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离这边太远,来回车费揉进成本里,她这三天什么也没赚到的。
第四天是她准备自己尝试的最后一天。
她努力将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每个包装袋上她都细细擦拭过灰痕,怕别人嫌脏不愿意拿。
但三个小时过去,她竟然连张都没开。
隔壁卖袜子的大叔见她这几天生意惨淡,主动跟她说:“细女,你这样不行的。卖东西嘛,你都埋头坐着哪行哩。你得喊,得把客人喊到跟前来嘛。”
夏鸢听了,觉得有些道理。
她学着大叔的样子喊了两声,很快便不喊了。
她声音小,再一喊,别人都不看摊上的东西,都盯着她。
夏鸢觉得难为情。
于是四天下来,夏鸢一毛钱都没赚到,还倒搭进去两块钱车费。
隔天在快餐店里上班,不是吃饭的点,没什么人进门。
夏鸢坐在收银台后边发呆,想着今晚还要不要出去。
门外忽然传来卖盒饭的声音。
“营养盒饭,有荤有素,三元一份。”
这声音大得连在后厨休息的老板被吵醒了,他气哼哼地冲出门去将那人给赶去了街对面。
“妈的跟我抢生意,都去吃你的盒饭了我还开什么店。”
老板在门口骂骂咧咧,夏鸢看见那人推着小车过了马路,路不平,将他的喇叭颠掉了,他弯腰去捡,路上的车都对着他按喇叭。
喇叭……
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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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最近生意不错,每次进货不到三两天就卖完了。
往批发市场跑得也就勤了些。
路过某个摊位时,老板见他拎着可乐,手上多出了一块世界级名表,叫住他调侃:“哟,周老板发财啦,劳斯莱斯都戴手上咯。”
周野咧嘴笑:“这劳力士,什么劳斯莱斯。马哥,你该去挂眼科了啊。”
他说着,拐过去递了支烟给马哥。
马哥接过夹在耳朵上,颇有深意道:“你行啊,不仅自己会做生意,找的女朋友也是个灵光的。你俩夫妻档,是要发财啊。”
“女朋友?”周野愣了一下,陡然想到了夏鸢,“你说那小孩儿啊。”
这么说起来,他俩挺久没见面了。
他踏上台阶,手肘撑着膝盖,问:“她又来找你进货了?”
“可不么。”马哥说:“上次你带她过来,我看那姑娘看起来呆呆的,想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估摸着那些玩意她进回去少说得卖个把星期,没想到人家第六天就来了,进了一大堆,没过两天又来了。”
周野挑眉:“这么厉害呢?”
“嗯呐,我都惊着了。”马哥问:“怎么,她没跟你说啊?”
想起夏鸢那天走的时候对自己鞠的那个躬,周野直起身来笑:“这不是忙着她赚东头,我赚西头嘛。”
马哥一梗,不屑地嗤他一声:“嘚瑟。”
“嘿,我去拿货了,先走了。马哥生意兴隆啊。”
“去吧去吧。”
离开马哥的摊位,周野嘴角一直含着笑。
小孩儿不愧是高材生啊。
几天不见,都会赚钱了。
第5章 “嘘。”
镇上的夏季多雨,七八月的时候暴雨更是说来就来。
傍晚一阵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下了个把小时,夏鸢下班时被这一阵雨困在店里,雨停了,她马不停蹄回家拿东西。
夏鸢这几天的生意好得不行。
她找老板借了店里的扩音器,在家录了一段叫卖的音频,又自己手绘了一张海报,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写着最新的优惠价格。
晚上一出摊,不用她费嗓子拉客人,扩音器一开,再配上花花绿绿的海报,别提多惹人眼球了。
不仅如此,她还发展出了一项帮女孩儿扎小辫儿的业务。
一块钱扎一次,购满五块免费扎。
人多的时候她摊子前能围四五个等着扎辫子的女孩子。
赚的最多的那晚,抛去成本,夏鸢净赚了八十二块三。
八十多块,平均到一晚上四个小时,时薪20。
这比她在快餐店里打工赚的高出了十倍不止。
夏鸢想,只要能这样维持下去,她半个学期的生活费和学杂费就都有着落了。
所以甭说这雨已经停了,就算不停,她也是要打着伞去守两个钟头的。
今天这雨下得有点儿猛,傍晚的太阳威力不足,过了好久地上还是湿答答的。
不过好在天桥上有顶棚,桥面上倒是干爽。
夏鸢从家紧赶慢赶地过来,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不止。
她来的时候,隔壁的大叔正在收东西。
这些天夏鸢生意好,连带着大叔的袜子生意都好了不少。
一来二去,俩人已经算是熟人了。
见大叔今天这么早就收摊,夏鸢有些意外:“大叔,今天这么早就回家啊?”
