕善:“行了,你也赶紧去改错吧。”
电话挂断后,小卧室骤然安静下来。
坐回书桌上,她长舒一口气,窗外有一颗巨大的泡桐树,晚风吹动满树沙沙的铃铛。
昨天晚自习,办公室外的那棵树也是这样。
“苏慕善,你是一直个懂事的学生,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吧?”
“你上周数学周测,你看看差成什么样子了,班排36位?”
班主任陈红找她,是在第一天考试结束后。果不其然,摊开今天下午在教室对答案,次日上午考试的理综战况惨淡。
尤其物理,每个多选题都有漏选,电路实验一团糟,最后的选做题也遗漏了另一种情况。
台灯下,苏慕善捏着笔头,在稿纸上开始重新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