“不回去不行啊。”大叔一边收东西一边说:“我劝你也早点回去,今天不会有什么生意的。”
夏鸢问:“是因为下雨吗?”
大叔好像不愿多说,只摆摆手:“别问了别问了,总之你也赶紧回去吧,不然要有麻烦上门的。”
“什么麻烦?大叔……”夏鸢还想再问得清楚些,大叔却只管埋头收摊,她不好再追问,帮着他把板凳收起来,递过去。
大叔接过来,道了声谢,匆匆走了。
夏鸢不晓得他究竟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但见他如此谨慎的样子,想来这麻烦应该是不小。
但她也未深想。
今天来得晚,她已经错过了下班吃饭的高峰期,再不能错过九点这最后一波回家的人流了。
夏鸢抓紧将自己的摊子摆出来,不一会儿就来了生意。
傍晚才下过雨,大雨浇灭了连日来火烤一般的高温,晚间的空气中有些潮湿的凉意随风浮动,今天出来散步的人倒是比往日还要多了不少。
夏鸢刚出摊就开了张,后面的生意更是连连不断,一直到扩音器里的叫卖声疲软地歇下去,她才发现已经十点半了。
今天忘了给扩音器充电,小喇叭能坚持到现在算是不错。
摊子上只剩零零散散几样物件,大致算算账,这一两个小时下来竟然赚了五十多块。
历史新高。
夏鸢数完钱,眼中难掩喜色。
水眸亮晶晶的,又乖又可爱。
往日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回家了,但夏鸢看着剩下的东西,一时贪心,想着说不准下一个来的人就能全都买走呢。
她坐下来,拿出随身带的水壶。
这么一静下来,夏鸢发现今天出摊的人好像少了许多。
往日这条不足百米的天桥上从头到尾都能摆满,今天除了自己,只余桥头桥尾几个摊子还在营业。
难道是因为下雨,大家都没出来?
可今天的生意比往日都要好呢。
夏鸢遗憾地想,卖袜子的大叔应该再待一会儿再走的。
她喝完水,将没电的扩音器先装回包包里,海报边角被棚子上滴水打湿的地方也被她用抹布擦过,水彩却还是花了。
回去得重做一张了。
夏鸢将这两样东西都收起来,桥头那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你们别动我东西、我没钱、真的没钱给你们!啊!别砸了别砸了!”
“没钱在这摆什么摊,滚回家去种地啊。”
“我真的没钱!我、我身上就就三十多块……要不你们都拿去,多的我真的没有了!”
“老子要300你给老子30?!”
“啊!你们怎么打人……啊!”
……
摊贩的痛呼和那些人放肆尖锐的笑声传遍了整座天桥,夏鸢花了几分钟才搞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便有几个人从桥头过来了。
他们穿着图案夸张的T恤,黑色紧身裤像是批发的,为首的那个人染着金黄色的头发,脖子上一条比手指头还粗的金链子在夜色里泛着刺眼的光。
桥上的摊贩们一听见他们的声音,都纷纷抱起东西逃也似的跑,金发身后的那些人就跟在后面追。
“站住!”
“不许跑!妈的,被老子抓着打死你!”